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停在金毛腦袋上方，一只帶著手套的手抓著強哥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在場之人只覺得一道影子閃過，那個年輕人就出現在強哥身邊。

灰色風衣，黑色針織衫、西褲、皮鞋，筆直修長的身形，俊秀的面容，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朋友，你剛才幫了我們，我們自會感謝?，F在我們在了私事，你就不用插手了吧？”強哥笑了笑。

陳軒朝他襠部一踢，清脆的碎裂聲響遍全場，強哥猛的嚎叫一聲，痛的在地上打滾。

短短的時間，發生了這許多變故，直到此刻人們才徹底清醒，不知所措。

一時間，除了強哥的慘叫，再沒有其他聲音。

陳軒點了根煙，蹲下身，輕聲對張毅說道：“你給我報酬，我給你報仇！”

張毅看著眼前的變故，心里升起一絲希望，他笑的很嘲諷，“我，什么都沒有了。之前，我有一個溫柔的老婆，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第一眼看到那小小的一團，我很害怕，總擔心會傷到她?！?

“看著她一天天長大，聽著第一聲爸爸，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下班，回到家就能看到老婆站在門口，抱著女兒對我笑，那個時候多好??！”

“轉眼間，一切都變了，很多人變成了吃人的怪物，二妞也不聽話的跑走了。幾天后，家里的食物不夠了，我們開始走出家門找吃的?！?

“這個時候，二妞回來了，變得很強壯，能輕易殺死那些怪物。慢慢的，我們救了一些人，組合在一起。誰能想到呢，我就帶著二妞出去了一天，回來……”

說到這里他面目猙獰：“這些畜生，全都該死，我只恨自己無能！”

平靜的敘述中，陳軒理出了整個故事的脈絡，很老套，很殘忍，也很現實。

他站起來看了兩位警官一眼，問道：“你們呢，在這之中，充當了什么角色？”

李建中臉上帶著自責，“很慚愧，出事的時候我們不在現場。事后沒能力將他們繩之以法，甚至為了活下去，不得不依靠他們的力量，我們也是幫兇！”

小馬被驚住了，喃喃自語，“他們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而且張毅私下報仇，害死了很多人，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李建中想去捂住他的嘴，還沒來得及，就見他被一巴掌拍在地上。

陳軒來到強哥身邊，腳尖在他褲子上蹭了蹭，慢慢的抽出了一把刀。

強哥忍著劇痛笑了出來，“朋友，你這是行俠仗義？為了這點事至于嗎？我們和他們又不一樣的，我們有強大的能力，本來就該是人上人！”

“遺言說完了？”陳老板不為所動。

此時，強哥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驚叫道：“你，你來真的？你裝什么好心，世道都亂了，誰不是這么干的，你管的過來嗎？警官，我自首，我愿意認罪……”

李建中死死的拉住小馬，讓他不要沖動，耳邊不斷傳來話語，“不能用私刑，這樣是不對的！”

陳軒轉過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你們辦案注重因，所以‘殺人償命’就成了笑話；我行事看重果，講究以血還血！”

“我知道這么做不對，可我更知道，畜生，無論給多少次機會，始終都是畜生！”

話音剛落，一陣灰色的旋風閃過。片刻之后，他重新站定在張毅面前，身后是一陣‘啪啪’的物品落地聲。

直接把刀塞給張毅，“他們四肢都被挑斷，頸動脈破裂會持續出血，半小時后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隨即，拿過他手中的娃娃，一點點的將小熊身上的污漬擦干凈，聲線略微顫動，“報酬我收到了，交易已了！”

張毅呆愣的看向他，緊緊的抓著手中的刀。他努力支起上半身，慢慢的往前爬去。

陳軒則走到金毛身邊，把兩顆從小區得來的晶核放在它的傷處，幫助它吸收。

在他身后，處于瘋魔狀態的張毅，一下又一下地砍在強哥身上。金毛經過恢復，勉強起身，隨著張毅一起撕咬地上的人。

氣管被切開，倒在地上的人說不出話來，目露恐懼。在身體承受劇烈疼痛后，勉強發出“嗬嗬”聲，痛苦的期待著死亡降臨。

不遠處，還有十來個人觀望著這一切，面帶驚恐，想要逃離卻不敢動。剛才那個瞪著張毅的女人低下頭，抱著孩子發抖，生怕受到報復。

面對這樣的場景，所有人都嚇壞了。王金貴他們突然覺得陳老板很陌生，不再是那個平時溫和的人。

雖然他們同情張毅的遭遇，也痛恨那群人的做法?？扇绱藲埲痰氖侄巍⒀鹊膱雒妫屗麄兊娜^遭受劇烈的沖擊，他們接受不了。

發泄完的張毅抬頭看了看對面，把刀丟在一邊，躺在滿是血污的地上，盯著天空發呆。金毛安靜的匍匐著，腦袋貼著他的肩膀。

張毅摸摸它的頭，對著陳軒說道：“您認識萱萱吧，感謝您為她、為我們一家做的這一切。”

陳軒搖搖頭，再次點了一根煙，問道：“你……有什么打算？”

“以前我不信鬼神，還覺得我老婆挺幼稚的，現在我期待這世上真會有鬼。她們的頭七要到了，看不到我，肯定會在門口站很久的！我，要回家啦！”張毅臉上滿是緬懷的神色。

陳軒拿出一件外套給張毅披好，把他扶到金毛背上，綁了一個大號的玩具熊。最后，摸了摸金毛的腦袋，說道：“這是我送給她的禮物，你幫我帶過去?！?

張毅笑了，笑的很開心，“謝謝，萱萱一直都喜歡熊，她肯定很開心！”

陳軒也笑了，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珍重！”

金毛背著張毅走了，一步一步的，走的很慢、很穩。過了一小會，它停了下來。

“兄弟，盡快出城吧，海邊有好多動物?！睆堃慊剡^頭提醒他，臨別給了一句祝福，“永別了，愿您事事順意，一世安康！”

見張毅要走，所有人一起看向他，心中各有想法。但沒人敢表露出來，都被陳老板的做派嚇到了。

可問題是，強哥他們都死了，現在張毅又要走，那他們怎么辦？

關乎生死，就顧不上害怕了！

眾人一起圍了上來，“張毅，你要去哪里，帶上我好不好？”“小毅啊，你老婆的事，大家都不想的，我們也很難過。但人還是要往前看的，你以后再娶個老婆生孩子就好了！”

“對啊張毅，你不知道強子多可怕，也別怪我們，我們也沒辦法呀！你這是去哪里，我們一起走吧，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我能幫你?！?

“對對對，是你救了我們，現在總不能不管吧，要不，你把狗留下？”

陳軒默默的看著這出鬧劇，里面有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打扮精致的女人。他們不是迫害的參與者，只是冷漠的旁觀者。可能其中也有心里不忿，覺得張毅只是靠條狗的人。

他們試圖以各種理由將張毅捆綁，為的是將二妞留下來，保證他們的安全。

真是無比的現實！

張毅的心又一次被狠狠的插上了一刀，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他帶著倦怠的神情拍了拍二妞。金毛對著人群大叫一聲，一個加速越過眾人，快速離開。

直到金毛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陳軒抬頭看著天空，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