人是一種復雜的生物。
由人組成的社會和人情網絡當然更加復雜。
當看到霍克伍德這個名字的時候,布勞德陷入了回憶,一段不屬于他的回憶。
從小生活在貝爾城的原主不是什么性格孤僻的怪胎,同樣有要好的朋友,霍克伍德就是其中之一。
兩人從小玩到大,幾乎什么東西都會分享。
可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巨大,甚至超越人和動物。
這位霍克伍德天生就是練武的奇才,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被選入狼衛,成為貝爾公爵最信任的親衛隊伍的一員,假以時日,霍克伍德甚至可以一舉突破人類和騎士之間的壁壘,成為真正的超凡者,受封成為貴族。
而原主人只能守著祖輩留下來的藥劑鋪子度日,一輩子當一名小商人。
社會是一個整體,且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不知道什么時候,地位差距過大的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堵可悲的厚障壁。
友誼仍在,時光不回。
不平衡的挫敗感導致原主人的心態逐漸發生變化,兩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原主人得到永罪之書后,兩人的關系越發緊張起來。
幼稚、不知道遮掩自己氣息和目的的原主人很快就露出了馬腳。
霍克伍德敏銳的察覺到自己好友身上出了問題,而且問題不小,一旦被發現就是死罪。
所以,他主動瘋了一樣的去追捕布勞德,希望能由自己第一時間抓到布勞德的犯罪現場。
狼衛的恐怖,沒有人比霍克伍德更清楚。
霍克伍德覺得自己在狼衛做了這么多年,至少能知道怎么銷毀一些關鍵證據,讓好友的罪名減輕。
得知布勞德遠走北方,準備開荒成為領主大人的時候,霍克伍德本人大力支持那里是無主之地,只要布勞德不作死,沒人能發現布勞德身上有惡魔氣息的事情。
為了催促布勞德趕緊走,霍克伍德甚至加大了監察的力度,三天兩頭的找布勞德的麻煩。
同樣,還在一些別的地方幫助了布勞德。
比如帕奇的商業街計劃,就是霍克伍德這位官方人士透露給布勞德的,要不然布勞德的啟動資金絕對沒有當初那么充裕。
總之,布勞德和霍克伍德現在的關系比較復雜,但絕對不會是敵對的關系!
看著手中的字條,布勞德心里頗為感激,霍克伍德給自己的這則消息很重要!
現在公爵夫人封鎖了北境公爵死亡的消息,知道公爵已經沒了的人都很少。
幾位公子誰都不服誰,北境陷入混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一場漩渦就要來臨。
在亂世自己多得一份情報就能多得一點生存的機會,更不用說這份情報價值連城,布勞德估計現在不超過二十個人知道這個消息。
也不知道霍克伍德是怎么知道的,又為什么冒著巨大的風險給自己送來……
不管怎么說,布勞德都準備去一趟貝爾城。
有的事情還是要當面和霍克伍德說,而且,布勞德昨天剛從左中指那里得到消息,兄弟會臨時指頭會議要在貝爾城召開,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全員到場。
布勞德可不準備缺席這次的會議。
布勞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懷好意的想:那位三公子想必急壞了吧,那在兄弟會里發布一些緊急任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自己可以趁機賺一筆積分,快速融合第二個中級惡魔。
…………………………
這次出發去貝爾城的一共有十六人,布勞德除了帶上雪女和巴巴托塔,還有十一名狼騎兵,兄弟會的另外兩名成員杰克?巴爾多和魈也要一同前往。
本來巴里叔叔也想去懷舊,可是月鄉里總要留一個主事的人,只好作罷。
布勞德這只隊伍的平均戰斗能力極強,行軍速度很快,又沒有淄重什么的拖累,和之前去月鄉的時候完全不同,在第四天的時候,就已經離貝爾城不遠了。
城外的道路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整,和布勞德離開的時候一樣,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變化,讓布勞德心中感慨萬千。
杰克騎在一頭冬狼上,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唔哈哈哈,果然是要出大事了啊,我們離貝爾城已經很近了,卻連一個守備軍都沒有看到。”
布勞德環顧四周,發現的確和杰克說的一樣,之前為了周邊的維持秩序,貝爾城周圍守備軍數量很多,經常能看見守備軍巡邏。
而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布勞德輕聲說:“這里的氣氛有些詭異,估計是大公不在的消息快瞞不住了吧。”
魈冷哼一聲:“哼,我聽說老公爵的大公子前幾天連夜逃出了貝爾城,往卡洛斯伯爵領跑去了。”
布勞德奇怪道:“這幾天我們不是一直在一塊嗎,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魈把臉一瞥:“你管我,要不是看在你是兄弟會指頭的份上,我才不會說呢。”
魈不是兄弟會的指頭,屬于兄弟會會長左拇指的私人力量,據魈說,像他這么厲害的,左拇指大人手下還有很多。
杰克聽到魈的話,哈哈一笑:
“唔哈哈,這應該不算什么大新聞吧,這位大公子應該是宮廷內的斗爭輸了,所以準備是和卡洛斯伯爵聯手了嗎?
估計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能聽到卡洛斯伯爵要帶著大公的正統子孫繼承爵位,準備攻打貝爾城了。”
說到這里,杰克思索了一陣,又有些擔心的說:“我們兄弟會的右食指就是老公爵的三公子,也不知道他在宮廷斗爭里是贏還是輸。”
魈又是一個不屑的冷哼:“就那個什么都不懂得廢物,肯定是輸,估計等我們到的時候尸體都涼的風干吧。”
看來兄弟會的幾個人都對這位右食指三公子不太看好啊。
布勞德從兩人的語氣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奇怪的問道:
“不是說老公爵的幾個兒子都是人中龍鳳嗎?你們怎么這么看不起右食指呢?”
“誰知道別人是怎么傳的。”魈無所謂的聳聳肩:
“在我看來,那家伙廢物的不能在廢物了,是一個活著只會把米吃貴的家伙。”
幾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貝爾城的城門口,這里的隊伍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
“站住!站住!
公爵大人有令!
最近貝爾城有妖邪惡魔作祟,所有進出的人和貨都要嚴加看查,還請各位配合。”
之前應該在貝爾城周邊巡視的守備軍都被調到了這里,他們設置了多道關卡,嚴密的盤查著來往的行人。
呵,就算是這樣,老公爵的消息還是蓋不住啊。
布勞德在心里嘲笑了一聲,正準備老老實實的過去排隊,魈叫住了布勞德。
“等等,我有會長大人的令牌,可以從專門的通道進去。”
魈從懷里掏出了一封信,上面有公爵府的蓋章,遞給了專門的衛兵后,直接就被請進了貝爾城。
這么看來,左拇指在貝爾城的權勢也不小。
布勞德在心里嘖嘖稱奇,活了這么久,自己還是第一次嘗到特權階級的滋味。
心里對自己從未謀面的老大又多了一點好奇,自己這個秘密結社的會長到底是什么人呢?
來到貝爾城,布勞德也不準備客氣,直接就帶著眾人來到沃夫商行住下,自己不用特地去知會,以帕奇的手段,很快就能知道自己在他們家里住下了。
杰克和魈都認識帕奇這個參加會議不戴面具的商人,平時還有過交易,所以從善如流,和布勞德一同住下。
魈不是指頭,不用參加會議,直接了當的說:“我還有人要去拜訪,就先走一步了。”
布勞德和杰克對視一眼,兩人下午都要去參加兄弟會,所以杰克不準備再出門,想要小憩一會,于是約定布勞德一會去喊他。
巴巴托塔來到貝爾城之后就化作了黑色面具,一直戴在布勞德的臉上。
雪女則有些好奇的打量著貝爾城住宿的房間:“和我們在赤土城那間房子的布局差不多啊,稍微大了一點,東西也更精致。”
“那當然了,這里可是貝爾城,北境最大最繁華的地方。”
布勞德從小就生活在貝爾城,此時也頗有些自豪的說。
雪女撲倒在床上,感受著柔軟蓬松的床單,信心滿滿的說:
“布勞德大人的月鄉總有一天會超越這里的。”
布勞德看著雪女,心中忽然一動,笑著說:“我好像還沒有陪你好好逛過街吧,現在正好沒事,我帶你去城里逛逛。”
“好啊好啊!”
聽到布勞德的話,雪女嗖的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開心不光是對人類的城市感興趣,更是因為可以和布勞德一起。
走在街上,布勞德向雪女介紹道:
“貝爾城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這里很大,沒有辦法用一個形容詞來描述他,但是在我心里這里算是第二故鄉。”
雪女疑惑的探出小腦袋,看著布勞德:“第二故鄉,那第一是什么啊?”
“第一故鄉啊……已經不在了。”
布勞德興致很高,自己也很久沒有享受過閑逛的樂趣了:“看到那邊的武器鋪沒有,原本是糖果店,我小時候經常去哪里買糖果吃。
這里還是之前的裁縫店啊,不過老板似乎換人了……”
雪女看著布勞德的側臉,那認真為自己介紹的模樣,心里翻涌起別樣的情緒。
“這里是……”
布勞德的手指指向一棟居民住宅,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聲驚人的巨響傳來。
那棟新修的住宅猛地爆發出了濃烈的火光,整個建筑燃燒起來,破碎的石頭和家具飄浮在空中,有的還沒落地就被火焰吞噬。
數道人影從火焰中鉆出,向著布勞德這邊奔跑而來。
在他們身后,又有幾個穿著緊身棕色制服的人跳出來,似乎在追趕著他們。
狼衛在追人。
布勞德一眼就看清楚了當前的局面。
逃跑的有三人,身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穿著普通的衣物,看起來是倉促間被狼衛追捕。
為首的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狼衛,嘴里罵罵咧咧說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從懷里掏出一把左輪手槍。
這把槍布勞德在赤土城的戴維紅衣主教那里就見過,據說是南方科技院研究出來的新式武器。
不過布勞德心中留有疑惑,這玩意就是普通的槍械,對付普通人自然是綽綽有余,可是狼衛的帶隊隊長至少也是騎士級別的超凡者,這點威力能……
布勞德還沒有思考完,逃跑者手里的槍響了,一枚子彈呼嘯著向身后的狼衛射去。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那枚子彈在打中身后的狼衛之后,直接爆炸開,這威力堪比數枚手雷一同爆開,掀起陣陣濃煙。
布勞德吃了一驚,這才驚覺自己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之前的世界了,熟悉的事物不可能一成不變!
所以一把左輪可以射出榴彈般爆炸的子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劇烈的爆炸暫緩了狼衛追逐的腳步,逃跑的三人眨眼間就來到布勞德和雪女附近。
布勞德不想多生事端,拉著雪女向一旁讓去。
自己沒必要出手阻攔,狼衛又不會給自己開工資。
布勞德估計這幾人不可能跑的掉,就目前城門口戒備的情況,一只可疑的耗子都出不去,更不用說三名被狼衛盯上的通緝犯了。
逃跑的三人看到布勞德識趣的讓開,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布勞德身上,一心只想著逃跑。
此啦!
逃跑三人組和布勞德交錯的瞬間,一把大劍從空中飛來,直直的向逃跑的三人刺去。
這把劍上帶著洶涌的火焰,破空聲刺耳難當。
三人的臉色變了,他們都認出了這把劍。
這是狼衛隊長的專屬佩劍。
其中兩人手忙腳亂,知道僅憑自己是不可能擋住這一劍,于是伸手向布勞德和雪女抓來,想要拿兩人稍做抵擋。
布勞德有些無奈,自己這一身黑袍,帶著黑色的面具,身邊的雪女更是一頭藍發,氣質古典優雅。
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這三人怎么就把路走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