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吃飽喝足了,事情也見了分曉,差不多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林宏軍和王福貴不勝酒力走路有些踉蹌,余木一切還好,他只顧著聽林宏軍說話沒怎么喝酒。余木向前走了幾步見兩人如此這般形狀,便問:“你倆這樣,一會兒回去沒事兒吧?”王福貴搖搖晃晃走到余木旁邊,一手搭在他肩上,說:“小意思!兄弟,我跟你說,你這事兒我聽著就直哆嗦恨不能痛扁那王八羔子!你就沒想弄他,就能咽的下這口氣!”
王福貴是個仗義之人,說這話不帶半點虛情假意,剛才他就一個勁兒地罵李龍業。罵完一個人喝悶酒,就仿佛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一樣,以至于喝成現在這幅熊樣。這樣的人世間少有,余木碰上一個,祖上積德行善的福音。
余木思索片刻,說:“咋不想!不過,有些事想想就得了!弄他臟手!”
“嗯——”王福貴擺擺手,說:“你這人懦弱,欺負你,你認了也就罷了,咱男人嘛,宰相吃肉能撐船不跟他一般見識!他欺負女人,這事兒不成,得辦他!林宏軍滿臉通紅也走了過來,說:“對,辦他!”說完看似要吐,隔了一小會兒,又直起身子說:“今兒辦不了,改天吧!”
“你們都沒事兒吧?都開始說胡話了!”余木笑道。
林宏軍呸了一句,不屑地說:“還不至于,我這是喝酒上臉,才哪兒到哪兒呢!要不咱再喝一圈!”死鴨子嘴硬,余木心里想著,嘴上說道:“別介,我這身皮還等著挨揍呢!”
“對哦,這事兒不能俺媽知道,今兒咱去老二家住一晚!”余木的話提醒了王福貴,王福貴放開余木換到林宏軍肩上,說完又對余木說:“兄弟,想揍那孫子了給俺說一聲,分分鐘教他做人!走啦,兄弟!”說完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
余木跟在后面,說:“我還是陪你們走一段吧!”
林宏軍說:“不用,老二家就在前面,走兩步就到,回吧!改天帶你逛鬼屋,可刺激著呢!”
正說著呢,嘿,瞎貓碰上死耗子。過了拐角,進入新街居民區一個小巷,劉余木一眼瞧見鬼鬼祟祟不知又干了啥虧心事的李龍業。余木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李龍業抬頭瞄了一眼,冷哼了一下,直接走掉。這一下可把酒還未醒的王福貴惹惱了,三步并作一步走過去,喊道:“孫子,叫你你耳朵瞎嗎?你媽沒教過你做人要有禮貌是不是?那今天爸爸教育教育你!”說著要打李龍業,無奈酒勁未過身子向前傾了一下。遠遠看去像推了李龍業一把,李龍業順勢倒地。
余木、林宏軍看傻了眼,心里嘀咕:你可以揍他,但沒讓你弄死他呀!緊跑了幾步追上前去,王福貴見兩人過來,手一會兒指天上一會兒指李龍業,這那沒有一句整話。林宏軍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蹲下去用手搖了搖李龍業的腦袋,說:“孫子,別裝死啊!趕緊起來,不然打得你媽都不認識!”林宏軍忽然感覺手黏糊黏糊,借著微弱的路燈發現,原來是血!
王福貴猛地清醒過來,終于說了句整話:“這不是倒霉催的嗎?”說完四下摸索,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趕緊打110、120,還有救!”余木趕緊說道,可能看《名偵探柯南》看多了,還嫌事兒不夠大,打120就夠了打什么110。
“找到了!”王福貴那邊有了新發現,余木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圓圓的東西。王福貴正要拿起來,余木阻止道:“別動!”說著從兜里掏出紙巾,拿了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塊餅!不知道傳了幾代人,一塊餅能硬的跟石頭一樣,上面還有些許血跡。
林宏軍也湊了過來,說:“沒想到你還挺愛干凈!”
“我還愛寧靜呢?這可是重要的證物,上面有罪犯的指紋!”不愧是看過千多集柯南的男人!
王福貴怒吼道:“你他娘的誰扔的?有種給老子站出來!”無人應答,王福貴罵罵咧咧地走到李龍業面前,罵道:“你這鱉孫到底趕了多少缺德事才讓這缺德餅砸到,老子上輩子是欠你多少人情這輩子讓我碰到你!”說完還踹了他兩腳,“不給你來兩下,這鍋不就白背了!”
過了十分鐘左右,救護車把人接走,到了醫院林宏軍墊付了醫藥費,他的家人趕到。他們還沒來得及欣賞李龍業的傷勢,先攔住三人不讓走,要他們給個說法。在糾纏不清的情況下,派出所來人分別帶去錄了份口供,“證物”留了下來。醫藥費已經支付,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們故意傷人,只等李龍業醒來再做理論。
派出所只得放人,總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人扣留起來,救人救出罪過來,這個世界就太沒天理了。不過,沒有天理的事不是沒有,要不然大街上什么玩意兒往小車前面一趟就得賠錢,還沒人敢扶。你扶他,他不服你,不服你就要你掏錢,這種現象叫碰瓷兒。執法機構碰瓷兒,就沒有地方說理去!不排除最后會來一個拿餅傷人的罪名,反正黑燈瞎火,誰都沒有證據!好在這條罪名不會成立,余木早想過。
王福貴承認自己確實想揍他,不過根本沒碰著,只聽見“哐當”一聲李龍業就倒地不起。至于他踹了兩腳壓根兒沒提,余木和林宏軍也沒說,只說看見他倒地救人之事。余木還反證了一下:“如果蓄意傷人,我們不就跑了么?還會等他們碰瓷?”最后余木不忘補充道:“餅上還有兇手指紋,這足以破案了!”民警聽他這話反而笑了,不知何意。
次日,劉余木平靜地度過了一天。
第三天,星期一,李龍業的父母再次鬧到學校,劉余木被叫到辦公室。校長問余木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余木笑著回答道:“校長,你聽說過天上掉餡餅嗎?啪,李龍業中獎了!”校長生氣地說:“嚴肅點,別嬉皮笑臉的!”余木冷哼了一下,認真地說:“校長,是您先開玩笑的!民警都沒說有問題,您憑什么覺得我有罪?”
“不是我要找你麻煩,是李龍業的父母不放過你!你……”
“哐”“啪”,校長室被人踢開了,林宏軍走了進來,一臉橫相,后面跟著王福貴,還有李龍業父母。林宏軍沒有說話,豪橫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王福貴瞪了一眼李龍業父母,說:“你倆先別說話,等我說完你們再說!我不管你那癟犢子跟你們說了啥,我先告訴你們一件事兒,誹謗罪可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先后多次散布虛構劉余木和王若姝關系,嚴重貶損我當事人名譽,我們大人有大量,賬咱先記著!回去好好問問你們乖兒子,讓他照實了說!否者,咱們法院見!”
李龍業父親生意場上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頭一回見到一個孩子悉數法律條文,并約讓他在法院見!他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他知道自己孩子的品性!這回差點變成植物人實屬他活該,本想仗著自己的錢財壓人一頭,誰知遇到硬茬兒!只得轉身離開,果然“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李龍業父母走后,林宏軍起身對校長說道:“校長,您剛才也聽到了,對李龍業怎么處理,你自己掂量著辦!”說完就走出了校長室,王福貴給余木遞了給眼神離開。整個過程余木看懵了,剛剛就像來了個大人物。“校長,沒啥事兒我先走了!”
余木送林宏軍和王福貴出了學校,林宏軍松了口氣對余木說道:“怎么樣?剛才,帥吧?”
“帥炸了,簡直!”余木笑著說:“福貴父母干啥的?”
“就不告訴你,反正他能平事兒就對了!江湖人稱平息王!”說完往前走,揮了揮手。
李龍業挨揍的事傳遍了學校,流言蜚語再起,大抵是劉余木沖冠一怒為紅顏,一餡餅把人砸翻!余木只隨他們傳去,至少那雙紅腫的眼睛又開始變得愛笑!
時間一天天過去,最近余木老是夢見若姝離開的情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蒲公英漫天飛舞著,若姝回首對他說再見。醒來后,外面還是昏沉沉一片,他知道這即將會成為一個事實,因為他記起了自己的夢境。
立春之后,天氣逐漸暖和起來,余木時常會想念爺爺。然后回去看爺爺,陪奶奶說說話。爺爺走后,奶奶還是待在老家,不愿搬來和父母一起住。奶奶說那里有爺爺的味道,有他們一起生活的痕跡,家里的陳設還和爺爺去世時一樣,奶奶每天清理打掃從來改動擺設。余木看著還擺放在院子里的躺椅,忍不住嘆息。
陪奶奶說完話,他會爬上后山,坐在山頂俯瞰大地。冷清了一個冬季,終于可以感受太陽的溫暖。
“寫什么呢?”余木回過頭,“若姝,你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我外婆家就在那邊!”順著若姝手的方向,還是挺遠的地方。若姝將手背在身后,說:“我們家重男輕女,從小爺爺奶奶都不喜歡我,逼我爸把我丟掉。我外公外婆舍不得,把我留了下來!教我讀書識字,教我做人!雖然家里窮了些,但是我很滿足!前幾年外公去世了,前兩天……我外婆也離開了我……”
說著說著,淚珠滑落,梨花帶雨。
余木掏出紙巾,輕輕拭幫她去眼淚,說道:“所以,其實你是來告別的?”余木轉身看著遠方,久久沒有說話,夢里預告成為了現實。盡管他知道,還是完全無法接受,他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讓人察覺不出難過。
“你相信有平行時空嗎?”余木打破了沉寂。
“為什么這樣問?”若姝坐了下來,陪同余木一同注視著遠方。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說我在夢里見過你!”余木歪著頭問。
“我信!”若姝點點頭。
“最近,我又在夢里見到你了!”余木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說:“走,帶你去個地方。”說完拉著若姝的手就往山下走。
若姝滿臉疑惑,不知道他會帶她去什么地方,只是跟隨著,靜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