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漢相信前線潰逃的局面能有所改善，只要自己未曾離開戰場中央，只要龍喉氏族酋長祖赫德能壓制住潰逃局面，只要投石車還在運轉。

“傳令下去，讓黑齒獰笑氏族回到本部，準備參加下一輪進攻！”

奧格瑞姆見到了孤注一擲、不允許失敗的大酋長。盡管他看上去十分冷靜，但多年相處的奧格瑞姆格外清楚。

布萊克漢已經無法冷靜。

是時候再添一把火，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這都對我有利——奧格瑞姆如此想著。

他說：“大酋長，黑齒獰笑氏族在側翼，您是否在考慮一下？”

這句話剛說出去就被布萊克漢一頓怒斥：“你在質疑我的命令嗎！”

“我支持您的想法，大酋長。”奧格瑞姆立刻單膝下跪，“我只是擔心狡猾的人類，他們有一支騎兵。”

“攻城戰騎兵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布萊克漢將忠于自己的仆人拉起來，“但攻城的軍隊出現潰逃現象，若你是人類指揮官會怎么辦？”

奧格瑞姆毫不猶豫道：“派出騎兵追殺，讓潰逃的士兵席卷更多本還有一戰之心的士兵，將戰果擴大數倍！”

“所以，必須頂上去，防止騎兵離開城池。”

說完這句話，布萊克漢緊緊盯著前線。

看上去冷靜、理智，實際內心格外的焦躁，這就是布萊克漢，黑石氏族的領袖。

他永遠也不會讓部下看到自己焦慮與著急的那一面，不論面對什么都會露出一副大局在握的姿態。事實上黑石氏族經歷的大多數戰爭并不像與人類進行的戰爭一樣，對方的智慧與謀略極為可怕，遠超黑石氏族遇到的任何敵人。

奧格瑞姆越發覺得抓住命運的時機即將到來，部落必然會經歷一場大敗，甚至是慘敗——攻城戰并非野戰，需要足夠的耐心，而布萊克漢卻急功近利，前線受挫不準備有序撤回來整頓，反而全盤壓上，這已經是極為不理智的行為。

“我并不認為布萊克漢是個合格的部落大酋長，你也認為他不配統治部落，對嗎？”

“你不需要關心我是誰，我想做些什么。我能給你保證的是暴風城戰爭結束以前，我都會是你的盟友——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永遠的盟友，相信我說的話。”

奧格瑞姆又想起了那個神秘人所說的話，當他正想繼續思考的時候布萊克漢的一條新命令打斷了他的思考。

“傳令——讓雷克薩帶著食人魔從右翼轉移至后軍，讓他們成為最后的預備隊！”

食人魔與獸人不太相同，這不是指個體外貌不相同，而是對戰爭的理解不相同。至少布萊克漢攻下暴風城是準備將這個地區當做部落的生存之地，不會像食人魔一樣一旦陷入戰爭便失去所有理智。

前兩年的絕戶戰爭中食人魔破壞的農田、房屋數量比起他們擊殺掉的正規士兵還要多，他們就是為破壞而生——這是許多獸人的認同點，卻不否定這個種族有極端的個體，擁有著比大部分獸人聰慧許多的大腦。

獸人與食人魔的結合產物雷克薩就是其中之一，明明是混血兒卻能在獸人群體、食人魔群體里混得很開，布萊克漢也干脆將食人魔交給他來統御。

如今布萊克漢撤走左翼的黑齒獰笑氏族又撤走右翼的食人魔，這代表著他已經孤注一擲，走向瘋狂的深淵。

奧格瑞姆并無任何異議，失去左翼和失去左右兩翼并沒有太大區別，戰敗的時候只看誰跑的更快，僅此而已。

“看，祖赫德成功壓制住了潰逃，基爾羅格也繼續領兵向前，就等投石車發揮作用了！”

因為命令與戰術起到作用而松了一口氣的布萊克漢轉過身子，正要告訴奧格瑞姆今夜就在暴風城享受狂歡的時候一股熱浪從背后席卷而來。

緊接著是劇烈的爆炸聲——來自投石車方陣！

巨大的火光籠罩著成片成片的投石車，一陣又一陣破空聲傳遞而來，每當聲音抵達前都有一處投石車發生劇烈的爆炸。

“自燃！？”布萊克漢抓住瞭望臺的欄桿嘶吼道，“這群蠢貨在干什么！這也配是一名黑石氏族的戰士！？”

自始至終保持冷靜與克制的奧格瑞姆發現了端倪，立刻上前說道：“在空中！大酋長，空中！”

視線抬高，他們發現了根源所在。

那是一臺臺從未見過的機械載具，但他們看到有人類坐在上面，那狡猾而又弱小的頭顱后有一根桿子，連接著最上方再高速旋轉的奇怪零件，像是依靠這玩意漂浮在空中——初見面的奧格瑞姆單純認為那是漂浮。

這種造型奇特的載具下方似是綁著能制造巨大爆炸的金屬制品，在空中漂浮一圈后鎖定某個目標，然后那類似金屬的東西會在尾部噴射出一道赤紅色的烈焰，隨之而命中下方的投石車。

火彈在這一刻成為了比油庫還要可怕的東西。單臺投石車發生的爆炸足以席卷周圍數十公尺的范圍，爆炸產生的劇烈沖擊波讓許多獸人如斷了線的風箏被撞飛幾十公尺之遠。

更可怕的是投石車炸裂后的木片，仿佛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身體越強壯越高大接觸面積也就越大，許多獸人在被沖擊波撞飛的同時身上已經插滿了投石車殘片，更有甚者被殘片直接穿透，身軀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洞窟，像是被打成了篩子。

處于中央的黑石獸人們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雖然沒有攜帶投擲武器，但許多力氣頗大的獸人將自己的戰斧與戰錘當做投擲武器扔向天空，只可惜重量遠超過投擲武器，他們并不能丟的太高。

一輪反擊中未曾有一臺載具被擊落，而又因為這種徒勞無功的反抗惹怒了載具上的人類，往投石車方陣丟下了更多的爆炸物。

布萊克漢與奧格瑞姆的眼前是一片火海，他們不知道有多少獸人能在如此可怖的烈焰里存活下來。

沒有給他兩傷感的時間，因為透過騰起的煙柱出現了許多臺載具，目標直指布萊克漢的指揮部。

機械的轉動聲音在此刻宛如是魔鬼，這里的通訊兵都看見了——那是無法抵擋的力量。

事實也是如此，奧格瑞姆的思維在高速運轉——若讓布萊克漢死在這里，的確是一種復仇方式，但往后的部落該怎么辦？

回到黑暗沼澤的大本營，奧格瑞姆不認為失去大酋長的部落能迅速擁戴出一名新的大酋長，人類軍隊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因此他做出決斷，布萊克漢不能死在這里。

在他死去之前，必須發揮最后的價值——他要借助因慘敗而顏面掃地的大酋長成為新的大酋長，完成復仇的同時給獸人找到新的出路！

沒有絲毫猶豫，奧格瑞姆撲向布萊克漢，兩個獸人直接從五六公尺的瞭望臺摔下去——與此同時，兩枚呼嘯而來的導彈直接命中瞭望臺，僅僅在一瞬間就將木頭制作的指揮部炸成了碎片。

奧格瑞姆與布萊克漢摔得一陣頭暈目眩，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一股炙熱的高溫，來自原先的指揮部。

機械轉動的聲音又一次襲來。

恐怖而驚悚的氣息填滿胸腔，兩個獸人連滾帶爬站起來，還想找到傳令兵繼續指揮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來自左翼潰逃這的瘋癲喊叫。

“人類騎兵！從海上殺過來了！快跑啊！”

兩個獸人顧不得身上的任何傷口，瘋了一樣向赤脊山方向逃竄。

失去指揮官的獸人大軍亂作一團，每一個獸人都發誓自己要比另一個獸人跑的更快。

他們如同沙子壘砌出的房屋，大風襲來的時候什么也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