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
高二那年的冬天是暖冬,沒有下雪,雖仍是寒風瑟瑟,但并不凌厲刺骨。
這對于怕寒的江念來說,是一件難得的幸事。
少女穿著一身漢服,長發飄飄,紅絲帶在空中舞動,被風微微揚起的裙擺輕薄悠揚。她一襲紅衣,和他人一起,在元旦晚會跳古典舞。
候場時最為煎熬,說不緊張是假的。常年手腳冰冷的江念如今雙腳發涼,但雙手時不時冒著冷汗,風一吹就不自覺地抖。
她安靜地等待著,沒有與旁人相談甚歡,或許只有風才能知道她此時的緊張,以及,她在緊張著什么。
對于沒有舞蹈基礎的江念,她怎么能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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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追溯到一個月前。
阮迎初召集另外兩個表演的同學,叫上江念,一起商討節目。
江念也不知自己為什么當時腦子一熱一股腦兒地想表演,而現在她不知所措。
在所有人中,只有她沒有基礎。江念也知道,自己不能夠勝任這個四人之一的重要部分。
也不知道肢體不協調的她哪來的勇氣同意阮迎初的邀約。
念在江念以前沒跳過舞,并且人瘦力量不夠,爆發力不太強,眾人最后決定跳古典舞中較為簡單的舞種。
可終歸是沒基礎,江念無論怎么樣都比其他人三人學得慢,跳得還不好。
所以她只有一種方法,就是不停地練,練到大汗淋漓,練到熟悉不已。
彩排那天。
江念不知怎的,面對眾多領導,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動作跳錯了。
“江念,你到底有沒有在練啊,為什么老是錯,過幾天就要正式表演了,你這樣怎么上場?”另外兩人似是埋怨,似是為江念著急。
阮迎初見勢只得一邊拍著江念的背以示安撫,一邊跟另外兩人聊天緩解情緒,打破僵局。
江念一句話也沒說,罕見地小聲道歉,要強的她幾乎很少服軟,現在明里暗里都看得出她很自責。
這怎么能不自責呢,因為她,導致了整個集體。或許,加入節目的表演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為了陳遇也是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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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間隙,她的腦子里浮現了很多,思緒回籠的時候,已經快輪到她們了。
顧丞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候場室,他看著江念坐在角落的椅子里發呆,也沒打擾,只是在門口倚著,注視著里面的少女。
阮迎初看到顧丞在門口站著,跑出去迎接,江念也因為身邊的人突然起身而嚇得朝她走的方向看去。
原來是顧丞。
顧丞徑直走到江念身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下,也沒說什么。
阮迎初不解:“顧丞,你干嘛來了?”
“沒什么,體育館里太吵了,耳朵疼,正好來給你們加加油。”
聽到回復,阮迎初也沒多說什么,自顧自地開始整理衣服。
“誒江念,你這么緊張干嘛,放輕松。”顧丞語氣帶有調侃,人也沒個正形兒。
“誰說我...我緊張了,我只是很冷而已。”江念感覺心底的不安被戳破有點尷尬和羞恥,連忙否認。
“你很冷?”
“是呀。”
“那你不早說,穿著。”顧丞聞言脫下來自己的校服外套,里面是間單薄的短袖。
似乎挺多男生喜歡這樣穿,陳遇也是。
“啊我不用,你自己快穿著啊,現在大冬天的穿短袖,你不怕著涼?”江念被嚇了一跳,似乎完全沒料到顧丞會這么做。
“我熱得很。你待會加油,我走了。”沒等江念有所言語,顧丞便起身離開。
阮迎初用余光觀察著身旁的一切,看到顧丞去時僅一件短袖,不禁喜笑顏開:“念念,你倆有情況啊?!”
江念失笑,有些無奈地否認:“沒有沒有,要是有情況我會不跟你說嗎?”
“也是,那他喜歡你吧?”
“不會的,他可是我小弟。”江念語氣沒有剛才的活潑,看不出情緒,但眼神變得有些冷。
她不愿知道。
阮迎初沒發現江念情緒上的變化,反而還在回憶剛剛她所看到的,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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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場。
站上舞臺的那一刻,她內心的想法很多,但最終都化為一個念頭:找到陳遇。
下面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是腦袋,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江念深呼一口氣,開始隨著音樂跳舞。
她就這樣,在臺上搖曳生姿,紅衣悠揚翻轉,為的是跳給他看,即使她跳的不好。
下場的時候,她在找陳遇。
陳遇似乎就是那么與眾不同那么的突出,江念隨便一找就找到了,他在體育館中心位置的偏后面一點。
陳遇低著頭,好似心不在焉,沒注意臺上的人。
江念看到之后,沒什么太大的情緒變化,她早就猜到了,陳遇不會注意到她的。但心里還是止不住的難過,莫名地蔓延。
一瞬間她好委屈,可是她連委屈的源頭委屈的資格都沒有。
不管怎么說,也算是圓了心中的念想,有遺憾也好,這都是她心里能接受的。
在十二月底,少女為她的少年,她的神明,跳了一場無人知曉的舞,只為了他,為了了卻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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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元旦一過,再過一個半月時間,江念高二上學期的生活也順利結束了。
這意味著,她能偷看陳遇的時間,只剩一學期了。
江念有無奈有惋惜有難過,但她希望,能再多看他一眼,就好。
等到她的高二生涯一結束,也就昭示著她與陳遇徹底形同陌路,沒有她所制造的羈絆與牽連,是徹徹底底的陌生人。
江念清楚地知道,在陳遇畢業后,她與他或許此生不復相見。世界很大,她很渺小,能遇見陳遇,已是莫大的榮幸了。
不知為何,雖然早已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但一想到陳遇即將畢業,她就止不住地落寞,失落感涌上心頭。
她也不知道,陳遇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值的她如此念念不忘。
也許,只是因為他是陳遇吧。
在她的世界里沒有光,而陳遇就是她的神明,佑她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