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蹤我？”柳婉春后知后覺，心里咯噔一跳。

溫亦云皺著眉毛，現下卻一言不發。

康南的心思，柳婉春已昭然若揭。不再言語，只是扶著額頭輕嘆一口氣。

“婉春姐姐。”溫亦云在柳婉春一旁坐下，將毛巾搭在黃銅盆的邊緣，還滴著水。

“罷了。”

柳婉春將領口的紐扣扣上，指腹輕輕撫過立領上的刺繡，圖案是一葉孤舟。

溫亦云低下了頭，心下五味雜陳。

夜里涼了起來，許承顏身著單衣坐在窗前。紙糊的窗戶已然破了些小洞，透著冷風。

風雖冷，但情熱。

他握著荷包，卻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暗暗下定決心，決不辜負亦云。明日多做幾份工，雖然貧寒，但也想要給溫亦云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街上仍舊絡繹不絕，許承顏大步走著，時不時理了理身上的長衫。

遠遠望見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正拿著煙斗吞云吐霧，見到許承顏走來滿臉堆笑。

“許先生。”男子假笑道，一面引著他向前走。

“先生您好。”許承顏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后走著。

“在我們這兒做工，說累不累，說輕松也不輕松。”中年男子瞥了一眼瘦削的許承顏，不無得意，“一連站五六個時辰也是有的，那雙腿啊都不是自個的了。”

許承顏跟在身后連連點頭，微微笑著。

“就是不知道先生能否吃的了這個苦。”

“我可以。”

聽到許承顏堅定的回答，中年男子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將煙斗收入袖里，“那就跟我走吧。”

“是。”

溫記洋行。

溫亦云慵懶的著一身淡綠色紗衣新式旗袍窩在沙發里，不施粉黛，發絲隨意散開。

柳婉春在一旁吃著糕點，一面忍不住暗暗看向認真對賬簿的康南。

越是壓抑住的喜歡，那種感覺便越是強烈。

“伯母，您先歇息會。”康南放下賬簿，將溫熱的茶遞給梁燕淑，又從一旁的抽屜里找出檀香點上。

安心的檀香味充斥著洋行，讓人變得不那么浮躁。

梁燕淑喝了口茶，雙手揉著太陽穴，笑自己不是個對賬的料，對著康南左夸右夸的。

“伯母，剩下的就交給我。”康南拿起未對完的賬，示意梁燕淑休息。

梁燕淑欣慰的點了點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懶散的溫亦云，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伯母為何嘆氣？”柳婉春一邊整理著桌子，一邊輕聲詢問。

梁燕淑用眼神示意柳婉春是為溫亦云嘆氣，亦云不滿：“媽，您別老看著我，多瞅瞅比我還親的康南。”

一聽這話，梁燕淑便來氣。

她從沙發上坐起身來，對著溫亦云一番數落。

“你說說你，非要吃召元巷里的燒餅！要不是康南及時趕到，婉春現在能安然無恙嗎？”

溫亦云又低下了頭，她為了這事愧疚了很久。

“是家里的廚子做的不合口味嗎？非叫婉春去那么偏僻又不安寧的地方買，要是婉春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怎么跟她父母交代！”

柳婉春一直勸著，讓梁燕淑喝茶消氣。可康南卻一臉笑意的看著溫亦云，似乎在看戲。

溫亦云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夫人，我找的工人給您帶來了。”

梁燕淑抬頭，滿眼疲憊的示意他將人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