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我還有事要對你說。”穆哲銘見穆天凌拒絕他，心里不太舒暢，但更多的卻是歉疚。不想將兒子孤單地扔在一邊，想讓他融入到家庭之中。

然而對于穆天凌來說，這早已不屬于他的家庭，自從十年前就不是了。

他的母親是風華絕代、富有才華的國際時尚代言人，而不是舞蹈演員凌美。從十年前那一天母親無意出車禍就帶走了美好的一切，也帶走了他心靈中最向往的東西。無論穆哲銘做什么樣的悔改都無法彌補他失去的親情，因而面容也冷冷淡淡的，不過依舊還是決定去了。

“過來，跟我去餐廳。”穆天凌回頭，吩咐在一邊忙碌的杜若溪，自從昨天下午發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穆天凌去哪里都帶著杜若溪，不讓她離開自己一步。既然要禁錮，那就真真正正的禁錮，從心靈到肉體！

“我也去嗎？”杜若溪捏著手指關節，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然而穆天凌沒有給她考慮的時間，已經驅動輪椅向前。

餐廳特別寬敞，裝飾一新。前后除了放食物的櫥柜就是一張幾米長的大理石方桌。白色給人感覺干凈，也讓人很舒爽，這曾是杜若溪最喜歡的顏色。

杜若溪作為穆天凌的秘書，往常用餐的時候也是可以一同坐在餐桌旁的，不過現在穆天凌的家人在，特別是兩位森嚴的穆氏董事長面前，杜若溪還是選擇站在后面好了。

穆天凌沒有說話，一個人坐在桌子的一側，身前擺放著成套的餐具以及白色方巾。不過他卻沒像其他人一樣將方巾系在脖子上。

“天凌，你怎么不吃啊？”穆哲銘見兒子不動，忍不住詢問。

穆天凌還未說話，身旁就響起了穆紹陽的聲音，“我忘了大哥的習慣了，準備的時候就只讓傭人備了西餐，張媽，你再去弄些中餐來。”

做飯的張媽剛要轉身，身后傳來穆天凌冷冷的話語，“不用了，我不餓。”

“還不快去，你是想讓我大哥餓肚子嗎？”穆紹陽為了讓穆天凌難堪，知道他不喜歡吃法式西餐，就故意在這個時候提上臺面。

張媽兩邊為難，大少爺與二少爺都不能得罪，她是去還是不去的好？

“穆總已經在十二點前用過餐了，現在應該還沒胃口。”杜若溪為了調解餐廳里的氛圍，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哦，那就算了吧。”穆哲銘打量了杜若溪一眼，隨和發話道。

“我們吃飯，怎么有一個傭人站在中間？”一直沒有發話的凌美瞟了一眼杜若溪，眼中很是冷淡。

“若溪不是傭人，是我的私人秘書及助理。”聞言，穆天凌冷靜的眸中閃出火花，敢這樣貶低他的女人？凌美是什么眼光？

杜若溪面色無恙，本來自己站在中間也夠難堪了，偏偏穆天凌非讓她來。臉上保持著合宜的笑容，微微彎腰，“老爺、夫人好。”

凌美沒再說話，側頭問著穆紹陽這兩個月在公司的業績以及日程，絲毫不搭理其他的人。

穆哲銘餐盒里的食物很快吃完，拉下方巾擦了擦嘴唇，隨后又問起兩個兒子的私事，“紹陽，聽說你在國內談了女朋友，哪天帶回來我們看看？”

“爸，你聽誰說的？我哪里有女朋友了？”穆紹陽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在酒店甚至花店他的女朋友數不勝數，不過正經的卻沒有一個。再說當著杜若溪的面，他有些不想談這個事。

“難不成還是謠傳嗎？”穆哲銘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雖然人在國外，不過國內新聞他還是關注了的。

“好了，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你還能信誰？”凌美見不得兒子受委屈，無論何時都要幫著他說話。

穆哲銘只得丟下餐具，對妻子溺愛兒子的表現很不滿意，不過忍著心里的不舒坦沒有說。過了一瞬才道，“這些天我在國外了解到一家財閥的閨秀很不錯，天凌，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明天我約個時間你們見面。”

穆天凌本想說不用了，沒想到穆紹陽比他更激動，突然站起身詢問穆哲銘，“爸，那我呢？”

“少給我裝這套，你有幾個女朋友我還不清楚？最好這些天你定好一個，帶給我見見。不然沒有我的允許，再好的女孩也不能做未來的穆氏少奶奶。”

穆紹陽很憋悶，說來說去父親還是不相信他在外面沒人。正郁悶地拉下臉，凌美拉過他的胳膊勸慰，“兒子，陪媽出去走一走，媽認識好多名媛淑女，你喜歡哪個媽就給你挑哪個。”

穆紹陽這才開心起來，不過仍舊是有禮地放下餐具，“爸，大哥，那我先走了。”

“天凌，吃過飯，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穆哲銘很是無奈，但這時候也不能說別的了，只能交代穆天凌。

穆天凌看了杜若溪一眼，剛剛真心為她的解圍感到溫暖，原來她并不是那么冷血無情的，她還在乎他的感受。

“若溪。”穆天凌忍不住去握杜若溪的小手，纖細、溫潤的手指觸在掌中是那么滿足，這是他第一次溫柔而正視地對待杜若溪。

他想說出藏在心底的話，想說出其實他愛她，想說出他根本沒將她當作賣身的貨品，也沒有將她看成是秘書或助理，而是熨帖他心靈的人。

為了這份愛，他愿意改變他陰鷙的脾氣，也愿意對她好，無論什么他都愿意。只要她給他機會。

“若溪……”餐廳里已經沒了別人，只剩下穆天凌淺淺的低吟，仿佛要將屬于自己的這朵鮮花揉進懷抱里，是生是死也不放開。

“穆總，穆懂事長剛才叫你呢。”杜若溪撇了撇唇，當聽到穆哲銘要給穆天凌介紹女朋友的時候，心里竟然有微微的失落感。大財閥的女兒，一定很有錢吧？所以她這個身份根本配不上穆天凌，配不上他的英俊睿智，配不上他的才華橫溢。

在杜若溪的手指輕輕抽走的那一刻，穆天凌感覺到深深的失望，好似支撐他的所有力量都瓦解了。原來她還是不在意他，不喜歡他。

罷了，這樣痛苦的愛，得不到的愛為什么要糾纏？

穆天凌收回了手，驅動輪椅上樓，轉身之際卻沒發現身旁女人掉落他發間的眼淚……

***

書房里，穆哲銘靜默而坐，手里端著一份報紙在看。房間內的擺設比其他地方守舊，正如穆哲銘到了中年偏愛中山裝一樣。靠門是放電腦的大書桌，對面放著茶幾和沙發，只要閑下來隨時都可以進入休眠狀態。

所以穆氏集團的打理穆哲銘都交給兩個兒子在打理，尤其穆天凌占著重中之重的位置。而他自己能休閑一點就休閑一點，每年只管理穆氏的重要項目，比如電子產品這一塊。

“爸，找我什么事？”敲門后，門自動開了，慕凌天已恢復到一如往日冷酷的面容。

“你的腿怎么樣了，下雨天還反常嗎？”穆哲銘放下報紙，表情和睦，此刻是最溫柔的父親。

“還好。”穆天凌整個表情淡淡的，仿佛什么樣的話都激不起他心頭的熱血。

“那就好”知道兒子是這樣，穆哲銘也不怪罪，隨后才道，“對了，華林有過來嗎？”

“來過一次。”

“過些天再給他打個電話吧，順便也幫我檢查檢查身體。”

“不是有醫院嗎，您去醫院會更方便。”穆天凌知道父親又不相信自己的話了，非得親自問一問華林才肯罷休。

“醫院哪有私人醫生好，一上醫院他們不是這個勸就是那個勸的，就是沒病也能整出病。”穆哲銘嘆了口氣，語氣里十分地不情愿。

聞言穆天凌也不再做聲了，全聽穆哲銘的吩咐。

“對了，你跟國際那邊的公司談妥了嗎？他們會帶人來考察穆氏的技術嗎？”穆哲銘話題一轉，問到公事上面。

“沒有，我拒絕他們的條件了。”穆哲銘不提還好，一提穆天凌便想到可惡的廉琛，自從沒收了杜若溪的手機后，每晚都能收到廉琛的電話與短信。本來穆氏集團跟國際那邊合作算是很完美的一件事，穆氏這邊提供技術，那邊提供場地和人員，利益是五五分成。可就是因為廉琛跟杜若溪的私人案件，合約搞砸了。

“什么？”穆哲銘仿佛聽到了什么驚人的消息，穆天凌做事向來沉穩，他絕對放心，然而這件事卻讓他出乎預料。

“我已經重新找了別的公司合作，您不用擔心。”穆天凌語氣依舊冷冷的，直接忽略穆哲銘臉上的表情。

“話雖這么說，但誠信要緊……”穆哲銘還想跟穆天凌講大道理，卻被兒子給打斷了。

“我已經索賠了他們失去的利益，況且這場交涉收獲最大的并不是穆氏一方。所以我有權拒絕國際貿易公司。”

穆哲銘嘆了口氣，在經商這方面，穆天凌天縱奇才，比他這個當父親的更有見解，他沒有別的話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