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后被打針的只有譚鱗甲。

因為一來盧堅是警察，受傷風險高，所以有定期補打破傷風疫苗的習慣，體內有抗體。二來他手上被劃傷的那道傷口表淺無異物，發展成破傷風的可能性極低，以致護士只給他做了消毒處理，連創可貼都是丟給他自己貼的。就這樣，還在知道他是警察后不留情面地嘲笑了一番。要不是盧堅臉皮厚，早找地縫鉆去了。

反而是譚鱗甲，因為屁股上可能被狗牙齒刮到的地方和摔破的地方重疊，害大夫辨了好久，最后還是不放心讓他老實打疫苗，并囑咐三天后再來，一共要五針。

譚鱗甲不怕打針，但屁股被人研究半天，又興師動眾折騰這么多人，不免難堪，所以一直到打完針后臉色都不好。榜榜以為他被針打疼，不停耍寶逗他開心，都沒成功。

唐筠索性帶大家去吃飯，說一來為譚鱗甲和榜榜接風；二來感謝盧堅從中協調，還幫忙砸釘子。

譚鱗甲不為所動，照樣懨懨的。陳鯨語依然高高在上，絕不比譚鱗甲先表現開心。只有盧堅和榜榜兩臉興奮，不停拍手問吃什么，去哪吃。

唐筠讓陳鯨語選，因為知道她口味清淡嘴巴又刁，選出來的東西定能老少咸宜，且有助于譚鱗甲的針后忌口。

果然，知道唐筠要出血請客，陳鯨語精心從過去和父母常去的店里挑出一家。盧堅知道陳家原來的消費水平，謹慎問會否太貴。

結果陳鯨語說已經是最普通的了，她是給唐筠面子才沒挑真正貴的那種。唐筠說沒關系，還給陳鯨語戴高帽說她心里有數，不會坑她這個姑姑。陳鯨語嘴一撇，視線移開沒說話。

不管怎樣，眾人順利來到陳鯨語選中的那家私房菜，人不多，但是環境和菜色都很順眼。五人被服務員領到很里面、被竹屏風隔開的一張圓桌上。陳鯨語熟門熟路，主動翻開菜單給盧堅和榜榜介紹哪些菜好吃必點，哪些要避開。

服務員跟著說她家菜品精致清淡，口味不重，最適合小朋友。

結果榜榜立馬舉手說他不怕辣。又指譚鱗甲說是鎧甲哥剛打完針，不能吃辣的。服務員被他的樣子萌到，主動拿糖果和小禮物給他。

陳鯨語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說她來那么多回，什么都沒得到。服務員趕緊找補，說一般是給年紀小的小小朋友的，一邊又拿來一堆給她。

陳鯨語聽完她小小朋友的解釋，主動拒絕，拒絕不掉，一股腦全推給榜榜。榜榜大豐收，笑得嘴巴合不攏，要分給他鎧甲哥。

譚鱗甲很敷衍，主動問服務員問洗手間在哪，起身躲了。

一直到菜點完他才回來，唐筠問他想吃什么，讓他加菜，他也懶懶地搖頭拒絕，然后腦袋往桌子上一搭要睡覺。盧堅說打完針疲憊發困。唐筠遂去車上取了件外套來給他披上，又倒了熱水給他。譚鱗甲懶懶地受了，不大說話。

后來菜上來，大家都吃得很開心，譚鱗甲還是興致不高。唐筠擔心他對疫苗有什么不良反應。可是明明已經在醫院坐了半個小時觀察，他都說沒事，醫生也說沒事，他們才出來的。

榜榜跟著唐筠擔心，更大力耍寶，把唐筠歡迎他們加入說成“入伙”。譚鱗甲勉強打起精神，說小狐貍和瘸子哥加入丐幫才叫入伙，他們這算什么入伙。榜榜得意地說這就是小狐貍教給他的，說入伙就是目標一致、利益相同。

譚鱗甲被逗到，說榜榜一八歲小屁孩，懂什么叫目標，什么叫利益。

榜榜不服，說小狐貍比他還小，小狐貍都懂，他為什么不能懂。

盧堅和唐筠面面相覷，對這一代小孩的早熟嘆為觀止。

只有陳鯨語一直默不作聲，暗暗觀察，中間更主動叫上榜榜，讓他陪自己一起去廁所。榜榜反駁說男女有別，被她瞪了，說：“你去男廁所，我去女廁所，到廁所的路是同一條，為什么不能一起？難道路也男女有別？”

榜榜啞口無言，本來沒想上廁所的都被繞懵了，愣是乖乖起身和她“一起”。后來還是尿尿尿不出來才想起自己并不想上廁所，等陳鯨語出來后堵著她質問：“鯨語姐姐，我明明不想上廁所的，為什么你要叫我來？”

陳鯨語說：“怕你尿褲子。”

榜榜撇嘴，說自己又不是小嬰兒，想不想尿尿還能不知道。陳鯨語說知道還跟來。榜榜再度無語，心想這個小姐姐好可怕，有理沒理都說不贏她。

然而陳鯨語馬上又和他說正事，問那只公雞為什么蔫了，又沒人惹他。

榜榜很想回答，可問題是，他哪知道啊？知道也不用費那么大力氣了。

然后陳鯨語就自己想，邊想邊告訴榜榜，說這里離玉麟園不遠，譚公雞既八成是睹物思情，想家了。

榜榜想到之前鎧甲哥說絕不會去，覺得陳鯨語一定是想岔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陳鯨語就又捏著下巴，一副智者口吻說：“莫非你們在玉麟園碰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難道和我爸媽的案子有關？”

榜榜只剩聽的份，完全跟不上她思路。

最后陳鯨語索性直接問他：“你們在玉麟園到底碰上什么事了？為什么他會被狗咬？還有為什么他那么怕狗？是誰家的狗咬的他？”

榜榜眼睛眨啊眨的，中間數度想開口，都沒插進去。等陳鯨語最后問完，反倒只剩眨眼睛的份，完全想不起她都問了什么，該從哪個回答，只能無奈地重復她最后一句：“誰家的狗？”

然后跟進回答：“我不知道啊，是一個小小朋友，兇巴巴的……啊！”

突然伸手一指，嘴巴凍住。

陳鯨語順著他手指看去，只見離廁所過道最近的那個竹隔間里，正上躥下跳一個熊孩子。和熊孩子同桌的，是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看樣子像是母女，眼睛都追著熊孩子，沒看到他們。

榜榜指著那小孩說：“就是他啊，咬鎧甲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