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霜寧眼眸輕抬,唇角輕輕勾起,緩緩轉身,周身氣勢異常地冷漠,不知道是不是與藍遙之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這副氣勢倒是越來越像了。
“我賠?”衛霜寧冷冷地反問。
中年男人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唾沫,眼神已經開始猶豫,卻還仗著膽子道,“當然是你賠!”
“呵呵呵呵。”衛霜寧冷笑起來,“你的寶貝從天而降差點砸到我,我躲開倒是我的不對了?我若是不躲開,現在被砸出來一個坑的恐怕就不是地面,而是我的腦袋了,若是說賠,也該是你賠償我,本姑娘不跟你計較,你倒是來找我賠償了,豈有此理?”
中年男人自動忽略衛霜寧的話,并沒有跟她講道理的打算,一口咬定,他的寶貝就是因為衛霜寧壞了,甚至連衛霜寧為何這么做的原因,他都替她想好了。
“你知不知道這是城主送給我們宗主的,你故意讓它摔壞,是不是為了破壞時李兩家的聯姻?我告訴你,別做夢了,先不說時李兩家的聯姻堅不可摧,就算是被像你這樣的有心之人破壞了,也斷不會輪得到你這樣的人。”
衛霜寧抬眸,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人,他身著仆人之裝,聽他口口聲聲的他們宗主他們宗主的,猜測著問道,“時李聯姻?文竹鎮的那個李家?”
中年男人“呸”的啐了一口,說道,“那是什么旁支左系,我們李家,是小鹿城的李家。”
衛霜寧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你……”原本以為報出名頭就能嚇唬住對方的人,在被衛霜寧噎了一口后,半天才回嘴道,“真是沒見識!”
不好意思,這還真不是衛霜寧故意找茬,她能知道白鷺城是時家的地盤,已經很不錯了,至于什么李家,她還真的沒聽說過什么特別有來頭的,正巧路過文竹鎮的時候,就遇見了那么個李二小姐,當下便以為是那個李家。
“懶得跟你廢話,看你這樣也賠不起,跟我回李家認罪!”
中年男人說完,就要伸手來抓衛霜寧。
衛霜寧向后退了一步躲開,眉頭微皺,轉頭看向藍遙之,一臉疑惑,“你說,我這張臉是天生面善,看起來就這么好欺負嗎?”
意料之中的,藍遙之并沒有回答她。
衛霜寧轉過頭來,看向中年男人,揚了揚下巴,“喂,你能不能講點道理啊?跟我有什么關系?憑什么要我認罪?”
“廢話少說,紫石寶貝就是被你弄碎的,你還敢狡辯!”
中年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再次朝衛霜寧抓來,這次以,伸出來的手,已帶著陣陣靈力,認準了是要抓衛霜寧來做這個替罪羊。
中年男人的手,如鐵鉤一般,似乎有將衛霜寧的一層皮肉直接撕下來。
經過片刻的交流與試探,他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衛霜寧是個沒有什么靈力的普通人,普通人在靈者面前,幾乎都可謂手無縛雞之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發現這一點后,中年男人的心中暗自竊喜,幸好,他遇見的是眼前這個普通人,若是其他靈者,他還上哪兒去找替罪羊去,找不到替罪羊,摔壞了紫石寶貝,回去后這條小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然而,衛霜寧就算沒有靈力,也不是一個普通人。
衛霜寧秀眉微皺,眼眸輕抬,腳步向一側挪去,身體快速向一側轉去,中年男人的手,便從她的胸前半寸擦過。當他的半個手臂都在胸前后,衛霜寧猛地一抬手肘,向一側驟然一擊。
“咔吧!”
“啊——我的胳膊!”
隨著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中年男人嗷的一聲叫起來,聲音猶如殺豬一般,叫得慘烈無比。
衛霜寧收回手肘,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忐忑地轉過頭望向藍遙之,“我沒想到他骨頭這么脆的。”
藍遙之淡淡的回道,“向前或者向后偏移半寸,不會斷。”
衛霜寧臉上忐忑的表情立刻轉換成一幅驚訝的樣子,隨即伸出一個大拇指,伸到藍遙之的面前,“厲害!這都能看出來。”
沒錯,她就是故意的。
有些人,你不給他一點教訓,他就不知道什么老虎和貓的區別。
她衛霜寧,就算是成為了沒有法力的人類,那也是繼承了衛父衛母的優良基因,想欺負她,呵呵,這就是下場。
中年男人抱著自己的手臂,疼得滿頭大汗,哀嚎不止。
原本引領衛霜寧和藍遙之兩個人進來的天下第一樓侍者,此時終于拿出了一個侍者該有的態度,抬手招呼人過來。
四五個天下第一樓的侍者,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小跑著沖過來,夸張的是,其中還有兩個人抬著一個擔架,他們七手八腳的就要把中年男人抬上擔架,其中一個人也已經拿出兩塊木板將中年男人斷了的手臂夾起來。
衛霜寧看得目瞪口呆,“這是早有準備?”
“嗯。”
身邊傳來藍遙之淡淡的一個單音節。
衛霜寧由衷的想要鼓掌,沒想到一個酒樓,竟然還能準備這樣的緊急救援小隊。
天下第一樓使者,朝衛霜寧和藍遙之拱手作揖,站在他們二人與身后的救援小隊中間,似乎是在擔心他們不罷休,繼續出手。
藍遙之同樣作揖還禮,還禮后,轉過身,對衛霜寧道,“我們走。”
衛霜寧心中有疑,走上兩步樓梯,便小聲問道,“天下第一樓的人,連救人的人都準備好了,為什么剛剛不直接出面制止,這件事只要不是瞎了,都看得出來,就是那個人明擺著欺負我啊,如果他們出來說句公道話,也就不至于糾纏這么久,我也不會一氣之下斷了他一條胳膊。”
藍遙之素白色的靴子踩在每一節樓梯上,一步一步穩穩當當,腳步徐徐,聲音緩緩,“天下第一樓從不插手任何門派之事,在這里只有一個規矩,不可殺生。”
衛霜寧若有所思,“你說,他們一開始會不是是給我準備的?”
藍遙之徐徐的腳步忽的一頓,聲音竟帶了幾分輕松,“或許。”
衛霜寧先是哼了一聲,隨即哈哈笑起來,“沒想到吧!哈哈哈哈!”
“李自,你在干什么?!”
忽然,三樓傳來一個渾厚的帶著慍怒的聲音。
在樓下即將被抬走的中年男人,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一個翻身從擔架上掉下來,摔到地上的時候,剛固定好的右手臂又摔了一下,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然而,他卻顧不得喊疼,面向三樓說話的男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宗主饒命,不是小人的錯,都是她,是她摔碎了紫石,還打傷了小的!”
李自,李氏宗門的仆從。
樓上說話的人,穿著一身黑色印有銀絲鷺紋的衣服,正是李宗主。
李宗主一掌拍在三樓的欄桿處,大怒,“你說什么?石城主送的紫石碎了?”
此時,李自跪在地上,已經動都不敢動,強烈的求生欲迫使他指向衛霜寧,大聲道,“宗主,是她,都是她,她故意破壞時李兩家聯姻,才摔壞了紫石!”
李宗主的目光猛地轉頭看向衛霜寧,強烈的怒意幾乎要將衛霜寧剝皮抽筋一般。
“你?你好大的膽子!”
李宗主掃了衛霜寧一眼,怒喝一聲,話音未落,一掌拍來,強大的靈法如一座大山迎面壓過來。
被精神力鎖定的身體,突然猶如千斤重,衛霜寧想要閃避,卻挪不開腳步。
忽的,那泰山壓頂般的沉重感在一襲白袖揮舞過眼前的瞬間,消失不見。
李宗主的攻擊尚未碰觸到衛霜寧,已被藍遙之抬手化解掉。
李宗主收回手,驚訝的睜大眼睛,剛剛那一擊,他雖只用了兩成力,但被人像是玩笑一樣隨手一揮就化解掉,依舊令他老臉一紅,覺得失了臉面。
李宗主瞇起危險的眸子,眸光看向出手的藍遙之。
至此,李宗主才抬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人——藍遙之。
此人一身素白衣裳,身上沒有任何家族的紋飾,看不出是何族何人,但可以知道的是,他實力不俗。
其實,從一開始,李宗主就知道紫石被毀,畢竟……
所以,坐在樓上的他,其實從一開始就在關注著樓下的事情,他是打量過藍遙之的,不過在李自三番兩次為難衛霜寧的時候,都不見藍遙之說一句話,故而,李宗主便以為藍遙之與衛霜寧不相識,不過恰巧是路過停下來看熱鬧的。
殊不知,藍遙之絕非一個喜好看熱鬧之人。
李自親眼看著藍遙之令自己宗主的臉色變了,作為一個合格的仆人,這時候,他就算冒著性命危險,也必須要沖出來忠心護主。
于是,李自揮著另外一條完好健康的胳膊沖到了藍遙之的面前。
然后,李自握緊了拳頭,打向了藍遙之……旁邊的衛霜寧。
什么叫欺軟怕硬,李自將這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見到我們宗主,你還不跪下認罪!”
拳頭,從藍遙之的面前伸過,還未碰觸到衛霜寧,已被藍遙之伸手抓住。
藍遙之冰冷的目光望向三樓的李宗主,明明是仰頭看過去,卻莫名的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藍遙之一字一頓道,“她,是我的人。”
這話,該是對李自說的,可偏偏,藍遙之看著的卻是李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