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啞巴姑娘傅雪

八九十年代的中國，人們對待生活有了新的盼頭。自從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人民的生活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些變化包括很多方面，除了最明顯的經(jīng)濟(jì)上的突飛猛進(jìn)之外，還有經(jīng)濟(jì)社會發(fā)展所帶來的人們思想上的變化和文化上的更新。在這樣的大氣候之下，神州大地?zé)o時無刻不發(fā)生著悲喜酸澀、苦辣酸甜。

下面我要講一個我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的故事，故事就發(fā)生在這一時期。

北方的黃土高原一進(jìn)入秋天，早晚的溫差就顯得特別大，雖然算得上是清爽干燥吧，但對于南方的人來說還是有點不那么的適應(yīng)。

在這片高原上有一個叫墨泉縣的地方，這里的人們剛剛因為著改革開放，能睜開眼來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對一切都是好奇而貪婪，他們抱著學(xué)習(xí)的態(tài)度，不斷地引進(jìn)來、不斷地走出去、不斷的求發(fā)展，不斷地去創(chuàng)新。

人們的生活雖然過得簡單而重復(fù)，但對明天那是絕對的有信心，好像用不了幾天大家就都可以變成百萬富翁，過上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

當(dāng)然在這些重復(fù)的日子里也有突然地驚喜和連續(xù)的悲傷故事在發(fā)生著。不過，這些都為單調(diào)枯燥的日子平添了不少的趣味。

墨泉縣榮南鎮(zhèn)上最熱鬧的地方就屬這個叫惠民商場的早市了，老人兒童熙熙攘攘往來穿梭，賣家買家討價還價、大人小孩呼喚吆喝，喧囂嘈雜之聲不絕于耳。

來早市上買東西的一般是很少有年輕人的，大多都是一些中老年人在各個攤位面前走走停停，摸一摸、看一看、鼓足了力氣準(zhǔn)備花最少的錢買最多最好的東西。

在這片商場的最里面最頂頭的地方有一個柜臺，而在柜臺里面能看見一個年輕女子的背影在左右晃動，仔細(xì)看去確實是一個妙齡女子在給來定做衣服的人，量著尺寸，她手里拿著一副卷尺一會兒在顧客的前面比劃兩下，一會兒又跑到顧客身后點著腳尖卡尺寸，接著飛快地轉(zhuǎn)身趴在柜臺上記下型號和大小。

我是后來聽人說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傅雪，傅雪是半年前從外地來的，在當(dāng)?shù)貨]有親人也沒有一個朋友，市場上的人只是知道她做的衣服物美而價廉。

她長著圓圓的臉，臉上五官精致，皮膚倒不是特別的好，可能是因為常年在外面分吹日曬導(dǎo)致的，一年四季老是穿著一身發(fā)灰變白的衣服，雖然看上去挺干凈，但能看的出來這衣服是有點年頭了。

我老是莫名的擔(dān)心風(fēng)大點兒都能把她的衣服給吹碎了。剪發(fā)頭胡亂的披散在腦后，總讓人覺得有一股清新脫俗的氣質(zhì)和油然而生的好感，可惜她只是一個裁縫匠，一個美麗的弱女子常年在市井叢中出入，難免不惹一些是是非非。

這不，今天中午在早市快散的時候，就有一場好戲，一個中年男人來她這里做衣服，傅雪拿著卷尺像往常一樣比劃著量身形，因為這個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傅雪是點著腳尖才剛剛夠到他的衣領(lǐng)，因為要量衣領(lǐng)，所以傅雪擺擺手示意他彎著點腰，這中年男人從一進(jìn)柜臺，一雙賊眼就在傅雪身上來回的游動，量尺寸的時候也不老實，讓他低著點，他到好對著傅雪的臉就是一口親，傅雪趕緊后退兩步，那中年男子作勢要上前來摟傅雪，傅雪著急生氣、又羞又躁，連忙扔下東西就是往外面跑。

后面買菜的阿姨見了這場景，在后面喊道：

“傅雪妹子，沒事兒啊！快回來，就當(dāng)被狗舔了一口。”

那個中年男人聽到后笑的更歡了。還指著傅雪跑出去的背影大聲的叫喊：“小媳婦，你快回來，衣服還沒量完呢，這咋還碰不得了，親一口又不會懷孕。”

這名中年男子名字叫福奎，是這一片兒出了名的游手好閑、不學(xué)無術(shù)之徒。在當(dāng)?shù)嘏沙鏊彩菕炝颂柕模瑢儆诠簿值某？停瑢８梢恍┩惦u摸狗的營生。

剛才一直在后面排隊等著做衣服的老婆子見傅雪被欺負(fù)走了，指著福奎破口大罵：“老小子，自己占姑娘便宜，還連累我們做不成衣服，你說你缺不缺德？”

福奎聽后不怒反笑，對那老婆子著說道：“她以后若是成了我的媳婦，我讓她給你免費做一件壽衣，咋樣啊？。”說完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呸呸呸，狗東西，”老婆子瞪了福奎一眼，轉(zhuǎn)過身，一拐一拐的走了，一邊走一邊罵道：“狗東西、缺德玩意兒、挨槍子的貨，咋不被火車碾死呢？”。

第二天一早，傅雪已經(jīng)來到攤位上開始收拾東西了，眼睛還是紅紅的，看得出來昨天晚上是哭了一晚上。

正收拾的時候，昨天排隊沒等上的那個老婆子又來了，進(jìn)了柜臺看著傅雪笑瞇瞇的說道;“昨天你走了以后啊，我還幫你守了一會兒攤位呢，還把那個可惡的福奎給罵走了，他以后要是再敢來跟你搗亂，欺負(fù)你，你就告訴我，我?guī)湍愠鰵獍。　币贿呎f一邊還拍著自己干癟的胸脯，做出一副言出必踐的樣子，頓了頓，看見傅雪沒有啥動靜，又拿起一塊之前選好的布料對小雪笑呵呵的說道：

“我家那大兒子就喜歡穿你做的衣服，你做出來的衣服啊，那款式又新、樣式又好、價格也公道，就你做出來的衣服，咱們這片兒誰敢說個不字？你看在阿姨給你幫了這么大忙的分兒上，給便宜點、打個折兒，以后我就一直來你家做衣服，你看行不行？”

傅雪點了點頭，她本來要的就不多，給這老婆子再便宜點兒，那就相當(dāng)于是白做了，可是傅雪推脫不過，還是答應(yīng)了。這老婆子看見小雪答應(yīng)了，高興地戳著雙手，緊接著又說道：

“阿姨還有一件事兒，是為你考慮的，你說你這么好的姑娘一直就老是一個人，長此以往是萬萬使不得的，我家孩子呢，雖然說是比你稍微大個十多歲哇，但是人特別的好，估計你也見過，就是常來早市上買紅棗的那個。

他一直都喜歡你，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這不，非讓我來和你說一說，不管成不成，處一處還是可以的哇，正好，今天晚上他也在，你要是沒什么事兒的話，我讓他過來接你，等收攤了一起回家吃個飯，說說話。”

傅雪聽完，一個勁兒的搖頭，擺著手，然后掏出紙和筆在上面飛快的寫道:

“實在抱歉，我晚上還有一堆的衣服要做，而且我目前還不想考慮這件事兒，比較來說，還是更喜歡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那老婆子不識字，拿著紙條裝模作樣的看了半天后，然后呲著滿嘴黃牙對小雪說道：“那行，那行，先就這樣啊”，然后拿著那個紙條準(zhǔn)備要走。

旁邊蹲著買菜的女人聽見這老婆子又要占傅雪的便宜，還想要白做一件衣服呢，站起來對那老婆子說;“大娘啊，您也是真的忍心坑這閨女，你說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又是一個人出門在外，無親無靠，就指著這踩兩腳縫紉機(jī)過生活，您老不能因為這孩子不能說話，您就這樣欺負(fù)人呢哇！”一邊說一遍拿起自己腳下的一個白菜棒子放在傅雪這邊的欄柜上，對傅雪說道;“小雪，這顆菜你先拿回去吃，就當(dāng)姐送你的，反正賣不完也是扔。”

傅雪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個白菜棒子，點了點頭，意思是聽見了。來做衣服的老婆子瞪了買菜女人一眼，對傅雪說;“布料給你放這了啊，我后天過來拿衣服，咱們已經(jīng)說好的了，你可不能反悔！還有，晚上，我讓我兒子來接你啊！”說完又慢慢地踱到那買菜女人的攤位上，看著地上擺著的瓜果蔬菜嘲笑道：“多管閑事兒的人買的是些什么好東西啊？讓我老婆子也來挑一挑。”一邊說一邊蹲下來在蔬菜上又是翻騰又是亂掐，可把那買菜女人著急壞了，擺著兩只手懇求的說;“阿姨，你看有買的就買，要是沒有您去別處瞧瞧哇，算我不懂事，多有得罪。”

老婆子聽完啐了一口，站起來又踩了兩下地上的菜葉子，翻著白眼說道：“你這白菜賣不完也是個扔，讓俺也拾上兩顆哇，省得到時候浪費。”說完，也不等那個買菜的女人啥反應(yīng)，直接拿了兩顆最大的轉(zhuǎn)身就走，買菜女人在后面一把抓住老婆子的后衣襟。

只見老婆子馬上將白菜抱在懷里，蹲在地上，捂著胸口大喊：“心口疼！”

這一下把那個買菜女人驚的半天說不出話，走過路過的也沒人敢吱聲，生怕訛上了，走不脫，攤上事兒。

那老婆子一邊捂著心頭抱著白菜，一邊轉(zhuǎn)過身晃晃悠悠的走了。買菜女人看那老婆子的背影，眼里全是怒火，反手將之前放在小雪柜臺上的那個白菜又拿了回來，別了小雪一眼，嘟囔道：“掃把星，真晦氣！”。

后來，那個買紅棗的大兒子有沒有過來接小雪吃飯，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有、或許沒有。這些事情都是我認(rèn)識小雪之后，從市場前面每天搬著個小板凳嗮太陽的老年人們的嘴里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