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川交代完畢，又在休息室里磨蹭了一會，周凝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自己坐著黃包車回到了周公館。

一進門就看見羅嬋娟扶著額頭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羅嬋娟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起了身，見到只有周凝一個人，劈頭蓋臉的問道：“老爺呢？阿鑫呢？你怎么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像是被羅嬋娟的語氣嚇到，周凝愣了幾秒，淡淡地回道：“二嬸什么意思？我怎么會知道二叔在哪里？”

“海軍俱樂部的人打電話把你二叔叫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羅嬋娟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太急了，稍稍放緩了語調(diào)，“那阿鑫呢，你晚上不是和他在一起嗎？”

“我就是去上了個洗手間，等我回來羅表哥就不見了。”提到了羅鑫，周凝看著羅嬋娟的眼神就變得有些一言難盡，“我里里外外都找過了，確實沒有，便自己回來了。大晚上的還得我自己坐黃包車。”

言下之意，羅鑫實在是太不地道了。

羅嬋娟張了張嘴，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雖然約會到一半玩消失并不是羅鑫的風(fēng)格，但確實也怪不到周凝的頭上。

“二嬸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屋了。”

周凝打了個哈欠，也沒等羅嬋娟回應(yīng)，就自己上了樓。

回到房間，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周凝便聽到樓下傳來開門的動靜。她將門打開了一個小縫，豎著耳朵仔細的聽著。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只聽見周夷章一聲怒吼，“這下好了，阿鑫被永久禁入，我的會員證也被取消了！”

羅嬋娟的聲音充滿了驚訝，“怎么會這樣？這會員證大家那不是都借著用嗎？”

“誰知道這海軍俱樂部那個經(jīng)理今天發(fā)什么神經(jīng)，怎么說都不行，非要取消我的會員證，金祥親自打了電話也沒管用。偷雞不成蝕把米，哼。”周夷章恨恨的說道。

“哎呀，老爺你小聲一點。我們?nèi)空f吧。”

“還說什么說！你難不成比金祥還厲害！”

說完就聽到周夷章咚咚咚上樓的腳步聲，卻不是進二樓的主臥，而是繼續(xù)上了三樓。

看來今晚周夷章是要歇在二姨太的房里了。

嘩啦一聲，樓下傳來了瓷器破碎的脆響。

周凝的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笑，輕手輕腳的重新關(guān)上了臥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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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

許公館二樓的露臺上，許之行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瀏覽著手里的報紙，咖啡壺旁邊精致的瓷盤上擺著一小塊提拉米蘇，已經(jīng)吃了大半了。

“要我說，四哥你也太霸道了些，非要搞什么專供。”司徒燁將自己面前最后一口蛋糕塞進嘴里，“搞得我每次想吃還得來你這兒討，跟要飯似的。一會剩的全給我?guī)ё甙　！?

“你不是有自己的西點屋嗎，干嘛非得來我這兒吃。”

許之行翻著報紙，并沒有看司徒燁。

報紙的頭版醒目的印著“租界洋樓失火死傷不明”。

“嗨，別提了。周凝那個珍珠餐廳太火，搶了我快一半的生意了。”司徒燁說著往前湊了湊，“要不改天你幫我約一下周凝吧，我跟她學(xué)習(xí)一下開西餐廳的經(jīng)驗。”

“你一個做餐飲做了快十年的人跟她學(xué)經(jīng)驗？”許之行放下了報紙，冷冷的說道：“你臉皮能再厚一點嗎？”

“不是，四哥你別緊張啊，我是真心想請教一下，肯定不會挖你的墻角。周凝那丫頭漂亮是漂亮，但是個性太強，不適合我，只有四哥你這樣的才能鎮(zhèn)得住。”

鎮(zhèn)得住……嗎？

許之行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昨晚的場景，耳朵似乎又有些熱了起來。

昨天晚上從周凝的包廂離開之后，他又是擦臉又是喝涼水，花了好一會兒才恢復(fù)了正常，總算沒在外人面前露出異樣。

這樣窘迫的感覺，可是他叱咤風(fēng)云的許四爺好多年都沒體會過的了。

“四爺。”

許川手里拿了一個賬本走了過來，“那邊有消息了。”

一看見許川，司徒燁便十分有顏色地站了起來，“你們聊吧，我去廚房拿了蛋糕就回去了。四哥你別忘了幫我約周凝。”

許之行拿起手邊的蘋果就對著司徒燁砸了過去。

“哎喲，怎么還動手了還。得，我趕緊走。”

司徒燁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蘋果，笑著進了屋。

“那邊盯著的人說李勝藏在了公共租界的一間小診所里。”許川回道：“從昨晚逃走到現(xiàn)在都沒出過門，可能是受傷了。”

“這火是怎么回事？”許之行點了一下報紙上的標題。

“是范成業(yè)做的。李勝逃跑的時候偷了范成業(yè)的一個保險箱，范成業(yè)震怒，連夜抄了李勝的宅子，最后放了火。”

“范成業(yè)這樣不講義氣，也難怪李勝不忠心。”許之行嘴角帶了些譏諷的笑意。“繼續(xù)盯著李勝，小心一點不要驚動他。他身上帶的財物不多，熬不了幾天就要去找人了。”

“另外，您之前吩咐的周夷章的消息。”

許川將手里的那本舊舊的賬本擺在了許之行的面前。“底下的一個賭場報上來的，整理賬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周夷章十年前的借還款記錄。”

“周夷章好賭？”許之行眉頭微蹙，“這么重要的消息以前怎么不知道？”

“從我們以往搜集的信息來看，周夷章從不賭博，而且這些記錄也只出現(xiàn)在那一年之內(nèi)，后來就再沒有過。”

“阿凝父母遇害的那一年？”

“是的。”

許之行沒有說話，右手食指在座椅扶手上輕點著。

半晌，他抬頭問道，“阿凝現(xiàn)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