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張君房《云笈七簽?卷一七?洞玄靈寶定觀經》:「長生不死,延數萬歲,名編仙箓,故曰仙人。」
這是另一個時空里古代人們對“仙人”的美好想象,長生不死,超脫世外。
真正得道飛升至仙界的人是否會像俗世紅塵中的人們那樣,李星河不得而知。
但是尚未“得道”的修道者卻并非全都是清心寡欲,超然物外,一心只求得道飛仙的仙人。
拜火國王宮內,金壁輝煌的宴客廳燈火通明。一隊年輕貌美的女子穿著華美的服飾,就著悠揚優美的音樂翩翩起舞,步態輕盈,婀娜嫵媚。
主座上的青年男子靠坐在左右兩位宮裝少女懷里,倚紅偎翠,欣賞著美妙的舞姿。他前面的案幾上擺放著各種瓜果美食,張開嘴就有宮女的纖纖玉手將剝好的水果喂給他吃,將承在玉杯里的美酒喂給他喝。
在他左手下手,則有三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垂目低眉地站在那里。
這三人身上服飾俱不相同,從他們的大肚子上便可看出,必定是平日里養尊處優的人。這三人站在那里,也不去看舞女們跳舞,也不好看上首的青年跟身旁兩個宮裝少女調笑,垂目低眉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時,卻聽殿外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趙師兄好雅興啊!”
三位中年人中有一個聽到這聲音,忙抬頭看去,果見一個羽衣蓮花冠的青年道士出現在大殿門口,當即心里便松了一口氣,臉上笑意漸甚。
上首那青年則懶洋洋道:“劉師兄,你天臺宗距離此地距離也不算遠,何故此時才來?讓我好等!”
“哈哈哈,”那道士往前一步,竟直接從大殿口出現在青年身側,“路上流連于紅塵,忘了時辰,趙師兄恕罪。”
這羽衣蓮花玉冠的道人分明也是個修煉有成的修士。
其實,那三個垂手立在一側的中年男子便是拜火、燮、蒼耳三國君主。
李星河前日里飛劍傳書三國,要求他們返還舊孔雀國國土國民,在三國王宮中掀起了好大的波瀾。
這三國當即便不約而同決定先穩住飛劍的主人,假意同意歸還土地、人口,并請出背后的仙道宗門。
而那個坐在主座上的青年便是拜火國背后的玉樞宗弟子,姓趙名宗之。而剛來的羽衣道人則是燮國背后的天臺宗劉燾。
仙道中人,自然要有仙道中人去應對。
倘若那飛劍的主人玄功蓋世,勢不可擋,那假意順從也就可以弄假成真。但若是飛劍主人只不過是個花架子,那便怪不得這三國不講信用了。
要讓他們吐出早就吃下去的肉,不露出點真本事,怕是沒那么容易。
有宮人抬來玉座請劉燾坐下,另有規格與趙宗之相同的美食、美女侍奉,只不過座位稍微靠前了半個身位而已。
畢竟趙宗之代表的是玉樞宗,此地又是拜火國王宮,趙宗之在此便是主人。至于拜火國君只不過是替主人看家護院的老狗而已。
樂聲又起,宮女們繼續舞步搖曳。
而坐在上首的趙宗之二人也沒有別的交流。三國君主則蓋世恢復了之前眼觀鼻鼻觀心的狀態,不敢有絲毫言語。
主人不問話,當狗的自然不敢亂叫。
只是蒼耳國國君心中卻開始急迫起來。拜火國、燮國的靠山都來了,那自己背后的日月宗呢?曾經有過數面之緣的檀仙長難道沒收到信息?
……
李星河已經在拜火國境內游歷了數日了。
拜火國王城距離舊孔雀國是三國之中最近的,因此前日里三國使臣表示愿意順從李銀河的要求,但請李星河移步至拜火國王城,屆時三國國君俱在,也方便完成交接。
因此,李星河等三人便在這三國使團的陪同下進入拜火國境內。
李星河自己有意多看看這國內百姓的生活,三國使臣也想多拖延一些時日,以待背后宗門的仙人到達,因此原本快馬加鞭一日便可到達的路程,但讓他們慢慢悠悠地拖了數日。
獨孤信倒是心里著急,數次請求李星河加快速度,說什么遲則生變,但李星河不勻,他也無可奈何。
不過這幾日來,李星河也發現雖然舊孔雀國民雖然生活的不錯,加上連年來風調雨順也算是安居樂業,但是跟拜火國原有國民相比,味道還是有點兒不對。
李星河能明白這種“不對”。
畢竟拜火國再好,畢竟不是故國。
自古以來,無論哪個王朝覆滅,心懷故國的人都不在少數,況且此時距離孔雀國國滅不過十余年而已。
新興的軍功貴族階層和原孔雀國貴族階層之間的矛盾,舊孔雀國國民和拜火國派遣官吏之間的矛盾,原住民和拜火國移民之間的矛盾……
過了十余年,這些矛盾不僅沒有隨著血脈融合而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這個世界雖然上層建筑高到有人破碎虛空白日飛仙,但底層還是以農耕為主。而土地永遠是農耕文明最重要的資源。
李星河這幾日在路上的見聞,也讓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點:看來獨孤氏還是比較受孔雀國民擁戴的。
有時候,李星河真會覺得自己有點兒“婊”,標榜正義,最終目的卻是為了自己的任務。
不過……怎么說呢,可能這就是人吧。
進入了拜火國王城境內,早有三國國君聯袂等候在王城外十里之地,恭迎仙人到來。
一番寒暄以后,李星河一行人被迎入王宮,設宴款待。
酒很香,甘醇可口,又帶有拜火國特有的灼燒感。
歌舞很美,音樂富有節奏感,舞蹈動作大方灑脫,美不勝收。
但李星河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而李某人雖然發現了獨孤信的緊張不安,發現了三國國君的審視探查,也發現了樊青音嘴角不可捉摸的笑意,但他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他也不是沒想過這三國背后會不會有仙道宗門的存在,畢竟仙俠網文里都是這么寫的。
但是他也算了解不少修道界的事,像他東陽宗所在的萬里區域,雖有數個凡人國度、城鎮的存在,但修道界和世俗國度是兩條不同的線。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
“里面的師兄,還請出來一敘吧。”
一個爽朗的聲音自殿外傳入,聲音不大,卻回蕩在那個人的耳邊。
幾乎是一瞬間,大殿里安靜了下來。
樂師停止奏樂,舞女不再搖曳。三國國君垂目低眉沒有言語,而獨孤信則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樣,癱倒在座椅上,看著李星河的眼里滿是驚慌和哀求。
只有樊青音像是沒事人一樣,興致勃勃地吃著桌上美味的水果,還催促道:“停下做什么?接著奏樂,接著舞!”
李星河起身,一襲白袍勝雪,慢悠悠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