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陽光溫潤而溫暖。
來到豪宅居住了兩個多月的安晴,漸漸地已經(jīng)習慣了這里的生活。
她剛被帶到這里,夫人就為她轉(zhuǎn)了學,到了最好的貴族私立學校。她的衣服不再是破破爛爛的,而是嶄新的,一件就要花幾百甚至幾千。這個冬天,它在有暖氣的學校里上學,又仆人照顧家里的生活,擁有自己的小房間,里面擺滿了夫人送給她的各種布娃娃,可她床頭擺著的卻永遠都是那一只抹香鯨。
當她第一次走進別墅的時候,就看見了坐在客廳里的一位小少年。他看上去年齡同她差不多大。穿的整齊干凈,像個小紳士。他倔強的表情配上精致的五官,讓小小的安晴看到他第一眼就愣住了。
但他看她的眼神確實充滿了不屑,甚至當夫人帶她到他面前溫和的介紹她的時,他也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等到夫人說完之后,輕蔑的說出一句:“臟兮兮的小土狗”這句話。
安晴怔了怔,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小男孩,那七個字像是烙印一樣,一瞬間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里。
“鈺涵,不準這樣對妹妹說話。”夫人皺起眉頭,責備的說:“從現(xiàn)在起,你們就要一起生活一起上學了!”
“哼,我才不要。”小少年不愿意的側(cè)過臉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忽然響起。
安晴愣了愣,看著小少年紅了的臉頰,用力的抱緊了懷中的娃娃。
“不要總是按自己的想法來。從現(xiàn)在開始,安晴已經(jīng)是你妹妹了,你必須好好照顧她,聽見沒有?”夫人緊皺起眉頭,目光嚴厲的可怕。
“……”小少年皺起眉頭,側(cè)過臉用充滿怒火的目光瞪著夫人,雙手握成拳。他沉默了會兒,忽然轉(zhuǎn)身飛奔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重重的關(guān)上了門。
那是安晴聽過最響的關(guān)門聲了。
“安晴。”夫人溫柔的叫她名字。
“嗯?”她回過神,側(cè)過臉,對上夫人溫暖的微笑,與剛剛對小少年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
“我要去上班了,一會兒吃完早餐之后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過兩天我會抽空陪你去買些新衣服。”她說完后溫柔的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接著說:“好了,我走了,有什么事就打電話給我,這上面有我的手機號。要是鈺涵欺負你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別害怕。”夫人微笑著從包包里拿出一張名片塞到她臟兮兮的小手里,在她驚愕的目光下,轉(zhuǎn)身走出了大門。
她不明白,為什么夫人對自己兒子的態(tài)度那么嚴厲,卻對她這個剛用錢買來的“女兒”這么溫柔。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她猜不到,也不想猜,因為她只不過是一個被父母賣掉的孩子而已。
直到吃早餐的時候,她才肯將手中的抹香鯨交給傭人。
當她坐到餐桌上,面對豐盛的早餐時,先是驚訝,隨后又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認真的祈禱了一下之后才拿起筷子。可還沒開吃,她的目光又落到對面的那份早餐上,可那個位置卻是空著的。
“那是那個男生的早餐嗎?”她側(cè)過臉,用稚嫩的聲音問身旁的女傭。
“嗯”女傭微笑著點點頭,“少爺好像生氣了,不肯來吃呢。”
“……”她沉默了下,想了一會兒后起身離開餐廳。
咚咚——
她輕輕地敲了敲小少年房門
過了會兒,沒有任何響應(yīng)。
“喂,你還在生氣嗎?”她朝著門大聲的說話。
冷靜的片刻。
“只不過是被打了一巴掌而已就鬧這么大的脾氣!連早餐都不肯吃了嗎?我今天才被賣到這里都沒有你這么懦弱耶!”她再次對著房門大聲說話。
咔——
開門的聲音。
當她看見打開門的小少年,準備露出微笑時候,臉卻被猛然揮過來的一巴掌打得側(cè)了過去。
啪——
臉頰忽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只不過是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你這種臟狗怎么會懂?你以為你是什么?你有資格跟我說嗎?哼。”小少年緊皺起眉頭看向她,眼眸中充滿著不屑,輕蔑的繼續(xù)道:“知道自己是買來的就好,你最好能永遠的認清自己的身份。我才是這里的主人,而你……只不過是用錢買來的一條狗罷了!”
安晴捂著疼痛的臉頰,深呼吸后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小少年,勉強的扯出一抹微笑,回敬道:“如果一條狗擋住你的道,那么你一定要給狗讓道,因為狗會咬你,可你會咬狗嗎?如果我是狗的話,你要輸給狗嗎?”
她在暗諷他。
“混蛋……”小少爺握緊雙拳,沒好氣地說:“如果你說完了的話,就趕緊滾吧!”
“你叫鈺涵對嗎?穆鈺涵對不對?她明知故問。
嘭——
小少年皺折眉頭重重地關(guān)上門。
安晴站在門口,看著關(guān)閉的門,用稚嫩的聲音大聲說:“雖然我是被買來的,但我不是狗!我有名字的哦!我叫林安晴,我的爸爸叫林慶,我的媽媽叫劉春華,他們一定會賺錢來把我再買回去的!”
她說完后突然覺得自己很傻,然后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忽然傻呵呵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她又突然地止住了笑容,想起自己跟夫人上車時父母的面孔,有一些心疼地握緊了雙手。
“這種嬌貴的小少爺怎么會明白……”她長長地吁了口氣,又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心里自我鼓勵一下之后又恢復到了堅強的狀態(tài)。
“可惡的臟狗……”穆鈺涵在寬敞精致的房間里,背靠著白色雕花門,緊握著雙手,指甲幾乎要刺進手心里。
那是安晴在穆家豪宅生活的第一天,也是她這兩個多月以來,唯一一次獨自吃了早餐。
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天早上都是她,穆鈺涵,以及夫人三個人一同用餐的。
餐桌上是豐盛的營養(yǎng)早餐,但氣氛總是異常的清冷。
平時的穆鈺涵對她態(tài)度惡劣,甚至用“臟狗”來代替她的名字。但是當夫人在的時候,他卻總是出奇的安靜。
穆鈺涵坐到餐桌上,之后便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安晴,這段時間住的習慣嗎?”夫人微笑著對她關(guān)心道。
“嗯?”安晴有些受寵若驚,隨即微笑的點點頭,“嗯,好暖和哦!完全感覺不到冬天呢!”
“呵呵……”夫人溫暖的笑了起來。
直到夫人吃完早餐離開時,她都沒有跟穆鈺涵說一句話。
這讓安晴更加好奇。
他們總是像仇人一樣,并不像母子。而夫人對她這個買來的女兒都能如此關(guān)心,為什么卻對自己兒子這般冷淡呢?不是說有錢人家都是重男輕女的嗎?
安晴好奇的盯著穆鈺涵那像是凝結(jié)了一層霜一樣冰冷而倔強的表情看。
良久,她終于開口打破了沉寂,好奇地問:“總是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不覺得孤單嗎?”
穆鈺涵微垂下眼簾輕蔑看著她,沒好氣地說:“關(guān)你什么事?”
“你現(xiàn)在是我哥哥啊!”安晴說說完露出溫暖的微笑。
他繼續(xù)默默地吃著自己的早餐,懶得搭理她。
他真想不明白,一個被父母賣掉的女生為什么會整天像個老太婆一樣的喜歡嘮叨,并且還總愛嘻嘻哈哈的。
明明被家里人拋棄了,有什么好值得高興的?
但是讓他更不明白的是,她的眼神總是很堅強。在很多的瞬間,當他看見她的眼神時,他都會覺得她其實并不開心,可她卻總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跟他說話,盡管他很不耐煩也好,即使罵她狗,對她說一些難以入耳的話,她也總是毫不在乎的樣子。
他將目光落到她身上,不屑中透露著一種認真的口吻,問:“你爸媽為什么要賣了你?”
是他們相處兩個多月以來,他第一次對她的事情感興趣。
安晴愣了愣,忽然笑瞇瞇的問:“這算是哥哥對妹妹的關(guān)心嗎?”
他冷冷的的看著她。
“被賣掉肯定是因為家里太窮了啊!”安晴無奈的扇了扇手,苦笑到:“像你們這種在城堡里長大的少爺,肯定不會懂的啦!”
穆鈺涵看著她笑的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沉默了會兒,又問:“你恨他們嗎?”
“嗯?”安晴想了一會兒,遲疑的說:“我不想恨他。”
“白癡……”穆鈺涵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高傲的起身離開了餐廳。
他聽出她那句“我不想恨他們”的話中的意思,他幾乎能感受她的心情。
不想恨,卻無法不恨……
空氣沉默了下來。
安晴用手拖著臉頰,想著那個天地一片蒼茫的冬日,心就冷得透徹。
他們都是被命運捉弄的小大人,在最純真的年代里,堅強的活著。那一年,她七歲,他只大了她三個月,可他們的眼神都那么的倔強,沒有一點兒孩童應(yīng)有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