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達摩這話。

牛魔王等人紛紛抬頭望去。

但見天空中，快速地閃掠過幾道流光，很快便已來到了通天圣境的上空。

牛魔王雙眼微瞇：“還真是窮追不舍啊！”

眸底深處，跳閃過一縷鋒芒。

他們之所以會藏在達摩的掌心里，一直沒有現身，自然是忌憚對方人多勢眾。

萬一當真硬闖，即便是有達摩的存在，仍然無法保證百分之百取勝。

畢竟，以龍葵和萬圣公主兩人的道行修為，略顯低微，完全不是這些上古大妖的對手。

沒想到的是。

對方像條瘋狗一樣，居然這般窮追不舍。

“不就傷了他們幾個小妖，至于這樣死纏爛打嗎？”

萬圣公主也撇了撇嘴。

“對方只來了四個，也未免托大了些！”

牛魔王笑道，“俺老牛倒想看看，你們這些上古妖神的后裔，到底還剩下多少能耐！”

嘴上這樣說來，情不自禁地握緊了幾分手中的混鐵棍，渾身充斥著凜冽的殺伐之意。

自天皇年間得道以來，他也曾會過不少叱咤一時的上古妖神。

甚至，還與許多妖神拜過把子。

倘若真要論資排輩的話，譬如九車這些妖怪，都要恭敬地叫他一聲“牛爺爺”。

只不過，經歷了封神和春秋兩大量劫，再加上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故，牛魔王變得低調了很多。

然而。

如今這情勢，對方咄咄相逼，牛魔王絲毫不介意替以前的老朋友出手，教訓一番這些目中無人的后生小輩。

“想在蓬萊圣境動手，這幾個妖怪是瘋了么？”

敖丙見狀，也是直搖頭。

要知道。

三山合聚之日，圣跡再現之時，可謂各方關注的大事。

一方面，此處乃是圣人道場，圣人之威不可犯，若在圣跡動手，分明就是對天道圣人的藐視。

而另一方面。

如今世上，不少神佛大佬，譬如天庭的斗姆元君、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以及靈山的釋迦摩尼如來佛祖、定光歡喜佛，都是從這里走出來的。

這些神佛大能，或多或少都跟蓬萊圣境有著極深的關系。

倘若在此動手的話，會被視為大不敬，有可能引起各方神佛的不滿。

因此，千百年來，雖然通天圣境從未限制妖魔仙神的自由進出，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不曾在通天圣境里面發生過任何沖突。

當然了，一旦出了通天圣境，情況就不能一概而論了。

更何況。

敖丙早就發現，九天之上，雷祖和太乙天尊率領雷部眾神將，聚集于東天門外，嚴陣以待。

只要下界稍有異動，他們便會立即傾巢而出。

九車等四大妖來到通天圣境上空，并未著急降落下來。

他們也都十分清楚，此地乃是通天圣人曾經的道場，不敢輕舉妄動。

遙想當年。

帝俊和東皇都與通天圣人交好，彼此間經常往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

巫妖大戰后，通天圣人才會庇護那些逃至蓬萊圣境的妖族。

對于妖族而言，尤其是上古妖神的后裔，通天圣人頗有幾分恩情。

雖然通天圣人早已禁足紫霄宮，而蓬萊圣境業已荒廢，但他們也不敢放肆造次。

四妖立于半空之中，俯視下界。

只見圣跡里除了達摩以外，在他身邊，還多了幾個人。

“那不是奎牛嗎？”

甫一目睹牛魔王，修蛇不由得吃了一驚。

此言一出，現場眾妖無不驚詫。

“奎牛？”

鑿齒皺著眉頭，“通天圣人的坐騎？修蛇，你沒認錯吧？”

“不會認錯！”

在此之前，修蛇曾經見過奎牛幾面，倒也認得，決不至于認錯。

“奎牛怎么會在這里？”

鑿齒雖然并不太清楚奎牛的來歷，但身為通天圣人的坐騎，便只這一點，就足以令人忌憚。

若是泛泛之輩，又怎么可能成為通天圣人的坐騎？

“今天乃是圣跡重現之日，奎牛身為通天圣人的坐騎，出現在這里，并不稀奇！”

修蛇低頭看去。

正巧這時，牛魔王也望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隔著空氣，猛地對撞在了一起。

霎時，猶如刀劍撞擊，迸射出火花。

修蛇胸中為之一凜，聲音微沉，繼續說道：“但問題是，奎牛為何會跟這個小禿驢在一起？而且，同為妖族，為何對我等這般仇視？”

一席話，讓鑿齒等妖全都怔忡了一下，面面相覷。

過了好一陣子。

鑿齒終于反應了過來，沉聲道：“修蛇，你是說……那個小、小和尚和有可能跟通天圣人有什么淵源？”

聞言，修蛇不禁愣了一下。

旋即點頭道：“不錯，很有這可能！”

看他的樣子，分明是受到了鑿齒的啟發，方才想到了這一層。

他剛才那句話，根本就沒這意思。

頓了頓，修蛇神情凝重地道：“或許，這小、小和尚是通天圣人的關門小弟子也說不定！”

在鑿齒啟發的基礎上，他更進一步地腦補了許多。

如果不是通天圣人的關門小弟子，這和尚看起來年紀輕輕，又怎可能有這般的修為法力，強行突破眾妖設下的包圍圈！

修蛇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

臉上神情，愈加篤信。

搞得鑿齒等妖怪也都有些將信將疑了起來。

“不、不會吧？”

鑿齒的眉頭皺得更近了些，“通天圣人不是被禁足紫霄宮了嗎？哪有時間收什么關門小弟子！再說了，通天圣人的關門小弟子會是個和尚？”

滿臉的難以置信。

“你可別忘了，洪荒六圣奉道祖之命，雖然全都禁足于紫霄宮中，但除了女媧娘娘以外，各自留了一尊善尸，以鎮壓五方！”

修蛇說得煞有介事，好像在他心中，已然認定了達摩的身份。

“況且，如今的靈山世尊，曾經不也是通天圣人的弟子么？”

這解釋好像說得也沒什么毛病。

鑿齒一時沉默了。

“咳咳！”

修蛇旋即輕咳了幾聲，“咦，那個身穿銀藍長袍的公子哥好像是東海龍宮的三太子敖丙？”

“奎牛又如何，敖丙又如何！”

九車突然抬起頭來，眼底折射出十幾道兇戾的光芒，語聲中充斥著陰鷙和冷厲，“修蛇，鑿齒，難道你們已經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了么？”

忽聞九車開口說話，修蛇和鑿齒為之微怔。

畢竟，一向很少聽見九車講話。

他們也是一時猝不及防。

但九車的話，倒也提了個醒。

按照他們之前的說法，能否重鑄妖族榮光，成敗在此一舉。

如今箭在弦上，他們反而顧忌了起來。

這時候，聽得九車陰沉地道：“不久后，通天圣境便會化作灰燼，反正已經得罪了通天圣人，你我又何需這般小心翼翼，瞻前顧后！”

說著。

十幾道充滿陰鷙的目光，齊刷刷地攢射向了達摩。

“此時此刻，我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提著這和尚的腦袋回去！”

九車的聲音已經寒冷到了極點，“否則的話，以后你我如何能在妖族中抬起頭來！”

先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以四敵一，卻仍然敗在了達摩的手上。

此事勢必已經引起了眾妖的轟動。

而他們的實力，也會因此受到極大的影響。

正所謂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倘若此番不將達摩擊殺，那么他們在妖族中的名聲將會一落千丈。

就算妖族復興成功，從此以后，也沒了他們的立足之地。

九車一席話，登時讓鑿齒、修蛇和大風神色一凝。

誠如九車方才所言。

實際上，眾妖之所以能夠攜手共進，以“重鑄妖族榮光”為口號，并非如此大公無私，而是各自藏了各自的心思。

重鑄妖族榮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重鑄祖上榮光。

倘若整個妖族的榮光確實重鑄了，可自己卻因此身敗名裂，又有個屁用！

念及于此。

鑿齒等妖一下子全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九車說得沒錯！”

鑿齒深吸了一口氣，眸底殺意隱現，“我們的當務之急，乃是擊殺那個小禿驢！我絕不能讓‘鑿齒’這個名號，在妖族中蒙羞！”

“既然如此，那就管他什么奎牛敖丙、通天圣人，今日必斬達摩！”

修蛇同樣殺氣騰騰。

“殺！”

大風喝道。

言訖。

再無半點遲疑。

紛紛祭起了各自的法寶，兇狠地鎮壓而下。

眼見半空中，妖光直沖天際。

敖丙清眉一揚，“這些妖怪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圣跡動武！”

“看來，這幾個妖怪狂妄至極，確實是沒把通天圣人放在眼里！”

牛魔王雙臂大振，渾身骨骼如爆炒黃豆般劈啪作響，“那就讓俺老牛來會會你們！”

說話間。

一股恐怖的法力從他身上席卷而出。

便欲施展神通。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達摩突踏前半步，淡然一笑道：“對付這幾個小妖，何需大力王親自動手！”

“圣僧，你又想以一敵四？”

牛魔王看著達摩，苦澀地笑了笑，“你偶爾也歇歇，讓俺老牛威風威風……”

可沒等他把話說完。

這時候，達摩雙臂微振，口中低沉喝道：“陣起！”

話音未落。

一股磅礴無匹的神秘力量陡然爆發而出，攜裹著如巨龍蘇醒般的恐怖威勢，直沖天際，滌蕩虛空。

以達摩的身體為中心，方圓百里的地面之上，折射出無數道璀璨紅光，沖天而起，恢弘無比地插入云層。

蓬萊圣境的上空，頓時發生了令人驚心動魄的變化。

厚重云層，急速旋轉，懾人的紫色電芒，在云層間此起彼伏地閃爍著，猶如蛟龍亂舞，硬生生地將蒼穹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目睹這般情形。

牛魔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這是……”

牛魔王瞪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

虛空中。

鑿齒等妖居高臨下，更是看得十分清楚。

臉色遽然大變：“這是什么陣法？似乎蘊藏了滅世之力！”

眼前這陣勢，雖然比不上周天星斗大陣以及混元河洛大陣，但同樣蘊藏著無窮無盡的變化和難以匹敵的恐怖力量。

更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

操縱如此陣勢的人，竟然是達摩！

“萬仙陣！”

修蛇突然想起，面如土灰，脫口叫道，“這是萬仙陣！”

“什么？！”

眾妖盡皆大驚失色，“這怎么可能？”

他們當然聽說過萬仙陣。

據傳，萬仙陣乃是通天圣人根據周天星斗大陣推演得來。

遙想當年，封神一戰。

通天圣人舉整個截教之力，演練此陣，想要跟老子、元始、接引、準提四大天道圣人爭個魚死網破。

然而，最終還是以失敗而告終。

就連辛苦煉制而成的六魂幡，也被反骨仔長耳定光仙偷偷拿去了敵方陣營。

雖說萬仙陣比不上誅仙陣，可一樣不容小覷。

若非四大圣人聯手，再加上玉虛十二金仙，未必能破萬仙陣。

更何況。

六魂幡也絕非等閑之物。

據通天教主所言，六魂幡足以弒殺天道圣人。

而后來，長耳定光仙獻出六魂幡時，也曾在老子的授意之下，施展了一番，但老子、元始、接引、準提全都安然無恙。

出現這種情況，未必是通天教主大言吹噓。

只因六魂幡本就是陰損之物，需要暗中施展，可長耳定光仙卻當面拿出來，讓老子他們有了準備，各自祭出先天法寶，以抵御六魂幡。

這才導致了六魂幡的失敗。

但話又說回來了。

顧名思義，萬仙陣需要不少法力高強的仙神守陣主持，才能發揮出其最大的威力。

可令人震驚的是，達摩以一己之力，竟然調動了這陣勢。

很明顯，這只不過是萬仙陣的冰山一角而已。

饒是如此。

已足以讓眾人吃驚不已。

尤其是牛魔王，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達摩，心下更是波瀾起伏。

雖然與達摩相識不久，但好歹也曾并肩作戰過。

原以為自己對達摩已經足夠了解，可如今看來，終究還是低估了達摩。

身為佛門弟子，卻又身懷玉虛天劫咒這般道家神通，就這一樣，便已令人難以置信了。

萬萬沒想到，連萬仙陣這種早已失傳的陣法，達摩居然也能熟練操縱。

“達摩圣僧啊達摩圣僧，你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簡直讓人捉摸不透啊！”

牛魔王在心中感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