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雯是什么時候出現在馮旭日的世界里,馮旭日已經記不清了,但反正不是一個好時機,因為那個時候馮旭日剛剛和心目中的小仙女有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馮旭日從小就是個老好人,只是到底小時候的心智不如長大后的成熟,小時候的馮旭日因為自己的體型也是有些自卑的,有人欺負他,他也不敢反抗,照他自己的話簡直就是慫上天了。
在學校有丁風罩著,沒人敢欺負他,但是到了上特長班的地方就不一樣了。馮旭日學得跆拳道,身邊的同學個個都有些功夫,背地里就總喜歡欺負他。
有一次他剛下了樓梯,就被人拽到樓梯底下。一個男孩裝模做樣地坐在一把凳子上,不知道從哪個電視劇里學的,把一件外套搭在肩上,沒有拉拉索,裝作很酷的樣子:“兄弟,我看你這樣子身手不錯吧,跟大哥過兩招。”
馮旭日被人拽著動不了,只能搖搖頭。這似乎惹怒了那個男生,他站起來一腳就把他踹到地上:“你倒是說話啊,別每次逮完你,你就這副樣子行不行,驚恐害怕懂不懂?”他以為馮旭日不把他看在眼里,其實馮旭日心里已經怕得要死了,只是一直憋著。
男生舉起手又要打馮旭日,卻被一個小女生叫住:“住手。”那女孩又道,“我家長就在附近,你們再不走我就叫他們來收拾你們了。”
說到底都是一群熊孩子,聽完就有點猶豫,那女孩看他們不走開口就要喊,那領頭的男生連忙說:“我們走,你別叫。”說完他們一群人就呼啦啦地跑掉了。
馮旭日捂著肚子站起來,剛看那個女孩子一眼,就被驚在原地,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你……好漂亮。”那女孩冷著臉道:“你再不走,我也要叫人了。”
“別,你別叫。”馮旭日抬手制止她,“我還不能走,剛剛謝謝你,我怎么報答你呢?”
“不需要。”
“不行,我媽媽說做人要知恩圖報的。”
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陣叫聲,那女孩連忙推著馮旭日,兩個人一起躲在了樓梯地下的角落里。
“他們在找你嗎?”
“對,我們不能讓他們發現。”
“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
馮旭日板起臉來:“你這樣是不對的,別讓那么多人為你著急了,快出去吧。”女孩一下子像是要哭似的,馮旭日慌了神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說了,我錯了。”
“你真有意思。”那女孩又笑了。馮旭日心道你才有意思,面上卻依舊道:“你叫琪琪嗎?”外面的喊聲叫得就是這個。
“我叫蘇琪。”蘇琪說完又自顧自地扯到其他事情,“我有一個計劃。”她神神秘秘地和馮旭日說:“我想要出國。”
“為什么?”
“因為我爸爸媽媽在那邊,我要和他們在一起。”蘇琪似乎為自己的計劃感到驕傲,“看著吧,我一定能做到。”
她突然很認真地對馮旭日說:“就把這件事當作你對我的回報吧。”
“啊,哪件事?”
“我讓你成為我蘇琪出國的見證人,你要親眼看著我走哦。”
馮旭日依著小時候的承諾在蘇琪走的時候去了機場。他一直沒想到蘇琪會以這樣的方式出國,但是無論如何她的心愿也是達成了,他也為她高興。
蘇琪應該是不記得小時候和馮旭日的約定了,因為那一天她連他的名字都沒問。但是就是她童言無忌地一句話,馮旭日這么多年都看著她的身影,以至于忽略了很多其他的人。
“大家好,我是吳思雯。”
吳思雯來跆拳道班之后,就成了馮旭日的死對頭。明明她和每個人關系都很好,但是一碰馮旭日就炸,因為馮旭日態度總是冷淡得很,她覺得這個人好討厭,因此就總喜歡招惹他。
喜歡一個人需要把他放心上,討厭一個人也是如此。
馮旭日是什么時候發現吳思雯的心思呢?大概還是高中以后他們在一個班里,他才發現女生的討厭不見得就是討厭。
剛剛知道的時候,馮旭日沒什么想法。蘇琪于他而言是白月光,可望不可及,而吳思雯又更像是青梅竹馬的妹妹,他們實在太熟悉了些。
習慣成自然,去首都他會自然而然地買兩個人的車票,定兩個人的房間。這其中的深意并不全能用習慣解釋,還有一些是馮旭日沒有意識到的。
大學的生活還是很愉快的,對于吳思雯和馮旭日而言沒有什么大的變化,就像吳思雯還是那么矮,馮旭日也還是那么胖。本來這也沒什么關系,只是馮旭日在一次跑步中居然崴了腳,這就讓吳思雯驚訝了。
“你腦子呢,跑步這種事情還能崴腳?”吳思雯已經氣瘋了,馮旭日卻很淡定:“我這個體重本來就容易受傷,這剛剛開學,體力沒跟上,就倒了霉了。”
“馮旭日!”吳思雯要崩潰了,“我沒和你開玩笑,剛剛醫生也說了,你這個腳傷得很重,恢復得不好你就再也別想跑步了……”吳思雯說到一半又覺得自己話重了:“算了,你好好養,別有心理負擔,大不了以后轉行也沒事。”
“我也沒說以后要干什么呀。”
“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你不就是想當運動員嘛,不然那么拼命干什么。”吳思雯無奈道,“不說了,沒事的,肯定能好。”
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問道:“咱們學校能轉專業嗎,反正華大是可以,不知道咱這行不行。”
“你怎么知道華大可以?”
吳思雯嘆了口氣說:“絮絮媽媽去世之后她換了一個專業,原先是編輯出版學現在是新聞學了。”
“她想當記者?”馮旭日驚訝道。吳思雯點點頭:“應該是吧,她媽媽去世了,她也不必一直留在城里了,當記者四處跑也沒問題。”
說完這句兩個人就沒再開口了,沒有人知道陳絮以后會不會跑去找丁風,這種事情他們很少聊了,說多了也是些傷心事。
“思雯,我……我可能不太行了。這次傷得很重,我心里明白,不過轉行倒也不用,以后做個體育教練還是沒有問題的。”馮旭日剛說完,吳思雯就立刻說:“不行,你不該是那樣的,別放棄,別放棄旭日……”
吳思雯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低下頭,不想讓馮旭日看見她哭的樣子。馮旭日沒說話,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馮旭日受傷這件事情,兩個人都沒往家里說,因此馮旭日的父母還不知道這件事。馮旭日在宿舍住上鋪,雖然有人愿意和他換床,但是爬樓梯也是非常不方便的。
吳思雯在學校附近給馮旭日租了一間房,在一樓不用走樓梯。醫生說要靜養,就是折騰得越少康復的機率就越大。上學放學,吳思雯找了把輪椅推著馮旭日回家,然后給他弄點吃的,自己再回學校宿舍。
就這樣靜養了一段時間,馮旭日又去醫院復查了。馮旭日單獨和醫生坐在診室里,吳思雯去繳費了。那醫生和馮旭日閑聊道:“你這個腳傷都出名了,你女朋友拿著片子,首都各大醫院都讓她跑遍了,現在我在別的醫院的同學都知道你這個事。”
馮旭日抿了抿嘴,笑了一下,問道:“大夫,我這個腳能好嗎?”醫生看著片子說道:“不是不可能,只是很困難,就算養好了你當個正常人肯定沒問題,但是做劇烈運動也是不行的。除非說在最后搭配上專業的復健運動,否則的話你就不要想再當什么運動員了。”
“我可以復健。”馮旭日十分認真地說。醫生卻道:“你們這種程度的復健是很痛苦的,而且你也需要減重,這樣腳承受的壓力小了,也就不會那么疼了。”醫生笑了笑繼續說,“不過聽你女朋友說你是個很用功的孩子,那現在這個體型恐怕就是和遺傳有關系了,醫學角度上來說遺傳性肥胖減重是十分困難的。”
“這都沒關系。”馮旭日說,“你就說這些我要全做到了,腳能不能好?”
“應該是沒問題的。”
吳思雯倒是沒想到馮旭日從萬念俱灰到重燃斗志居然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她不知道的是,這一次的馮旭日不光是為自己努力也是在為她努力。
“吃一點,一點不吃怎么行,腳好了,人都沒了。”吳思雯把菜端到桌子上,看見馮旭日還在屋里拄著拐走來走去,她招手說,“醫生只是說你可以開始適當運動了,不是讓你玩命運動,再走就又要廢了,快過來安生坐著。”
馮旭日說不過她,只能坐到餐桌前,擦了擦汗道:“我歇會兒,但菜就不吃了,我看著你吃就行。”吳思雯坐下來心里雖然心疼,但也沒再勸:“你看著我吃不饞啊?”
“這點意志力我還是有的。”馮旭日不屑道。他看了看手機又問吳思雯:“咱們錢還夠嗎,你別學陳絮,用不著你這么拼命打工,我這腳眼看著也有希望了,是時候該和家里知會一聲了。”
吳思雯咬著筷子說:“沒事,馬上又要月初了,家里生活費又該打過來了,咱倆除了吃飯租房和醫藥費,幾乎什么錢也不用花,我在外面稍微補貼補貼就夠了。”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咱倆現在也沒什么……”馮旭日沒說完,吳思雯就打斷了他:“是你忘了,這些事情你都為我做過。”她放下筷子,看著馮旭日說:“馮旭日你看,你以為理所當然該為我做得事情,實際上是你完全沒有必要做的事情。那你為什么都做了呢?我為你做是因為我喜歡你,你又是為什么呢?”
吳思雯站起來,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解釋道:“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只是……”馮旭日起身追她,一下沒站穩就要摔倒了,吳思雯一把扶住他,連忙問:“沒事吧,我扶你到床上去。”
馮旭日靠著墻借力,自己獨自站著,他和吳思雯說:“如果我的腳好了,我們就在一起。”
吳思雯愣住了,之后卻笑道:“你就是沒腳了我也不嫌棄你。”對于吳思雯壞氣氛的功能,馮旭日已經很了解了,他十分淡定地繼續說:“我不是你的目標嗎,我要是倒了你怎么辦?”
“你知道?”
“大概能猜到。”馮旭日看著她又要說話的樣子,連忙說:“小祖宗,你別問我萬一腳好不了怎么辦行不行?”吳思雯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不要逃避問題嘛。”馮旭日嘆口氣,十分自信地和她說:“不存在這個問題,我一定會好。”
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