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緩了五分鐘后，滿頭大汗的余處安終于感覺疼痛慢慢消退。

他低頭看自己的跟腱，發現凌云的端口嚴絲合縫地嵌進了血肉里。試著活動了一下左腳，跟腱處的筋有種被拉扯的緊繃感。

“媽的，還有一只腳呢……”余處安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可不敢只裝一只腳，雙腿速度不均勻的話，很容易就劈叉了。就像學校運動會上的“兩人三腳”一樣，其中一人走得快點，另一人分分鐘捂襠暴斃。

余處安咬著嘴唇，不停的給自己做心理工作：忍一忍、疼痛只是暫時的、剛才那么疼不也挺過來了，屁事沒有嘛……

心理工作有了一定成效，余處安終于再次鼓起勇氣，把另一個凌云顫顫巍巍地按在了右腳跟腱上。

“啊靠！”

余處安攥緊拳頭呻吟著，眼睛忍不住擠出幾滴淚水。

……

睡夢中的劉鵬突然驚醒，睜開眼望了望四周，心里嘀咕道：

“對了，忘記告訴那兄弟，安裝凌云前要先用它進行穴位麻醉，否則那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唉不想了，我自身都難保呢。”

劉鵬搖了搖頭，再次昏沉睡去。

“這劉鵬心真大，現在還有心思睡覺。”

押解員工感嘆道。

……

經過長時間的倒騰，余處安弄明白了凌云的使用方法。

平時不使用的時候，凌云會進入休眠狀態，要使用就需要激活，而激活的方式就是讓凌云識別生物信息。

余處安半蹲身子，伸出食指在任意一只腳的凌云上劃過，凌云瞬間激活，筋肉緊繃，余處安像箭一般竄了出去。

十多秒后，余處安停下回頭，發現已經望不見自己出發的地點。

“這速度，感覺跟老葉的電動車差不多，四十碼左右的樣子，如果全力激活還能更快。”余處安摸著下巴分析，力求盡快掌握凌云。

“使用的時候，感覺小腿的筋在慢慢變緊繃。如果我長時間使用，會不會把筋給繃斷？那么極限值又是多少呢？”

奈何場地原因，余處安并不能肆無忌憚的實驗。

接下里就該試試“隱匿”的作用了。

凌云的普通激活方式，是讓任意一只腳的凌云識別生物信息。而隱匿的激活方式，是讓兩只腳的凌云同時識別生物信息。

余處安再次半蹲身子，將兩只手垂下，然后同時在兩邊的凌云表面劃過。

余處安感覺有股氣流在腳底縈繞，然后慢慢托住了他。

并且凌云通過脈絡控制他的腳底弓起，腳趾蜷縮緊，像貓爪一樣著地。

“額……這就沒了？”除此之外，余處安再未其他感受。

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余處安走了兩步。

又走了兩步。

索性直接跑起來。

“真的沒有一點聲音，腳像踩在云上一樣！”

余處安滿是驚喜與好奇，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一直把玩著“新玩具”。

與此同時，他對凌云的熟練度也在瘋狂上漲、模式的切換也得心應手。

“就這，我還用得著直接下山嗎？連綿群山那么多，我順著山頭去到一座沒有彩云封鎖線的山，再慢悠悠下去難道不舒服嗎？”

余處安得意的笑著，卻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漸漸垮了下來。

眺望遠處的城市，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但肯定是很晚了，城市依舊華燈溢彩，像永遠沒有夜晚一樣。

“誰又能知道、且體會我的心情呢？”

余處安不知為何，內心慢慢滋生出一股報復心理，他心想：

“我偏要從鴻山下去，有機會甚至還要弄死兩個彩云員工解解氣！”

打定主意，余處安快速向鴻山山腳跑去。

山路崎嶇，速度沒辦法提起來，余處安邊走邊逛，來到了之前和彩云B組發生沖突的地方。

小丘下，B組員工的尸體已經被搬離，只有一個負責清掃的員工，還在拿著收集袋一點點清理痕跡。

鉆進土里的子彈、沾有鮮血的樹葉、煙頭……

余處安后退兩步、找準角度，猛沖向清潔員工，將她頂在一顆松樹上，發出了骨頭的脆響和血肉的悶響。

秋天的、針一般的松葉像下雨似的“嘩”一聲落下，撒得余處安和清潔員工渾身都是。

余處安得以近距離觀察這個清潔員工，她戴著厚重的眼鏡、神情痛苦、皮膚蠟黃且痘痘很多，還有深深的黑眼圈，一副公司狗的標準模樣。

“對不起。”清潔員工捂著胸口道。

余處安本來是抱著殺人的心理來到這里，但真的看見人時，他又下不去手了。

“對不起什么？”余處安神色冷漠。

“你應該就是劉鵬想保護的人吧？”清潔員工問道。

“公司知道我了？”余處安皺起眉頭，這三天來，劉鵬都是盡量不讓余處安露面，只讓他負責打下手解決簡單隱蔽的事情。

清潔員工搖搖頭道：

“公司不知道，我猜的。在剛剛清理現場的時候，我發現除了劉鵬和代思怡，還有另外兩個人的痕跡。

再結合劉鵬獨自突然自首……我想，他是為了保護你們吧。

從現場來看，戰斗很激烈，我也能理解你的報復心態，但如果把我殺了，公司一定會追查且查明你的來路，那不是讓劉鵬白犧牲了嗎？”

余處安不得不承認，這個清潔員工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有所欠缺：

“你說這么多，不過是為了保命罷了。我已經沒有回頭路，倘若我不殺你，你回去后將此事報告給上級，我一樣會被查出來。”

“唉~”

清潔員工笑著嘆了口氣，搖頭道：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動不動就沒有回頭路、與全世界為敵什么的，天底下處境比你難的人多了去了，跳樓跳河的也沒幾個呀。

放心吧，我不會揭露你的，甚至在你出現之前，我還幫你清理痕跡。”

“你為什么這樣做？”

“怎么說呢？”

清潔員工推了下眼鏡，思考道：

“我只是個打工的，掙誰的錢與我的立場完全沒有關聯。

如今內卷嚴重、生活不易，多掙點錢過好日子又有什么錯呢？劉鵬、代思怡、你、已逝的B組員工、我，其實都是殊途同歸。

誰又能肯定B組里沒有好人呢？現在還不是拉去殯儀館了。

我認為能在這世上有一席之地就行，不必互相為難。”

“……”

余處安松開了清潔員工，內心有所觸動，但表面依舊冷漠的說：

“把你身份證給我看看。”

清潔員工掏出手機，從官方軟件里調出了電子身份證，向余處安展示道：

“我保證這是真實信息，跟全民信息庫里的完全一致。”

由于山上沒有官方的生物信息檢測設備，且無法查詢全民信息庫，即使清潔員工拿假的電子身份證騙余處安，他也沒有辦法。

當然，余處安本意也只是警告警告這個清潔員工而已。

“潘秀英、22歲、東區王家營……好了我記住了，如果我的身份因為你而暴露，那我就去東區一把火燒了你家。”

“新生代戾氣都這么大嗎？”

……

彩云公司總部，安保隊隊長盧益軍來到二十二層，在消毒室消毒后，走進了一間曠闊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的設計充滿科技感與工業風，落地窗正好能眺望樓下不遠處的彩云廣場。

“報告領導，1128任務進度，劉鵬已捕獲，代思怡在逃。”

面對落地窗的西服男子轉過身來，眉宇間透露出上位者的高傲，他對著盧益軍點頭道：

“1128任務的主要目標是劉鵬，代思怡并不重要，可以說你這次任務完成得很不錯，但是嘛……”

西服男子頓了頓道：

“雖然代思怡只是楊杰的玩物，可有可無，但總歸是任務的一部分，所以這功勛就扣一半在我這里，作為對你的督促和提醒。”

你他媽欺人太甚！老子就漏了一個女人，你直接就吃了我一半的功勛？

盧益軍眉毛抖了兩下，心中暴怒，語氣卻平淡道：

“謝謝領導，我一定吸取教訓、自我反省，愿為公司全心全力、竭智盡忠。”

西服男露出滿意的笑容，揮手示意盧益軍出去后，拿起剛才未喝完的半杯紅酒，轉身面對落地窗。

舉起酒杯，朝著市中心的那327層標志性建筑，隔著玻璃碰了下杯。

叮——聲音清脆悅耳。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