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婧心顫了顫，她斂下眼眉，壓下心底的懼意，小步上前，待看到尉遲翎的尸身，她驚恐地往后退，腿跟著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尉遲婧反應太大，幾位長老看過來，她干干地扯了下嘴角，眼圈泛紅，哽咽地問：“爹爹，妹妹她，她怎會？”

唯有尉遲宣德未發覺尉遲婧的異樣，他佝僂著腰背，嗓音沙啞，“過來跟你妹妹說說話。”

尉遲婧倒是想起身，可不知為何，她渾身沒有一絲力氣，試了好幾回，她仍舊起不來，尹長老上前，好尉遲婧伸手，想扶她起來。

身為天水宗唯一一個煉丹師，尹長老修為不算頂高，可一手毒用的出神入化，就連藥宗的人都甘拜下風。

長老尹藝璇，相貌柔雅，性子溫和，脾氣是幾個長老中最好的，除了應取的份例外，平日里弟子要是跟她求個常見丹藥，她通常都不會拒絕。

因尉遲婧身子虛弱，尉遲宣德特意關照過尹長老，讓她煉制些凡人能用，且能強身健體的丹藥，尉遲翎亦悄悄詢問過尹長老，有無法子可以讓尉遲婧淬煉筋骨，若有希望，哪怕再渺茫，用料再難取，她也會想法子去尋來。

是以，尹長老對尉遲婧就多了幾分耐性。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想到尹長老方才氣怒時的話，尉遲婧哪里敢讓尹長老扶，她飛快地搖頭，鼓足了一口氣，手腳并用，竟也讓她重新站了起來。

尉遲翎站在半空，面無表情地看著尉遲翎，暗道，一個人的嫉妒心當真能讓她面目全非，只是尉遲婧做的并不隱秘，徐長老輕易便能查出來，她倒是要看看，面對徐長老的鐵血手段，尉遲婧能撐得住幾輪。

“翎丫頭被人害了，你不上前跟她好好道個別嗎？”就在此時，徐長老拍開手里的粉末，聲音有些冷。

“到底，到底是誰如此狠心？”尉遲婧腿又軟了，她捂著臉，無力地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似是接受不了尉遲翎已死的事實，“妹妹修為極高，怎會，怎會出事？妹妹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聽聞越是修為高深，越易走火入魔。”

徐長老冷哼一聲，“你知道的倒不少。”

尉遲婧身形一僵，不敢再隨便開口。

若說尹長老是幾位長老中脾性最溫和可親，那徐長老便是最冷酷無情的，整個天水宗，不論誰犯了錯，徐長老都會一視同仁地懲罰，毫不手軟。

這還是徐長老頭一回如此失態。

“你爹讓你去，你為何不去？”徐長老面帶冰霜，他隨手一揮，尉遲婧飛身而起，重重摔在尉遲宣德旁邊，臉正對著尉遲翎慘不忍睹的臉。

啊——

尉遲婧雙手捂著眼，驚叫出聲。

這回不光是徐長老，其他幾位長老，甚至尉遲宣德都心生不悅。

“靖兒，你不該如此。”尉遲宣德擰眉，訓斥道。

尉遲婧思緒飛快地轉動，不等她找到理由，洞府外，一道讓她心顫的聲音傳來。

“讓開。”

正捂著臉的尉遲婧呼吸一滯，不待其他人開口，她起身，朝來人奔了過去，一邊哭一邊解釋，“清泓師弟，妹妹她渡劫出了意外。”

手中的長劍落地，柳清泓一時恍惚，被尉遲婧抱了個正著。

在天水宗的這么多師兄弟當中，尉遲翎身為大師姐，年紀卻比柳清泓要小些，她自小就展現修煉天賦，被她爹親自教導，柳清泓進天水宗晚了兩年，就成了二師弟。

推開尉遲婧，柳清泓眼底泛紅，他從懷里掏出一把火紅的扇子，喃喃道：“不會的，大師姐經過這么多次雷劫都無事，不會再這最后關頭出現意外，我還給她尋來了孔雀羽扇。”

孔雀羽扇是流散在新云大陸某一處幻境中強悍的防御法寶，此次柳清泓明著是出門歷練，實則打算尋找這孔雀羽扇，好送給尉遲翎，待渡劫時也能擋下一二。

尉遲婧面上閃過嫉恨，她很快又調整好表情，語氣格外低落“妹妹，妹妹若是知曉你有這份心，定是會感動的。”

“人都去了，說這些有何用？”徐長老已經收拾好心情，不過神情仍舊與以往一樣刻薄，“宗主，還是早些將翎兒葬了吧，身為修道之人，身隕道消都是司空見慣的事，翎兒她——大概也不愿我們為她如此傷心難過。”

說到此處，徐長老臉色一變，陰狠地說：“至于那偷襲翎兒的人，不管他是誰，我都會讓他后悔生在這世上。”

“我這就取信給巫山派，借她們的招魂幡一用。”尹長老起身，“翎兒不是渡劫而死，并未魂飛魄散，七日之內還能將她魂魄召回來，到時問一問便成。”

其他人都沒阻止，尹長老直接招來她的長水劍，打算御劍前往巫山派。

尉遲婧眼皮一顫，她急忙阻止，“慢著。”

待眾人視線都落在她身上時，尉遲婧覺得這些視線跟針似的，扎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適，她避開眾人視線，掐著手心，等眼前都紅了，才硬著頭皮說：“妹妹她曾與我說過，她早看淡生死，生也罷，死也罷，皆是天道使然，無需過分追究，若妹妹知曉她的隕落會讓諸位長老如此心傷難過，妹妹定是神魂難安，不如就讓妹妹安息吧。”

尉遲婧也是急了，她有些口不擇言，殊不知，如此說辭，漏洞百出。

“婧丫頭，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尹長老皺眉，一向溫和的眉眼就凌厲了三分，“翎兒無故枉死，莫說她是我們的最愛護的小輩，就憑翎兒這逆天的天賦，她死的不光是我們天水宗的災禍，更是整個修真界的損失，今日那賊徒能害了翎兒，來日這修真界的人命還不得隨他采摘？”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說到一半，尉遲婧聲音猛地頓住，她睜大了眼，定定看著柳清泓。

只見柳清泓單膝跪在尉遲宣德面前，他伸手，才發覺手上有血污，柳清泓飛快地縮回手，用力地擦拭，直到手上一塵不染，才再次伸手，他嗓音沙啞地跟尉遲宣德說：“宗主，我想抱一下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