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今心里想的是，裴彥果真是當時第一美男子啊，這個笑簡直迷倒眾生！

裴彥卻覺得自己太過輕浮，連忙咳嗽了一聲：“趙小姐，你可以放開在下的衣服了嗎？”

她低頭一看，裴彥的袖角生生被自己攥成了麻花。

“咳咳，不好意思啊……都皺了。”她一面賠著笑，一面乖巧恭敬地替他理著袖角，看得裴彥心中直嘆氣。

“趙小姐不必計較……”

“要計較要計較，要不我再重新給您賠一件衣服？”趙云今順著桿子開始拍馬屁，“裴公子真是風度翩翩，穿著皺巴巴的衣服都能這樣的俊朗奪目！”

裴彥見實在說不過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動用了些許輕功，將自己的衣袖從她的魔爪下拯救了出來。

屋外忽然傳來一聲嚴肅的咳嗽，趙云今循聲看過去，正是剛到的姚氏。

姚氏深深看了趙云今和裴彥一眼，眉間帶著幾分打量和凝重，在許媽媽的攙扶下進了屋子。

趙云今趕緊收回了手，朝著姚氏行禮。

“行了，你身體不好，這些虛禮就罷了，回里面歇著去吧。”

旁邊的凝冬和霜兒聞言過來，將趙云今扶進了屏風后。

她坐在屋內，聽外面傳來姚氏詢問裴彥的聲音，姚氏問得很是詳細，趙云今心里怦怦直跳，生怕裴彥露出什么馬腳。

但是裴彥卻應對得十分得當，沒一會兒姚氏便點了點頭。

“裴大夫，云今她年紀尚小，有些時候舉止無度，是她的不對。但她很快便要及笄，老身也正在跟她尋合適的夫家，實在不宜傳出什么不必要的流言來。”

趙云今聽得一愣，明白祖母這話是在意指剛剛她跟裴彥的行為。

裴彥神色微斂，他向著姚氏微微拱手：“老夫人告誡得是，趙小姐身份尊貴，是裴彥僭越了。既然小姐情況好轉，在下便告辭了。”

什么僭越不僭越的！

剛剛分明是她拉著裴彥的衣服不放的，祖母怎么能這樣說裴彥！

趙云今下意識想要幫裴彥說幾句話，姚氏卻已經發話。

“麻煩裴大夫了，請您跟白管家去領診金吧。許媽媽，替我送送裴大夫。”

“是。”

趙云今隱約中感覺出來，姚氏瞧不起這些身份地位不高的人，但是卻沒想到她竟然把裴彥當成了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用錢就能打發的大夫！

這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可她想了好一陣，卻只頹然的發現，她還真沒什么話好反駁祖母的。

在這個時代，或許在她祖母這些人的眼里，那些普通平民本就是要比他們低一層的人，自然也不用過多的尊重。

姚氏能讓許媽媽送裴彥，也許已經算是對裴彥很尊重的做法了。

可她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許媽媽送著裴彥出了屋子，腳步聲漸漸走遠了。

姚氏轉身進了屏風，原本就嚴肅的臉顯得越發的凝重起來。

“拉拉扯扯的，像個什么樣子！等你病好之后，再將《天朝女訓》抄一百遍，再有下次，就去祠堂給我跪著！”

趙云今心中哀嚎，面上還不得不裝作一副知錯了的樣子，向著姚氏頷首低頭。

“是，云今知錯，不會有下次了。”

姚氏皺眉盯了她片刻，嘆了口長氣：“等會兒讓許媽媽給你送完燕窩過來，吃過了再歇息吧。”

趙云今心中微暖，笑道：“謝祖母！”

姚氏見狀臉色又板了起來，趙云今連忙斂了笑意。

“笑不露齒，我記得了！”

姚氏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聽著姚氏的腳步遠得聽不見了，趙云今這才仰頭躺倒在床上，這一整天應付完這個應付那個，都快把她累散架了。

她瞧著手上仍未消去的紅疹，心中微定。

不管怎么說，現在總算是過了一關。

以后還是得找個機會，好好謝謝裴彥才行，這次要不是裴彥配合，她說不定還沒法將蜘蛛的事掰扯到何萱的身上去。

只不過這以后，兩個人的梁子怕是就這么結下了。

“凝冬，你說何萱是怎么知道祖母想讓我跟范商函結親的？”她側著身，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都想不明白的事，凝冬就更不清楚了。”凝冬替她掖了掖被子，“老夫人辦事最是穩重，尤其這還是您的婚事，總不會是那何萱小姐有順風耳聽到了……”

趙云今猛然坐了起來，速度太快，以至于她的血液一時到達不了大腦而引起頭暈。

“小姐，您怎么了？”凝冬趕忙過來扶她，“要不要將裴公子叫回來……”

“不必！”趙云今抓住了凝冬的手臂。

她的神色間帶著深深的震顫，雖然凝冬所說有些夸張，但是順著凝冬的說法想下去，趙云今驚訝的得出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趙家有何家安插進來的奸細！

可她一個不受寵的縣主，之前又跟何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何家為什么要在趙家安插眼線？

趙云今陷入深思，就連霜兒捧著燕窩進來都沒發現。

“小姐這是怎么了？”霜兒不解地看向凝冬。

凝冬卻也朝她搖頭，示意自己不知。

趙云今細細想著這所有的一切，這個奸細如果不是何家安插的，那必定是與何家有著十分相近關系的，這么一想的話，答案呼之欲出。

回想起馮夫人那和善慈祥的笑容，趙云今頓覺周身遍體發寒。

可為何馮家要在她家安插眼線呢？

馮家的目標是她呢，還是祖母呢，亦或是深居簡出的姑姑呢？

趙家不過三個女人而已，居然值得馮家這樣的大動干戈，而且還要暗中行事，想必馮家所求必定見不得光……

可趙家除了她有一個縣主的身份，還能有什么值得稱道的？

她也不是什么驚人之姿，頂多算個五官明艷而已，祖母年過五旬，也就唯獨姑姑還算有幾分姿色，可姑姑畢竟是個寡婦啊！

趙云今冷得后輩一涼：“難道真的是……”

凝冬和霜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對不對，事情不會這么簡單，如果目的是姑姑的話，照馮家這安陽土皇帝的架勢，早就已經得逞了。

那又會是什么呢？

趙云今陷入苦思之中。

趙家宅子是御賜的，她的俸祿也是朝廷發的，等她一歸天就什么都沒了；家里的產業也都盡數被盤了出去，僅有的幾個田莊收入還比不上馮家吃飯的添頭，難道家里還有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收入？

馮家是為了求財？

可她看過馮家的宅邸，布置奢華敞亮，地段也比趙家的好上許多，一眼都望不到盡頭，絕不像是缺錢的樣子……再說了，就趙家這點存貨，馮家估計也看不上。

一定有什么東西，是只有趙家才有，而馮家又勢必要得到的……

趙云今的眉頭打成了結，忽而聽見耳邊傳來聲音。

“小姐！燕窩都要冷了！”

趙云今回過神來，看了霜兒一眼，又看向她手邊那晶瑩透亮的燕窩湯，忽然笑著搖了搖頭。

不管怎么說，這些都還只是她的猜測。

“是啊，”趙云今端起碗，朝著凝冬和霜兒一笑道：“還是先吃飽了再想吧！”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她還真就得從長計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