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生活總是那么枯燥乏味,一天的時光總結起來吃飯、睡覺、上課、做作業四件事。當然,有的人只有三件事,完美地將上課睡覺融為了一體,他就是姜楓。白天睡晚上睡,難怪胖得跟豬一樣,心寬體胖就是好。老師們還不能管他,并非畏懼其父鎮長的權勢,完全出自每次叫他起來回答問題總能對答如流,不服不行。只好聽之任之,頂多叮囑他一句“睡可以,但不許打呼?!薄=獥鞯拇蟛糠终n在睡覺,除了語文課,每一次范文兮上課他非得在下面搭下茬。
事實上,姜楓起初也在范文兮的課上睡覺,只不過范文兮在這個問題上吃過虧,在沒有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之前往往保持按兵不動。有一回范文兮正在酣暢淋漓講文學之美,正講到動情之處被姜楓如雷貫耳的鼾聲打斷。范文兮連喊幾聲“姜楓”不曾見其有絲毫反應,于是說道:“我就是喊條狗,不叫兩聲也知道搖尾巴?!边@時拉肚子的陳曉明進來喊報告,而姜楓剛被余木給叫醒了,范文兮說的話也聽得清清楚楚,于是悠悠地來了句:“老師,你倒是搖一下啊。”頓時哄堂大笑,要是有個地洞,范文兮會鉆進去。真應了那句老話:“飯能亂吃,話不可亂說。”
姜楓仿佛受到極大的鼓舞,接下茬可比睡覺有趣多了,畢竟在桌上睡覺沒有在床上睡著舒服。搞得每堂語文課就像在說相聲,時不時傳來一陣歡聲笑語,范文兮竟將其作為特色保留下來,不過無奈之舉罷了。姜楓各科成績優異,特別是語文課,可以說他知道的不比范文兮少。論說范文兮說不過姜楓,無非在肆口鎮中教了兩年書稍微有點教育的才能,否則姜楓也可以勝任范文兮的位置。盡管范文兮是班主任,又不好以此壓人,姜楓背后站著的可是鎮長老爹。
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在姜楓的引領下,范文兮所帶的班級大體分為三個梯隊:前幾排在聽課,中間幾排在睡覺,最后幾排挺熱鬧。那些上課睡覺嘮嗑的學生只看到姜楓的行為,哪里知道姜楓背地里怎樣刻苦。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揍!
姜楓還在上小學就被鎮長父親安排上輔導班,與其說上輔導班,不如說上的是火箭班。姜楓不是老實孩子,搞破壞鬧事兒沒少干,讓父親狠狠揍了幾頓學乖了。就像螃蟹的眼睛,這只按下去了,另一只又睜開。不惹事兒了,換成伙同小伙伴往游戲廳里鉆,每次贏得其他人哭爹抹淚。家長找上門來,父親以為他欺負同學,又是一頓胖揍。這回揍完還沒學乖,又改作一個人偷偷去,有時還翹課去,成績還不落下。實在沒有辦法,父親只好送他上輔導班,既然精力這么旺盛,那就多學點東西。后來仍不放心,干脆請家教,就這么一步一步地硬是在小學把整個初中課程學了個七八成。
他每天要學習到十二點才休息,第二天到學校倒頭就睡,如此循環往復。在家不能得意忘形,只能偷偷地在學校出風頭。范文兮不是那種刻板之人,萬物反常必有妖,對此也私下了解到一些。他也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尤其在這種年紀總會有些小叛逆,千萬不能倒行逆施。只要不是過分的舉動也就由著姜楓的性子,從而導致現在的局面。在別的老師看來要了親命,肯定立馬來個撥亂反正,但凡事都有兩面性。一個不愛學習的人無論如何強迫他學習,始終無濟于事。
當然,范文兮也不是放任不管,無論如何自己走上了這條路就要對得起這碗飯?!笆尘摚揖隆?,起碼的道德底線,范文兮沒有放棄。他的課堂看似放蕩不羈,但每一節課全都精心準備用心良苦,外人看不出來。范文兮從來不備課,就像他寫的散文詩隨心隨性,用看似不經意的故事對學生們進行旁敲側擊。聰明人自然深解其意,裝睡的人永遠叫不醒。
秋去冬來,轉眼大半個學期已經過去,一切平淡索然。除了上一周數學老師讓姜楓去拿圓規,他去老師家拿來鍋蓋和鍋以外,沒什么新奇的事發生。數學老師罵他“瘋子”,從此沒有人再叫他本名。
而范文兮所說“會有的”文學社還是沒有眉目,生活尋常照舊。
初中的課程要比小學課程復雜和緊湊許多,余木的成績還算不錯。因而他的爸媽有足夠的時間去輔導更多需要幫助的學生,余木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間。與姜楓做同桌久了,兩人也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姜楓經常邀請余木去他家做客,余木當然榮幸之至。到了姜楓的房間,余木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和自己的房間完全不在一個概念:墻上貼滿了動漫海報,桌上隨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賽車模型,拉開的抽屜清晰可見的游戲光盤。
余木以為姜楓的房間應該和自己的差不多——盡是書。余木訝異地問道:“瘋子,你爸媽不管你嗎?”姜楓一臉迷茫地看著余木,問:“啥?”余木用手指著一應物品劃了個圈。
姜楓咯咯直樂,說:“我小時候經常去游戲廳玩賽車,老爸實在沒招就和我約法三章。我呢?如果成績好也不搗亂就給我買玩具。所以,你看到的,全是他們買的,除了墻上的海報。我喜歡賽車,如果我達不到他們的考核標準,就把這些全部扔了!那可都是我的寶貝,所以不得不聽話咯!另外,我給你說啊,只要我這學期表現好,我把就給我搞一輛真的摩托車!……”姜楓一會兒拿著車模講解,一會兒拿著游戲光碟盤點,如數家珍。
余木任由姜楓一個人自說自話地發表著演說,目光掃視著屋里的一切。忽然聽見臥室外有人說話,余木不由得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他不是有什么窺探隱私的不良嗜好,只不過那聲音清晰可見,而談話的內容勾起了他的興趣。
只聽見一個小女孩兒說:“媽媽,老師把今天布置的作業發到了手機上,讓你輔導作業,給我打分簽字?!彪S后一個女人的聲音說:“媽媽現在哪有時間給你輔導作業,這樣好不好?你自己先去寫作業,待會兒媽媽來看??!”小女孩兒應了聲“好”。隔了一小會兒,又傳來女人的聲音:“現在的老師真是的,作業還得父母來輔導,光是孩子的作業就得忙到半夜,還要老師來做什么?”
姜楓見余木走了神,說道:“那是我小姨家孩子,剛上小學一年級。老師每天都把作業發到群里,最初是想讓家長監督孩子的功課,學校家庭兩頭抓。也不知哪個家長腦袋一熱批改了孩子的作業,現在全成了家長的事兒。要不今天就先這樣吧,一會兒我去看看小丫頭的作業。走吧,我送你!”
走出姜楓家門口,出了小區,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頭上已成“光明頂”,還剩幾根“雜草”還在風里飄搖。姜楓喊了聲“爸”。余木以為叫“光明頂”呢?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轉過頭,應道:“臭小子,又往哪兒跑?”
“這是我同學,來家玩?!苯獥髦噶酥赣嗄荆拔宜退鰜?!”招呼完那頭,轉身對余木說:“改天來家玩游戲,讓你見識見識一代車神。”
余木問道:“你爸在那兒干啥呢?”
姜楓笑道:“深入群眾,搓駝歲月!看見他旁邊那禿瓢沒有?”余木順著手指又看了看,回答說:“數學老師?”姜楓拍了拍余木肩膀:“??停 ?
老師真好,除了每月發工資那天痛苦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