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來看。
其實,過去已經不重要了,活在現在的人沒必要揪著一件事不放。
現在是青璃要將這些年苦心盼望著自己,盼望等到她能夠回四魌界的人,整頓了解一番再收入麾下。
手里能用的人多一個是一個,手握山河天下終究是人手有限。
在輕羅的安排中,青璃按下一臉蠢蠢欲動,想要跟著一起去城主府與城池逛一圈的幺蛾子。
“吾友,過河拆橋不過如此,你沒有?!”
“老實在這里頭喝茶,不要想給人找麻煩,吾去去就回?!?
青璃一臉慣然把人留在了廳堂,回頭幺蛾子要是給她搞事情,后果必然不是他愿意承受的。
“公子這邊請,輕羅先帶您去庫房看一眼,然后才是城內的生意?!陛p羅盡力盡責為等候已久的主子安排著。
她想讓公子看到她們遵循囑咐發展出來的城池,明白她們皆不曾辜負公子的期望。
……
是夜。
冷月清輝流照。
一抹月光由窗口傾瀉而下,照亮被夜色籠罩的寢殿。
在床榻上安睡的人蹙緊眉頭,被夢魘糾纏,再度回想起本以為早已忘卻的往事。
睜眼已是在一扇房門前,一如既往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控制著踏進房門。
一步走入其中,先入眼的是一抹青衣,身形挺拔的背影。
那一段被時間而模糊的記憶,隨之涌上心頭,一瞬間,她心中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不容多想,目光已經偏移到了躺在床榻,那一位面色蒼白、神情憔悴的婦人身上。
因為孩子而被激發出骨子里那份母性的婦人,憐愛的抱著自己的孩子,她身上似是揚溢出一種光輝吸引著旁人的目光。
同時,面前那一道青衣也察覺到了其他人的到來,轉過身來看看。
清俊溫和的面容上揚起一抹笑,一雙眸中倒映著‘他’的模樣。
“你來啦。”
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歡迎‘他’的到來。
“如何?”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問道,感同身受的察覺到情緒心間翻涌,而后將千言萬語轉為簡短的問話。
“噓——”面前人右手食指抵唇,示意她安靜,回過頭低聲囑咐了一句:“你和孩子先休息吧?!?
緊接著,腕間多出來一只手,被面前的少年拉著就往房間外走,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
‘他’看著少年小心翼翼的模樣,說不出來是為了什么,一時間好氣又好笑,再次發問。
“她們的情況如何?”
“如你所見,母子平安,孩子很健康?!鄙倌杲忉屩艘痪?。
話剛說完,或許是感覺自己太簡略了,補充了一下:“那個夫人回去坐月子的時候需要多補補身體,孩子需要怎么照顧就怎么照顧。”
“好?!?
‘他’應承著,目光落在少年清俊的眉眼間,看著這張早已模糊又在夢中清晰的面容,心生驚異。
“你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今晚?!薄崎_目光,看了看黑沉的天色,沉聲道。
當年的這個時候,是一個血腥濃厚又不血腥的日子。
“今晚啊……”身旁傳來少年帶著幾分沙啞的嗓音,語調中似是意味深長。
默了默,又不確定一般問道:“戢武,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
“吾是碎島的王,有些事只能由這一雙手去完成,無論后來人如何評價吾,銘記史冊時是流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都與你沒有任何瓜葛?!?
‘他’冷言冷語的說完,趁著少年愣神的功夫走掉了。
風中有一句若有似無的話語傳來,落入耳畔。
“吾明明是好心維護,怎么就說的這么……無情呢。”
‘他’什么都沒說,很快就離開了這里,大概是夢的原因,這個白天發生的事情一晃而過。
眼前一陣光影錯亂,黑夜到來。
‘他’站在了一眾叫囂的熟悉面孔之前,手上握著或天戟。
攜帶著殺意的尖刃揮揚,便是宣告一場殺戮的開端。
被聚集到來的長老團一個又一個倒下,被收割了性命的面容上帶著驚駭、不甘與不敢置信。
鮮血浸透了地面,呼吸中盡是濃厚的血腥味,直到最后一人失去呼吸,一股倦怠涌上心頭。
‘他’忽然覺得腦海一陣清明,好似方才難以克制的殺意不曾存在過一般,異常的令人生疑。
一張清俊的面容在腦海浮現,無言的怒火在心間升騰,‘他’向著少年的居所走去。
少年似乎已經等候多時,露水凝結在身上,毫無防備的走上前。
臉上還沒來得及揚起微笑,就因為二度與咽喉只有毫厘之差的尖峰而僵在了原地。
“為什么?”
當殺盡最后一個反抗者,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許多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經歷一路的血色景象折磨心神,來到這個人面前,她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為什么自己會這樣信賴一個認識了才幾個月的人,為什么聽從了她的意見,為什么輕而易舉的中了招數,惑了心神。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鄙倌旯雌鹱旖?,平靜回答著問題:“舍不下,永遠無得?!?
一如記憶中,讓人忌憚。
以旁人的角度來看,更是令人覺得詭譎難測。
“戢武,我以為你懂得,可是最后,事情還是走到了這個我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
“如果你想為你那些子民復仇的話,青璃絕不反抗。”
不知怎的,再度面對這一幕‘他’的心緒復雜。
夢不由她的意識而有改變,只看見自己將或天戟握緊。
下一刻,一抹血色染上刃鋒。
鮮血噴涌,順著或天戟的戟身蜿蜒而下,燙得人下意識收回手。
那一襲青衣,倒落地面……
……
被月色渲染的寢殿,床榻上的金發女子蹙眉不已。
終是由睡夢中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黑暗,將視線掃過確認了四周的環境,才確定是又一次從夢魘糾纏醒了過來。
她抬起手扶額,深呼吸著恢復心緒的平靜,后而發覺自己一頭冷汗。
這么些年來,總是被這個夢所糾纏不休,記憶中蘊含的情感仍在,那個人的面容,卻慢慢的開始模糊,本以為是自己忘了。
但是,今夜的這個夢,突然變的很清晰。
這是否意味著,那個人回到四魌界了呢?
她下意識撫摸著右手腕間,衣袖滑下的雪膚,一抹青色之華般的印記格外引人注目。
“說是會再來,卻是在一別后再也不曾碰過面,你仍欠吾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