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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跨越時代的新生(上)

在巨響中,馬爾拉尼的領主宮倒塌。馬爾拉尼的人們無不停下動作,他們抬著頭,看著宮殿崩塌激起的灰塵,一切都寂靜了。

“凱爾納的人民!菲索爾茲姆的神跡降臨!我們必將勝利!”伊爾莎不顧受傷的手臂,在眾多凱爾納吟詠詩人簇擁中,激勵著所有馬爾拉尼城中的凱爾納人,這是打破寂靜的第一聲。

這些文弱的凱爾納人在此刻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勇氣,用木棍和釘耙將日漫特人再一次趕出馬爾拉尼城,他們在此刻沒有思考后果,沒有畏懼日漫特大軍,僅僅是將過去所受到的屈辱和憤怒釋放出來。

伊爾莎左臂的鮮血逐漸止住,她咬著牙晃動了一下臂膀,才擔憂地看著坍塌的領主宮——她是一名德魯伊巴德,她可以非常清晰的感受到自然之靈的憤怒,那充滿悲鳴是力量在一個絕望之人地引導下摧毀了馬爾拉尼。在那個沒有人知曉的地方,有一個努力奮斗著的人,在陰影中引導著凱爾納人重新崛起。

在和克瑞提斯分開后,伊爾莎卷入了日漫特人和凱爾納人的沖突之中。在被押運往領主宮的道路上她再一次引導凱爾納人暴動,她用手臂負傷的代價躲開了日漫特士兵的致命一擊,即便倒在地上,也呼喚著凱爾納人不要放棄,要讓這個凱爾納大地擺脫無盡的壓迫。

吟詠詩人們、冒險者們、平民們,乃至那些乞討度日的貧民,但凡是一個凱爾納人,都被她飽含力量的呼喚驚醒,開始了長達數年的起義戰爭——他們是凱爾納的抗爭者,是芬蘭爾王和大巫師梅爾林斯精神的繼承者。

曾經的王都迪瓦爾特還佇立在圣馬爾特山腳下,這些山脈環繞著他,如同天然的護衛——只是如今他們護衛的不再是代表信仰菲索爾茲姆的迪瓦爾特,而是信仰耶瑞爾塔斯的日漫特都城“薩奎拉”。

伊爾莎裹著日漫特風格的披風,順著人群慢慢向城門挪動。距離和克瑞提斯分開已經有一年多了,起義軍從西南開始崛起后,幾乎將原本洛蘭部族的地盤收服。在凱爾納起義軍的影響下,在凱爾納之外的法蘭、斯塞恩、小阿米拉等各地都爆發了人民起義,這也讓日漫特軍隊疲于奔波各地前線。

凱爾納地區一直在日漫特人的嚴密管控下,雖說起義軍聲勢浩大,但實際上既沒有裝備也沒有足夠的資源,日漫特就讓新集結的幾支部隊與這些芬蘭爾王的“后裔們”打起拉鋸戰,精銳部隊不得不奔赴凱爾納之外的戰場。即便是曾經一往無前的日漫特騎士團此刻也疲憊不堪,攻打凱爾納耗費了一大半兵力,最后的精銳也在橡樹圣林死傷殆盡,新生的部隊幾乎都是以新兵填充,居然被各地起義軍硬生生抗下來。

戰火迅速蔓延,無論是作為征服者的日漫特人還是各地的各族民眾,無一不是人心惶惶。即便是未曾踏足戰場的人們也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會被動亂波及。即便是日漫特的首都薩奎拉也終日被陰云籠罩,雖然日漫特人并沒有完全根除曾經“迪瓦爾特”時遍布的綠植,可卻讓人感受不到什么生機,進進出出的人們都盡量低著頭、快步走,眼神躲避著巡邏、站哨的衛兵,甚至連衛兵都不愿意多看著人群,就那樣雙眼無神地重復動作。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首都,她不能說出現在的薩奎拉和過去的迪瓦爾特有什么區別,想到那些貪生怕死的凱爾納官員,少女嘲諷地笑了一下,他們的開城投降讓這座城市保留了絕大部分原貌,其他德魯伊們多多少少和她描述過王都的景色。現在再一次看到曾經被克瑞提斯描述過的景象,這座“保存完好”的城市只能讓凱爾納人蒙羞——這種保留絕不是恩賜,而是欺辱。

伊爾莎突然離開隊伍,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圍,然后便抓住圍脖捂住下半邊臉迅速向前跑去。薩奎拉城雖然分為外城和內城,但在外城之外還擁有一個“外城”,與其他城市簡陋的歇腳處不同,作為曾經羅恩王國的首都,城郊仍然有兩處大的集市,周圍環繞居住區,民居也有不少。大部分來這里辦事的人都會住在城外,等第二日開城門再進城,這樣最節省房租。首都的警備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即便是城外也少有人敢于違法。

但現在城外被改造成了貧民窟,大部分凱爾納人都從城內遷移到了城外,城內的絕大多數地方都被日漫特人侵占。在他們占領迪瓦爾特的時候,日漫特王禁止所有士兵任意殺戮,但是沒有反對他們搶掠——他必須為這些遠征的貴族和士兵提供可觀的利益。

隱藏在黑暗中的伊爾莎抽出匕首,這是克瑞提斯贈送的,從馬爾拉尼開始就一直保護著她。一個佝僂的日漫特修士緩慢走出屋子,伊爾莎剛才感受到的自然之靈發出的哀嚎就是來自于此處。少女決定跟蹤下去,日漫特教也是嚴禁接觸惡魔的,所以這個修士很可能已經背離了日漫特之道。

老修士涌入街道,因為接近傍晚所以行人稀少,正當伊爾莎思考如何跟蹤的時候,只聽低沉的一聲,修士已經倒在血泊。映入伊爾莎微縮瞳孔的是一個中年女士,雖然她極為迅速的藏起來匕首并且隱到一旁,還是被少女察覺。長期的逃亡生活讓少女擁有了更強的觀察力和行動力,她迅速跟蹤上去,但才拐進巷子,就感覺圍巾滑落,冰涼之感橫在脖子上。

伊爾莎咽了一口口水,才道:“是你殺了那個修士?”脖子的冰涼感沒有變化,少女又問道:“凱爾納人?”匕首動了一下。

伊爾莎剛要松口氣,就聽后面傳來低沉的聲音:“把你的匕首收起來?!?

伊爾莎尷尬地笑著,停止了將手伸向腰間的動作:“如果你也是為了殺死那個日漫特修士而來,我想我們并非敵人。”

后面的人顯然不信,沒有放開少女,過了一會,才開口問道:“你為什么要殺他?!?

“或許你應該……”伊爾莎感到脖子一緊,冷汗就冒了出來,她強行鎮定下來:“不,我是說……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凱爾納人嗎?”過了一分鐘,對方才“嗯”了一聲。伊爾莎才繼續道:“如果你仍然是有血性的凱爾納人,那我們是友非敵。我是起義軍的領袖之一?!?

對方顯然一驚,但并不信:“如果你是起義軍領袖,你不可能獨出現在王都?!?

“不,我提出這個身份并不是為了震懾你……只是由衷的告訴你我們并非敵人。其實我只是引導起義的人,但起義軍并不是我領導的……如果一定要說我的身份,我想……仍然可以算是一個德魯伊教徒?!币翣柹首麈傡o地一攤手,這些動作想必可以讓刺客更加放心。

“你是德魯伊?”女子問道,從語氣已經可以看出,她并非德魯伊的敵人。

“不,我只是巴德,還是學徒?!币翣柹瘜嵲拰嵳f,“如果不是德魯伊的能力讓我尋找到那個修士身上充滿邪惡,我也不可能遇到你。不是嗎?”

刺客這才放開伊爾莎。伊爾莎先是舒展了一下四肢,才苦笑著轉過來:“或許你下次應該輕點?!边@個頭戴兜帽的女士已經到了中年,黃色的發絲從冒中透露出來:“如果你是敵人,我剛才還會更緊一點?!?

伊爾莎看著被從中間切開的圍脖有些心疼,她嘆了口氣:“所以,請問你愿意和我分享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那么你也應該告訴我你的目的。”女士同樣提出條件。

“不,這是兩回事?!币翣柹[起眼睛,她雖然不愿意白死,但并非畏懼死亡,無論什么威脅也不能從她口中掏出信息。

“你是德魯伊,只有德魯伊能夠堅定不移地保衛凱爾納人的秘密?!迸糠浅P蕾p伊爾莎現在的表情。

“伊爾莎,你可以叫我伊爾莎?!币翣柹詧蠹议T,這個名號沒什么特殊的,所以沒有保密的必要。

“你今年多少歲了?”女士問道。

伊爾莎跺腳道:“難道你不應該禮貌一下嗎?”顯然刺客沒有打算報自己的名字。

“好吧,我快二十了?!币翣柹钦娴哪贻p,所以她不具備引導人民勝利的能力,也沒有這個心思,她只想離開起義軍去追尋克瑞提斯的蹤跡。

“風暴摧毀了一切,如今你的年齡應該還在橡樹圣林學習知識。”女士道。

“你理解德魯伊?”從女士的話中,可以聽出她對德魯伊有一定的了解,這讓女孩眼前一亮,如果能夠再次遇到德魯伊同胞,那么就再好不過了。

“不。我不是德魯伊。”女士看著伊爾莎期盼的表情,還是忍不住說出了真相,她雖然是殺手,但不想辜負少女,“曾經有人告訴過我一些相關內容。”

“嗯……好吧,這無關緊要?;蛟S你應該說一下其他的事情?!币翣柹沉私值酪谎?,那里已經開始亂起來,想必是日漫特士兵開始尋找刺客的蹤跡。

“他們不會尋找到這里的?!贝炭蛯ψ约旱碾[藏之術很有信心,“我可以告訴你你關心的事情?!睕]有提出更多條件。

“日漫特教中修士也并非都全心全意侍奉他們的耶瑞爾塔斯?!迸繋е翣柹蜻h處走,她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從頭說起:“自從日漫特占領了迪瓦爾特,日漫特王就從繆拉爾河另一側而來。根據修士們說,圣馬爾特山脈是世界之脊,是耶瑞爾塔斯下一次化身之地,所以他們義無反顧地將國都遷移至此。”

“現在這個名為薩奎拉的城市正是日漫特的新都城?!迸靠粗h處忙忙碌碌的城門,面沉似水。

“我確實聽說了日漫特王遷都,克瑞提斯和查爾斯長老都很疑惑,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日漫特王居然如此著急地遷都到一個還未平定的新征服土地,沒想到是這樣?!币翣柹貞浧饚啄昵奥牭降南?,把手放在嘴邊,牙齒輕輕咬著,這是她思考問題時候的習慣。

“克瑞提斯……”女士輕聲念叨了一下,然后就接著說:“如果你進了城,你可以看到圣石湖那一塊已經開始建造一座巨大的圣壇,那就是日漫特打算迎接神靈之地,同時在那里,他們將會建立什么萬神殿。好像是要把所有允許信奉的神靈都放進去……你知道的,很多被征服的民族,如果他們失去了骨氣,成為日漫特人的依附,日漫特王是允許他們繼續祭祀自己的神靈,但卻被稱為耶瑞爾塔斯的化身……何其恥辱。”她又指了一下遠處的圣馬爾特山脈,“他們在山上也正在興建神壇和學院,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這都是日漫特教內的機密?!?

“下面你就應該知道了。”女士重新打量了一下伊爾莎,“一年前,馬爾拉尼的叛亂引發了從凱爾納到凱爾納之外的反日漫特熱潮,馬爾拉尼的凱爾納起義軍成為各族起義軍的前鋒。在多股勢力的支援下,和日漫特開始了持久戰。但我沒想到,作為馬爾拉尼起義的發起者,居然會出現在王都?!?

“日漫特王頒布的所謂寬赦令,只是建立在日漫特教信仰上的不平等條約,我必須站出來,也只能站出來?!币翣柹瘑问址旁谛乜冢耙驗槲沂莿P爾納人,是德魯伊,我的師長教導我自由和公正,這一切建立在自然之上,而不是建立在某一個利益群體之上?!?

“但以后你就會明白,你這些想法都太空虛了。”女士毫不留情地反駁,“你以后也會為了某一個人、某一件事情去奮不顧身,所謂的公正和正義到時候都會拋棄?!?

“那么你又為什么要殺死那個修士?我不相信你會缺乏凱爾納人的公正精神?!币翣柹粗茸约焊咭粋€頭的女子。

“凱爾納人沒有什么公正精神,那只是來自德魯伊的灌輸,如果真的有,芬蘭爾王為什么會消失?”女子終止了這一話題,“正如剛才所說,眾神沒有完全禁止,這就使得從貴族到普通民眾,在信仰耶瑞爾塔斯的情況下,還可以另擇一些神靈……即便是耶瑞爾塔斯的修士也會暗中信仰其他神靈,也就有一些人會信仰不被允許的神、惡魔。很多日漫特修士都自稱是所謂的耶瑞爾塔斯忠誠的仆人,其實只是權力和地位的掩護?!?

“剛才的修士就是侍奉邪神,他私下舉行邪神的祭祀……僅此而已?!迸坷^續往前走。

“僅此而已?”伊爾莎皺眉,克瑞提斯講述過和妖魔有關的經歷,那些摧毀一切的惡魔怎么能用僅此而已就概括。

“也許你只是故事聽多了。所有人都擁有黑暗的一面,他們自以為侍奉惡魔、邪神可以得到力量,但最后僅僅是毫無用處……我想邪神和惡魔每天也是很忙碌的?!迸繘]有看伊爾莎,她繼續向前,“事情清楚了?那我們就分開吧?!?

“但你沒有說為什么要殺了他?!币翣柹斐鍪郑m然不能借助自然之靈的力量,但是也從克瑞提斯那里學習了一些法術,以她自己的能力還是可以施展一些小法術的,“無論是誰,都不能隨意殺戮。”

“那么你就當做我是為了你口中的正義和公正吧?!迸繜o所謂地說道,就好像是小事。

“如果你真的是為了正義和公正。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币翣柹瘒烂C道,這讓女士頓足,“我和起義軍已經沒有關系。我促使起義的產生,是因為這符合我心中的正義和意愿,但我同樣會繼續追求這份正義和意愿。所以我獨自來到這個被稱為日漫特王都的地方,我要用我的能力去制止這些人間慘劇。”

“你的理由不充分,太充滿個人情感了。”女士并不認同。

“那么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希望我的老師、朋友、親人陷入殺戮,我希望凱爾納人、我、日漫特人都可以回到安定的生活。克瑞提斯在奮斗,而我絕不能坐享其成。”伊爾莎身邊涌起清風,吹動她的黑色長發和衣袋。

“如果你只有這樣的能力,你做不成任何事情?!迸靠粗翣柹?,少女的法力非常弱小,被法術掀起的清風毫無殺傷力。

“不,這只是我的能力之一。”少女低聲道,“我明白我的無能,但我們繼承了芬蘭爾王和大巫師梅爾林斯的精神,我依然可以一往無前。所以,我來尋求你的幫助。我用我最高的誠意懇請你幫助,我能明白,你雖然是一個刺客,一個殺手,但你卻為凱爾納而戰?!?

女士沉默了很久,轉身向遠處走,她向伊爾莎招手:“那么你和我來吧,只要你具有膽量。你可以叫我麥爾蒙娜?!彼滞蝗煌W∧_:“而且你錯了。我希望凱爾納解放,但我并非為凱爾納而戰。我也只是為了一個人復仇?!?

“麥爾蒙娜……”伊爾莎嘀咕著,她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就不再計較。跟隨著麥爾蒙娜進入城內,一直到靠近內城的區域才停下來,然后轉進一個貴族莊園。伊爾莎非常吃驚,她沒想到凱爾納的殺手組織居然建立在日漫特王都內城邊緣,而且還在貴族莊園。

走進莊園的正廳,迎接他們的是管家模樣的老人。麥爾蒙娜道:“這是日漫特的瓦恩提男爵?!?

“日漫特男爵?”伊爾莎瞇起眼睛,手不由得放在匕首上。

“他并非日漫特信徒,也正是他才能讓我們的據點免受災難?!?

瓦恩提男爵已經有五十多歲,非常紳士風度的他鞠躬道:“過獎了?!比缓筇痤^,“我的家族并非日漫特人,而是法蘭地區希爾德王朝貴族的后裔,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才能繼承日漫特男爵。日漫特情報機構試圖陷害我等,是麥爾蒙娜小姐拯救了我們?!毕柕峦醭翣柹磿鴷r候看到過,已經滅亡了不止百年了。

“瓦恩提為我們解析了日漫特社會的特點,這才是我們的底氣。”麥爾蒙娜補充了一句。

“我想你并不了解麥爾蒙娜小姐,她雖然一心想要刺殺日漫特王,但并非嗜殺之人,她仍然為了凱爾納的正義而戰。就好像我也在為了自己的民族蟄伏待機一樣。”男爵將伊爾莎引入正堂,他指點著正堂中的人:“這里的所有人都在為了自己的民族而戰。他們來自凱爾納和日漫特之外的各個民族、宗教、國家,他們都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以在日漫特王都聚集——他們和你的目的意義,要從這個國家的中心搗毀罪惡的源頭。”

“是的,我來到薩奎拉的確是為了尋找方法拯救凱爾納人。但我并不確定要用什么樣的方式?!币翣柹戳艘蝗?,各種形象的人都有,想必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刺客,來自于各個勢力的他們,都被遣派來到這里刺殺日漫特官員。但伊爾莎并不是刺客,她也不會成為刺客,克瑞提斯寧愿自己背上殺戮也試圖讓伊爾莎遠離血腥,所以伊爾莎不能這樣背棄克瑞提斯的心血。

雖然這是一個景色和諧的莊園,但伊爾莎感受不到任何溫暖,她只能在這里感受到自然之靈的躁動,她不難想象到在那些冰冷的面孔下隱藏著何等鋒利的刀劍。伊爾莎明白,自己很難融入到這個集體中,在思索后搖頭:“我對麥爾蒙娜小姐說:‘我需要你的幫助?!@幫助并不是武力和血腥,我相信我們擁有更好的方式讓自己的國家獨立?!币翣柹€沒說完,就聽見很多冷笑,想必是嘲笑她的天真和無知。

“但你也只能得到血腥?!丙湢柮赡鹊溃拔也挥X得我閱歷豐富,也不覺得自己能力出眾。但是我必須告訴你,當信念沖突,無論你擁有多少正義和公正的精神,最后只能用武力和血腥去解決。在必須使用武力的時候,如果退縮,你將會付出生命代價?!彼龑⑹种械呢笆撞粮蓛?,在燈光火焰下,閃爍出光芒,不近人情的寒光。

悶悶不樂的伊爾莎被帶到客房休息,奔波了許久的少女很快就陷入睡眠。但到了夜間就醒了,她打開窗戶,看著天空的星辰,托腮趴在窗口,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方向是否是克瑞提斯前進的方向,但她必須結束這一切,才能讓所有人和事情回到正軌。

其實她明白,面對侵略者,即便使用卑劣的手段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在戰場正面拼殺、用語言和信念感化只是一種美好的念想。她對曾經統治這片大地的羅恩王朝并沒有太多感情。在羅恩王朝統治的最后一段歲月里,凱爾納人的生活并沒有非常幸福安康,對于一個才十歲左右的德魯伊學徒來說,既不溫馨也不殘酷,反而這樣的現實是最沒什么念想的——比較于恢復凱爾納人的統治,伊爾莎或許更傾向于凱爾納人能爭取到自己的平等,并不在乎是哪一個王朝統治這片大地。這種想法她很難和誰傾訴,即便是對克瑞提斯也不行,這種想法對于那些懷念羅恩王朝的凱爾納人來說,無異于是軟弱的背叛者。

她撓著頭發,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或許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是的,她確實很天真,她能引導人民起義只是因為恰好在正確的時間作了一個導火索,并不是她真的有謀略。當她滿懷壯志地來到都城,她越發明白: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她從不是天生的智者或者神靈的寵兒,早在她之前,就有許許多多的人為了這一目標而做出來種種努力,幾乎涵蓋了各種方法——但無一例外,都沒有取得成功,甚至在開始之前,她的信念已經和他們發生了沖突。

嘆氣聲吸引了樓下的人,是瓦恩提男爵,他看著窗口,黑暗中互相不能看清面容,但想必男爵是在笑:“伊爾莎小姐,您是不習慣嗎?”夜深了,不方便說話,瓦恩提男爵便來到樓上,和伊爾莎一起坐在窗口:“也許你會介意我是一個日漫特人……很多日漫特人都并不贊同這樣窮兵黷武。不過無論怎么樣,不能否認我擁有日漫特人的血脈?!?

“不,日漫特人我并不十分厭惡,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有存在的理由。如今我只是需要面對日漫特教,他們在追殺我,而我必須反抗——用我覺得合適的任何方式?!币翣柹猿耙幌碌溃叨魈崮芯魶]有抗拒她,她有什么理由去厭惡這個人呢?何況如今還算是盟友。

“不只是凱爾納和希爾德王朝被日漫特所毀滅?!蹦芯粽f起這些內容也很感慨,“日漫特曾經是一個弱小的族群,所以當他們強大后才會如此的排外。當然,這不是在為他們開脫。在很久以前,日漫特人只生活在阿拉尼亞地區,周圍許多國家都奴役過他們,所以后來,這些國家相繼被滅亡,日漫特人崛起后也將怒火傾斜到更遙遠的地方:斯塞恩、法蘭、小阿米拉、西米拉爾……以及最后的凱爾納。他們得罪的人何其之多,他們遭受的痛苦和施加給他人的痛苦,都不可數?!?

“這些就是所謂的國仇家恨嗎?”伊爾莎顯得興致缺缺,“在這里的人,每個人都是各個國家的死士?”

“與其說國仇家恨,不如說個人的仇恨占據更大的比重……有些國家都滅亡數百年了,太多的壓力施加在他們身上,逼迫他們去消滅敵人,這樣他們自己才可以得到解脫?!崩先艘灿行└锌?,“報仇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我的家族,曾經試圖謀反;聚集在這里人有人試圖通過刺殺,有人試圖策反貴族……很多手段都可以運用?!?

“是嗎……”伊爾莎反問了一句,繼續托著腮看著遠處,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果不是因為一些信念和追求,她也不會終日奔波,現在想起來,困惑和疲倦就涌上心頭。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這個年紀的人可以離開這里,尋找更好的生活。無論是在誰的領導下,堅強的人都可以獲得很好的生活?!?

“但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可能只為自己活著?!币翣柹肫鸬卖斠恋耐?,將臉埋得更深了一些,“你剛才說的對,很多時候,承擔的痛苦不只是自己的,很多聲音在環繞著他們,然后催促他們去向前走、去做事……”

“從道理來說是的,每個人也許都有很無奈的原因?!蓖叨魈釠]有否認,“但是,如果你不能做好流血的準備,你是無法做到任何事情的……因為日漫特這個詞,不是和你一個人有關,而是牽扯了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在我所知的世界范圍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土地都被日漫特占領,在這之外是茫茫的大海。”

“世界那么廣闊嗎?”伊爾莎沒有離開過凱爾納,她知道凱爾納被繆拉爾河包圍,而繆拉爾河之外是更廣闊的土地,包括整個德魯伊教都很少涉及凱爾納之外的知識,“那么當日漫特征服了凱爾納后,還會繼續征戰嗎?”

“我想,會的。雖然我不一定可以看到了,他們需要很久修整國內,當國內安定,他們自然會繼續征戰……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任何人都會試圖探索未知?!蓖叨魈崧柤?,他不否定自己也有這種特性。

“那么在什么時候會停止?”伊爾莎問道,德魯伊們同樣會探索自然之秘,探索是人類發展的必然條件,德魯伊的教義就是將探索所得到的知識用于自然的平衡。

“這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有點私仇的普通人。未來啊、美好啊、和平啊……這些文學上所渲染的內容和我都沒有關系?!崩夏芯袈柫寺柤纾缃袼€是名義上的日漫特男爵,每日都必須應付日漫特的官方事務,沒有精力去思考更多了。

“對你而言,真的只有為家族復仇這件事情了嗎?你有沒有想過,放下仇恨和官職,去過一個全新的生活?!币翣柹瘑栠^克瑞提斯這個問題,那個德魯伊沒有否定這種生活的美好,但卻無力從之。

“很有想法的提議,也許再過一些年月,我還活著的話,我會思考的。”男爵笑了一下,他比克瑞提斯更懂得如何與人交流,“但每個人的年輕都是一樣的,我還沒有到老年……雖然知道很多想法不切實際,但不拼勁這身力氣,誰肯放下呢?”他展開了一下雙臂,好似仍然擁有力量。

“但很多時候……接受更好的生活會比原先的理想更加美好?!?

“不可否認。但是如果真的這樣就可以了,你為什么還要來這里……無論你有什么原因,你不還是選擇了不得不去完成?”男爵笑了一下,就離開了。

是啊,她為什么沒有選擇自己給出的道路?女孩自嘲地笑了一下,沒有回頭看離去男爵,只是不斷地看著天空,試圖用目光穿越烏云去尋找那些星辰。為什么呢?她只是希望克瑞提斯可以放棄自己的復仇,然后能夠重新平靜下來——但這一目的的結果就是自己陷入了類似于“復仇”的執念。她開始有一些理解這些復仇者和執念者的心情了,很多事情并非看開了就好的,因為每個人都會給自己不得不做的理由。如果只是有理由就足夠了,那大部分人都可以既是高尚的也是卑鄙的,那這個世界也就沒什么可以期望的了——可能也正是預見到了人類的可悲,神靈們才會降下正義之道吧?

少女本應該一步一步成為德魯伊,但是她失敗了,至今為止她只能微弱的和自然之靈交流,僅僅能借助一絲微弱的力量,她辜負了克瑞提斯的期望,以至于在馬爾拉尼時,她毫無力量地被抓捕。她不知道克瑞提斯是否會因此嘆息,認為自己辜負了他,也不知道這位亦師亦友的德魯伊是不是一直在自責。但她知道克瑞提斯從此深入敵后,不斷地通過廝殺度日,這是多么可悲的時日啊,沉湎于傷痛,對未來毫無期待,只能通過施加傷害來緩解自己的痛苦。

伊爾莎不知道克瑞提斯的情況,無力的少女只能一次又一次聽到菲索爾茲姆的神跡展現的消息,一次又一次聽到凱爾納腹地出現致命刺客的信息,她甚至只能祈禱這一信息繼續出現,因為只能由此判斷克瑞提斯是否安全。克瑞提斯無疑是因為自己的失蹤而被刺激到的,雖然他可能誤以為自己已死,但伊爾莎完全接受了克瑞提斯的心意——她本就愿意為克瑞提斯付出生命,而現在她更應該承擔這些。

也許,她只是為了徹底平息德魯伊們的憤怒,也許,她只是為了緩解克瑞提斯的痛苦。她想了很多,也許她至今都是這樣自私,并不是為了日漫特統治下的所有人,仍然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愿,但她此時此刻所想的已經和才到來時候大為不同了。她想了很多關于“什么才是真正的平靜”這個問題,出于安撫克瑞提斯的心愿,但也已不只是如此了,也許只有真正的寧靜才能讓所有人遠離戰火,也才能徹底安撫那些流離失所的悲痛心靈們,也才能安撫她自己惶恐不安的靈魂。

少女有些迫不及待,她希望找到麥爾蒙娜談談,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從這時候開始,少女逼迫自己不再去想后果,她要以自己的意志去貫穿自己的行動——她迫切地需要麥爾蒙娜的幫助了。

“你還是那么天真……難道菲索爾茲姆的護衛都是這么天真嗎?”麥爾蒙娜沒有好語氣,顯然她之前遇到過類似的“德魯伊祭司”。

“如果換一個角度來說,也許正是我們抱有差不多的信念,所以才能成為德魯伊的教徒?!币翣柹瘮D出一個微笑,她試圖讓自己的話更有可信度,即便她自己還不是德魯伊。其實伊爾莎知道,自己沒有被自然之靈接受是因為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探索德魯伊的知識,因為曾經過于急切地進行德魯伊的進階儀式而隱隱被自然之靈排斥,現在已很難再回到過去那樣悠閑的學習時光了。想必克瑞提斯也會將一切過錯都歸咎在他自己身上,是他堅信伊爾莎可以在這種緊迫情況下成為德魯伊祭司的。

“也許吧?!丙湢柮赡纫馔獾貨]有反駁,她當然不是被伊爾莎說服。似乎是想起來一些其他事,她的臉色透露出欣慰,但又因為一些回憶而顯露出苦悶,最后才嘆了一口氣:“我希望自然之靈們能賦予了你勇氣和智慧……如果德魯伊們聲稱的自然之靈真的存在。希望你以后不會后悔自己的抉擇?!?

“這是你最帶感情的一句話了?!币翣柹粗湢柮赡扔殖料聛淼哪槪铝送律囝^。

麥爾蒙娜聽了伊爾莎的計劃后,沒有反駁也沒有提出更好的意見,只是交代了一句:“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僅此一次的機會?!?

伊爾莎沉默了一下,也沒有提出更多請求,她不知道麥爾蒙娜是不是認為自己只此一次就必死無疑,所以少女只能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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