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明嘴唇哆哆嗦嗦，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母想責難幾句，卻見錢有明瘦瘦巴巴的身架，一頭灰白的頭發，滿臉皺紋，嘴唇深深地癟了進去，配上一身狼狽的模樣，好不可憐！

到嘴的話卡在喉間，怎么也發不出聲。

但就算對方再怎么可憐，畢竟也是傷害到了自己的父親！

林母狠狠心，剛想開口，就聽到林倩道，

“媽，先把外公帶走吧，這里太嘈雜了。”

林母一怔，扭頭看向林倩，見林倩目光凝重，輕微的搖搖頭，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有些話...不能說！

至少...在沒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不能隨意責難！

畢竟...眼前這位村長...

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了啊...

林母和林父對視了一眼，皆是眼神糾結復雜...

片刻，林母去攙扶住外婆，林父背起暈厥過去的外公，往外走去。

錢有明沒有跟上去，依舊待在辦公室中，他的腦袋沮喪的垂著，腰背越發佝僂。

辦公室外面的人見沒了熱鬧可看，也都散開了。

林倩卻沒有走。

她一直靠在辦公室內的墻壁上。

突然，錢有明的手機響了起來...

錢有明拿出看了一眼，匆匆抹了把眼淚，趕忙接了起來...

“喂！小鋒...”

因為是老年機，所以手機不用免提都仿佛開了外擴。

“喂！爸！！”錢鋒勝的聲音從手機里頭傳來。

那邊的聲音嘈雜又混亂。

錢有明緊張道，

“小鋒，你那邊怎么那么吵？”

“爸！你聽我說！”

錢鋒勝沒有回答錢有明的問題，而是叮囑道，

“在你辦公室窗戶外面的土里，我偷偷藏了一箱吃的！你可別怪我背著你偷藏啊！不然被你發現了又得送出去了！啊啊...還有！你的藥我都放在了柜子第一層，記得按時吃！！還有...”

如此嘮叨，就好像在說些什么遺言似的。

“小鋒！！！”錢有明突然大喝一聲，

“你在說些什么？！！你那邊到底發生了什么？！！”

語氣到最后已帶了一絲癲狂！

不是他想的那樣！

一定不是！！

錢鋒勝還是沒有回答，電話里傳來呲呲呲的聲音，應該是信號不穩，聲音忽高忽低，

“爸！其實父子倆說這句話挺肉麻的...那個...我愛你！來世...來世我還當你兒子！”

聲音到最后已經嘶啞不清脆，隱有哽咽。

“小鋒！！”錢有明大喊道。

然而電話已經被掛斷。

手機里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哐當！

手機從錢有明的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老人兩眼凝視著地面，干枯的嘴唇張開...

倏忽他抬起手捂住面容...肩膀微微顫抖著...

良久，安靜的空間中，突然傳來一聲哭泣！

那是一種強抑制著又終于抑制不了的哭！

一種撕裂人心的哭，帶著老人的辛酸和悲鳴！

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跌坐在了地上，精神不振，喃喃自語道，

“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作自受...小鋒是我害死的...我真是個災星...我救不了任何人...小梅死了...小鋒死了...老林因為我發病...沒錯...我就是災星...小鋒...爸這就來找你...”

錢有明渾身纏繞著絕望的思緒，蔓延至全身。

林倩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個老人，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欲望。

他要尋死。

看吧...果然如她說的一樣...

好人活不久...

林倩如此想著...心情卻莫名的極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