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光芒刺眼，關可心只覺身下一陣撕裂的疼痛，她依稀記得兩人回到公寓，又喝了幾杯酒，接下來的事情便有些模糊了。

張哲此時穿著睡袍站在窗邊出神，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關可心起身靠在床邊，他并未回頭，“醒了?！?

她眼神復雜的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內心矛盾，既歡喜又縹緲，“我一直以為我的第一次會留給我的新婚丈夫?！?

“后悔了嗎？”

關可心低頭笑了笑，成年人的世界談什么后悔，“沒什么好后悔的，就當是我喜歡你的代價?！?

張哲轉身走了過來，緩緩坐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低頭沉思，半晌終于開口，“做我女朋友吧。”

關可心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繼而驚喜卻又極力克制，“你喜歡我嗎？”

“喜歡。從擁你入懷的那一刻到此后漫長的歲月，我都屬于你?！?

她并不確定他的喜歡是不是真正的喜歡，她此時甚至連讓對方再說一遍的勇氣也沒有，仿佛怕他突然變了主意。

那日她無意中看到了他書房筆記本上手寫的一段話：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人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了擁有它的資格。

也許她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而她確是真真切切的愛上了他，只因那一夜，獨自抵達這座陌生的城市，她滿目迷惘無助時，抬眼看到了他撐著雨傘站在雨中向她揮手微笑。

心動，只在一瞬間，沒有預言，沒有前奏，沒有彩排，沒有準備，瞬間將她的心整個吞噬。

張哲的世界關可心從沒有看懂，她也不想懂那么多，他們之間的感情并沒有海誓山盟的熱烈，若如涓涓細流浸潤進每一寸的柔軟時光里，那么，她也是愿意的。

女人，一旦愛到深處，便愿意將自己低進塵埃。

熙熙攘攘的清晨，街道人來人往。

林墨獨自低頭行走在人行道上，這天并不是周末，可他卻因心煩而不想上學，正走著，便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停下腳步，看到路邊停著的一輛車，“蘇岳哥。”

“林墨，上車?！?

“哥，你怎么在這?！绷帜@得有些驚訝。

“怎么沒去上學？”看著他悶悶不樂的樣子，蘇岳歪著頭問道。

“沒......沒什么，就是心里煩，不想去?！?

蘇岳輕笑，“跟我說說，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我......因為打架，可能要被學校處理?！?

“為什么打架？”

“為了......一個女孩兒......”

“學校打算怎么處理？”

“還不知道，說要請家長，可我不想讓家里人知道。”林墨的臉上覆蓋著滿滿的焦慮和無措。

蘇岳拍了拍他的肩膀，對司機說了聲，“去育英高中。”

“哥......”

“跟我走吧?！?

蘇岳交疊著一雙長腿坐在校長辦公室里，林墨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校長則畢恭畢敬，“蘇先生，不知道您大駕光臨，抱歉?！?

“聽說學校要處理我們林墨，勞煩問問您怎么處理？”

此時林墨的班主任和教導處主任均敲門走了進來，“校長，您找我們?！?

“胡老師，王主任，這孩子犯了什么事？你們要處理什么？”

兩人面面相覷，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校長，又看了一眼目光疏離的蘇岳，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王主任率先開口解釋，“校長，這孩子打架，我們還沒有做出處理決定，想著先叫家長到學校來談談。”

蘇岳抬眼掃過正搓著手略顯緊張的王主任，對校長說道：“家長來了，現在說說怎么辦？”

校長趕忙笑道：“蘇先生，青春期的孩子吵吵鬧鬧打打架那都正常，尤其是男孩子，您既然都來了，孩子也知道自己錯了，只要以后用心改正好好學習，那這事就算過去了。”

蘇岳起身伸出手，“謝謝，打擾了。走吧，林墨。”

校長忙伸手相迎，“您慢走?！?

將林墨送至教室門口，蘇岳笑著說：“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就別告訴你姐了，去吧，好好加油?！?

“哥，謝謝你。”

蘇岳點頭笑了笑，轉身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只是經歷此事之后，加上青春期躁動，林墨始終沒辦法回到正常狀態。

這一天周末卓逸清和林墨一起去了離家不遠的環城湖公園，“林墨你最近狀態不對，怎么了？”

“哥，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兒，為了她還跟別人打架......我很矛盾，知道這樣做不對，這樣下去也不好，可是......”

“青春期遇到心動的女孩子很正常?！?

“可是，我也想好好努力學習，我不想讓你們失望?！?

“你的法語一直學著嗎？”

卓逸清突然轉了話題，林墨有點奇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一直在學。”

“去法國留學吧，好不好？”

“哥，”林墨十分吃驚，“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留學，況且，留學的費用很貴。”

“錢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你就問問自己的內心，到底想不想走出去換個環境，也許當你讀了萬卷書，行了萬里路，再回頭，就發覺今天的事情并不算什么?！?

“哥，留學會是一大筆錢，我不想......”

“林墨，你知道我們每個人努力奮斗的意義是什么嗎？”林墨搖了搖頭，“就是當我們自己還有自己所愛的人，在遇到絕境或者艱難的時刻，我們可以有能力伸出手，讓彼此的生命多一條路，多一種可能。現在，既然哥哥姐姐剛好有能力，那便是你的人生從此多了一種可能，留學也許并不能夠怎樣，但是在美好的年紀，有機會去外面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去看看異域他鄉的人都是如何生活，你的世界觀、人生觀也許會隨之改變，當你的眼界開闊了，心胸寬廣了，看問題也許就更全面、更理智?！?

“哥，我以前還說要照顧你，可是現在凈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是不是慢慢就變成一個壞學生了?！?

“林墨，不一定聽話順從就是好人，犯錯被懲罰就一定是壞人，這個世界的好壞，遠沒有表面看到的那么容易區分。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的幸福你也不會體會到快樂。人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會懂得珍惜，才會懂得擁有的可貴?！?

林墨認真聽完卓逸清的話，沉默半晌后終于點了點頭，“哥，我決定去。”

聽到林墨決定去法國留學的消息，林父林母非常吃驚，卓逸清安慰兩位老人，“去外面看看也好，爸媽我來聯系留學公司，你們就別操心了?！?

林母趕忙說道：“不用不用，你上次給的錢足夠留學了?！?

“兩碼事，我來安排，”林墨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這個決定，看著他關上房門，卓逸清輕聲叮囑，“爸，媽，不多問，不指責，多關心，多理解，好不好？”

林父林母憂慮地點了點頭，而眼中更多的是不舍、無奈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