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當陸琛費盡所有力氣，睜開沉重的眼皮時，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映入他的眼簾。

我在哪？

陸琛眨巴了下眼睛，一臉狐疑，他好像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我怎么張不開嘴說話了？

不對，我不能動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

直挺挺躺在床上，陸琛驚恐發現，明明沒有被束縛，可自己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非但如此，嘴巴緊緊閉著，無法說話，只能從鼻子里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發生了什么？

陌生的環境，身體莫名其妙的狀態，讓陸琛內心惶恐不安。

不要慌。

冷靜。

連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好不容易讓砰砰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

……

陸琛是個小乞丐，從小無父無母，靠吃百家飯長大。

今天本來也是平平常常的一天，陸琛正在自己的小破屋里，清點一天的收獲，突然，視線一暗，一個陰影籠罩而來，還未等他回頭，后腦勺便傳來一陣巨痛，像是被巨錘掄中，當即讓他雙眼翻白，失去意識，當再醒過來時，便是眼前這種情況。

什么有用的線索也沒有！

我窮得叮當響。

身上也沒幾兩肉。

除了長得有點小帥，其他一無所長……

到底為什么要將我抓來這里？

陸琛欲哭無淚，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自己遭受了無妄之災。

吱呀……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

誰？

陸琛無法轉頭，只能盡可能拉動眼球，視線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佝僂著背的黑袍老者，褶皺的皮膚，像是皺皺巴巴的紙團，光禿的頭頂，只有十幾根稀疏的白發，他注意到陸琛的視線，咧開一張沒牙的大嘴，嘿嘿笑道：“你醒了？”

陸琛瞪大了眼睛，怒視這突然出現的老頭。

聽其語氣，看其神態，肯定就是這老賊，在背后敲悶棍，將自己綁來的！

“呵呵，無需擺出那副表情，的確是我將你擄來這里的。”

居然恬不知恥就承認了啊！

陸琛更氣了，劇烈掙扎，恨不得一拳揍在他皺皺巴巴的老臉上。

“你掙扎也是白費功夫，老夫點了你的穴道，憑你自身之力，可沒有辦法掙脫。”不在乎陸琛怒目而視的表情，老頭關上門，緩緩走來，淡淡道。

穴道？

莫非這老頭是武林高手？

陸琛心頭一驚，惴惴不安，又老實下來。

同時滿是不解。

“嘿嘿，我知道你現在肯定疑惑，你我之間無冤無仇，我為何要將你擄來？”老頭在床邊坐下，替陸琛說出了疑問。

他虛著眼，視線讓陸琛心里發毛，身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能怪你命不好，恰逢被我碰上。”老頭嘆息道。

這又是什么意思？

有病吧！

陸琛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跟上他的思維。

“可憐的小鬼，看在你命不久矣，老夫可以讓你死個明白。”

老頭的聲音陰森森的，像是從九幽地獄吹上來的寒風，足以讓人毛骨悚然，陸琛身體忍不住發抖，像是被一只索命的惡鬼盯上，隨時可能勾去自己的魂魄。

“老夫我年輕時，一心尋仙問道，散盡家財，機緣巧合，終于得到一本練氣的功法，六十多年來，時刻不忘苦修，早已練氣圓滿，修練到練氣境第九重。可惜大道艱難，沒有下一個境界的功法，我始終難以筑就道基，突破練氣境。”

平平淡淡的語氣，可聽在陸琛耳里，卻如同驚雷。

仙人！練氣！

這些只能在話本故事中聽到的詞語，從老頭口中講出，卻理所當然，好像真實存在。

陸琛的震驚，并沒有打斷老頭的敘述：“不知是不是老天在和我開玩笑？老夫本已放棄筑基，可筑基功法的線索，卻偏偏這個時候被我找到……可這又有何用？現在我垂垂老矣，已無力取來，就算取來，也沒有了破境的心氣。”

陸琛看到老頭的目光暗淡下來，聽他自嘲笑道：“一生尋道，卻落得如此滑稽的下場，換作是你，是否會心有不甘？”

老頭臉上頹然的笑容，不知為何，讓陸琛心頭一動，似是能感同身受。

陸琛試問自己，若世上真有修仙之法，當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肯定會不甘心吧。

未等陸琛回答，老頭便自己答道：“不甘心又如何？壽元將近，老夫終究無法逆天改命，只能恨蒼天無眼，無能狂怒。”

他身上衣袍無風自動，一股無可匹敵的威壓，從他垂垂老矣的身體中釋放出來，讓陸琛心神顫動，像是在面對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明。

同時，陸琛心中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陰影在他心底深處蔓延。

“不過道經上有言，大衍四九，循去其一，天無絕人之路，在老夫絕望之際，突然想起昔年得到的一篇秘法，雖然殘缺，但并非沒有希望……”

老頭氣勢收斂，脊背再次佝僂下來。

“借尸還魂大法，在修真界，也被稱作奪舍。”

他如枯枝一般干瘦的手指，以無比輕柔的動作，撫摸上陸琛的臉頰，一直沿著脖子向下，感受陸琛因為太過緊張而有力跳動的心臟。

“多么年輕的身體，朝氣蓬勃，氣血旺盛，壽元悠長……”

老頭雙眼迷離，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珍寶。

“無需害怕，等老夫占據這具身體后，必當無比愛惜。”

被老頭柔聲安撫，卻讓陸琛不受控制地開始全身顫抖。

“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做些準備。”

隨著老頭手指離開，陸琛緊繃的身體放松，可絕望之意絲毫未減。

我就要死了嗎？

陸琛雙目失神，看著老頭忙碌。

只見老頭身形雖然蒼老，動作卻十分矯健，他先是搬來一尊大鼎，在其中倒入暗紅的鮮血，濃重的腥臭味，讓相隔甚遠的陸琛，亦是聞之欲嘔。

接著，各種陸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草藥與材料，被投入大鼎之中，老頭在鼎下生火，將他們與鮮血一同熬煉。

“這固本培元湯，花費了老夫大半身家，有洗筋伐髓、脫胎換骨之神效。就算是頭豬，在這湯藥中泡上一泡，也能成為絕世天才，這次倒是便宜了你。”

陸琛嗤之以鼻。

直到大鼎上方氤氳之氣流轉，陸琛才被剝光了衣服，投入鼎中。

只見老頭掌心黑光閃爍，拍在鼎壁之上，大喝一聲：“給我煉！”

大鼎發光，鼎中血液開始沸騰，血色氣泡一個個冒出，無形的能量，瘋狂向陸琛體內涌去。

陸琛只覺得身體仿佛被撕開，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從身體每一個角落傳來。

“唔！”

從內到外，被撕裂的疼痛，讓陸琛瞪大了眼睛，眼球之中密布血絲，可即使遭此“酷刑”，他也無法閃躲，只能承受，甚至連慘叫聲都無法發出。

不知過去了多久，陸琛身體變得麻木，意識開始模糊，他只看到，老頭盤坐于鼎前，嘴里念念有聲，手上法訣不斷變化。

直到最后一個法訣落下，老頭身體軟倒在地，一個虛幻的影子，從他頭頂飄出。

“哈哈，筑基大法，無上大道，老夫來了！”

那影子大笑，朝陸琛合身一撲，陸琛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幽靜的房間之中，沸騰的血水已然平息，盤腿坐在大鼎中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咦？”

少年茫然的雙眼逐漸恢復神采，不可置信地抬起雙手，將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實實在在的觸感，讓他臉上激動之意不加掩飾。

“我沒死？”

短暫的愣神之后，陸琛欣喜難以自抑。

“我真的還活著！”

劫后余生的痛快之感，讓他立于鼎中，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