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行站在周夷章的面前，卻并未看他，只是一點一點仔細地擦著手。

剛剛手洗了兩遍。

倒不是他有什么潔癖，只是怕手上殘留了血腥味，阿凝不喜歡。

“周夷章，想不到你居然能和李勝搭上關系。”

許之行微微抬眸，對上了周夷章驚懼的眼神。

“我原以為你雖然人品不行，但好歹本分，從不去摻和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倒是我小看你了？”

頓時，周夷章就抖得如篩糠一般，無奈嘴巴被破布塞住，只能拼命的搖頭。

許之行向他身后使了個眼色，一只手從他背后伸了出來，將他口中的破布扯掉。

周夷章扭過頭，發現許川站在他的身后，看向他的眼神憐憫中還帶著一絲戲謔。

“四爺明鑒，我跟李勝可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啊！”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周夷章趕緊辯白道。

“哦？”許之行輕笑了一聲，轉過身去擺弄著一旁桌子上的工具，一件件地拿起，又放下。“沒有關系你為什么給他送錢？十條小黃魚，周老板好大的手筆。”

順著許之行的手看過去，周夷章這才發現不遠處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搪瓷托盤，托盤里整齊的碼放著一排工具，鉗子，鑷子，剪刀，還有各種他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狀的工具。

他的心情隨著許之行的動作提起又放下，口中支支吾吾的，猶豫著到底能不能說出真相。

“你是不是以為我很閑，有時間在這里跟你耗著？”

突然一聲刺耳的脆響，許之行將手中的鉗子重重地扔回托盤，皺著眉回頭看向周夷章。“實話告訴你，李勝什么都招了。難不成你覺得你比李勝還要硬氣？”

“我我我，我說，我說！”周夷章本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這一聲脆響直接讓他破了防。

“十……十年前，我大哥大嫂遇到的那群山匪，其實，就是信和幫的人假扮的……

我那一陣子突然迷上了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我還不上錢，就尋思著找我大哥借點錢。那時候他的玉芝堂開的紅紅火火，手里有不少錢。

可是沒想到連大哥的面都沒見到，我就被藍鳳禾那個女人給趕出來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要是還不上賭債，他們就要砍斷我的手。我只能找到范成業他們，讓他們假扮山匪綁架了大哥一家。

可，可我真的沒想要他們的命啊，我就是想弄點錢。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最后弄成了那個樣子。我真的沒想要害我大哥……”

說著說著，周夷章便哭了起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也不知道是裝樣子還是真心悔恨。

許之行深邃的眼睛審視著周夷章，卻從他的臉上找不出一點說謊的痕跡。

“周夷章，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們周家的陳年舊事，我不感興趣，也沒時間在這里陪你繞圈子。”

許之行向前走了兩步，語氣也帶上了些不耐煩，“李勝派殺手刺殺我這件事，你到底了解多少？”

“刺殺？什么刺殺？”

周夷章懵了幾秒，卻突然渾身一顫，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誤會，許四爺，您實實在在是誤會我了呀！十年前那事兒完了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跟他們有任何接觸，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這號人了。”

他接著道，”不過就是幾天前，我家信箱里突然收到了李勝寫的威脅信，說他手里有我以前寫給信和幫的欠條，讓我給他送金條，不然就把事實的真相抖落出去。我，我這才不得已見了他呀！”

“周夷章，你這謊話真是信口就來。”許之行眼睛微瞇，“你要是從來沒有聯系過信和幫，那幾個月前襲擊周凝的殺手是誰雇的？”

“殺手？什么殺手？”周夷章又一次愣住了，“那丫頭真的被暗殺了？不是她裝的嗎？”

說著周夷章又帶上了哭腔，“許四爺，真的不是我啊！上次壽宴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丫頭還活著，什么刺殺不刺殺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發誓！信和幫我躲都來不及怎么會主動去找他們！這回也是李勝拿著欠條威脅我，我才來見他的。欠條，對，欠條就在我懷里，我可一點兒都沒說謊啊！”

許川在周夷章的身上摸索了起來。很快他就便找到了紙條，遞給了許之行。

許之行低頭漫不經心地擺弄著紙條。

根據李勝的交代，當年對于周伯年一家，不管是一開始的追殺還是后來的縱火，信和幫的人從一開始就從沒想過要留活口。甚至對于周凝的幸存，他們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而且前段時間信和幫也確實收到了刺殺周凝的委托，所以才會派出殺手。

可看著周夷章的神情，他早就嚇破了膽，這個時候根本不敢說謊。

如果這兩件事都不是他主使，那么到底是誰，在背后操控著一切？

“看來是我抓錯人了？”心下有了判斷，許之行慢悠悠的開口道，“只是周老板，我許公館的地牢向來是有去無回，若是就這么把你放了出去，我這面子上，恐怕有些不好看吶。”

搞清了抓他的原委，周夷章心里有了底，也沒有剛剛那么慌了，臉上堆起了討好的笑，“是是是，許四爺說的是。小人不才，也算是有些薄產，只要許四爺放了我，小人自然是要孝敬一二的。不知道玉芝堂一成的股份，您能不能看得上？”

掃了周夷章一眼，許之行嘴角帶上了一絲輕笑。

心里一緊，周夷章立刻又開了口，“一成著實有些太少，兩成，兩成您看怎么樣？”

“你倒是識時務。不過，股份就算了。”許之行慢條斯理的將紙條折起，收進了褲袋。“就是把你玉芝堂全給我，我也看不上。我想要的，是配方。”

“是是是。”

周夷章忙不迭的點著頭。他可真是糊涂了，許之行是什么人，玉芝堂那點股份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他眼珠子一轉，“配方，好說好說。您知道的，玉芝堂的配方都在我那個侄女周凝的手里。那丫頭您見過，留洋回來，也有幾分姿色，不如，我就把那丫頭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