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度下降了一萬點。

賀莉憋紅了臉，好不容易才把那枚黑核吞下。

她甩開了萊恩的手，連退好幾步，然后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把那可怕的東西吞入腹中后，她的瞬間臉色變得慘白。

啪！

床頭的一盞琉璃燈被揮落，彩色的玻璃猛地破碎，燈蕊掉落出來，油灑落一片。

賀莉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打碎了昂貴物品，她伏在床上，顫抖著，一心只想要把手伸進嘴巴里，把那東西重新嘔出來。

然而想要把一枚吃進去的果核吐出來都非常困難，更別說是已經開始在血肉中扎根的古老造物了。

她的顫抖越來越劇烈，一條條不屬于她的筋肉在她的皮膚下迅速穿行，以腹腔為中心，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伴隨著痛苦，少女美麗的面容扭曲了起來。

她害怕，恐懼，想要抵抗這足以讓人發瘋讓人崩潰的事實。

簡直比死還可怕啊。

當筋肉延伸到她的指頭末端時，她就已經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大部分控制權。

放在嘴巴里的手動不了，伏在床上的身體也動不了。

賀莉盡力地昂起了頭，看著立在不遠處的萊恩。

兩行絕望的清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少爺……救我……”

話才剛說一半，一根肉筋就從下而上，貫穿了她的腦組織。

撕拉！

來自遠古的意念以壓到一切的氣勢降臨了這具凡人的身軀之中，然后靈與肉一分為二。

賀莉只覺得自己突然就被從一個很小的容器里扯了出來，外界是無窮無盡的浩瀚星海。

她無法判斷這是真實還是虛假，唯一能夠確信的是，自己的靈魂在處在某種奇異力量的保護之下。

然而，她卻沒有被保護的喜悅，因為靈魂視角看到的一幕是那么地荒誕而恐怖！

破壞還在繼續。

她看著自己的肉體，看著那些筋肉鉆入自己的頭顱，腦干被破壞，腦漿被攪動，活生生地把一場一生難得發生一次的噩夢展現在她眼前。

她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這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神啊，救救我吧——

正當她忍受不了了，如此閉眼祈愿的時候。

一種古老的，令人脊骨發涼的念頭從她的靈魂中誕生了。

主啊，將我的……一切都交付……給您！

這個念頭，多么令人恐懼，多么令人戰栗……然而又多么令人著迷。

是啊……

把一切都交給主就好了……

賀莉猛地睜開了眼睛，滿眼驚恐，她完全不知道這種念頭是怎么侵入到她的靈魂里來的。

它是如此地恐怖，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如同楔子般牢牢扎進了她的靈魂深處！

她大口地喘著氣，然后發現黑核對肉體的破壞已經接近了尾聲，那些讓人作嘔的肉筋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樣，紛紛萎縮，化為粉末融入到了她的血管中。

更讓她不知所措的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令她痛苦的核心，那枚黑核也要消失了——

準確來說，它在自行分解。

龐大的組織正在分崩離析，并提供了一堆看起來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的黏液。

這些黏液很快就融入到她的血管中，形成一股磅礴的生命能量，在心腔匯聚起來，然后被跳動的心臟一股股地壓送至全身。

雖然賣相極差，但是效果卻好得出奇。

它們如同沖刷著瘡痍大地的春雨，在短短的數分鐘之內，就把創傷全部抹平，使得原有的，被打碎的了組織迅速重建，而且關節更為靈敏，肌肉更為堅韌，骨骼更為強壯。

大腦也在這生命能量的席卷下復原如初，隨著這最后一塊零件的更新替代，她的身體重新趨于完整。

直到這時，靈魂才受到了肉體的牽引，重新歸位。

她已不再是人類了，靈魂中的種子昭示了她新的身份。

眷屬者。

在一些秘教的文獻記載中，經歷經歷了未知的恐怖，在痛苦和絕望中展現出驚人毅力，得以存活的人類，他們會得到一些未知存在的關注，或傾注力量，或傾注知識。

人們敬畏地稱呼他們為眷屬者。

——

萊恩可以看得出來，賀莉正在忍受一種極端的痛苦。

在這場告別舊世界的必要儀式中，他所能幫的忙不多。

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他還是走近，將發抖冒冷汗的賀莉摟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握著她無骨的小手。

既然她要成為眷屬了，那么就意味著關系已經超越了一般的男女之情，他大可不必繼續在意世俗觀念，主人對于眷屬的照顧——是一種義務性的照顧，一種必要的照顧，不能算作對女性的騷擾，更不能算作乘人之危。

好軟~

再捏一下。

他稍微有點擔心她。

盡管黑核是自己制造的，它所有的功能自己都了然于胸，但是他還是怕會出現意外。

可能自己對于核心術式的解析會有紕漏。

也可能這小東西并不像它表面那樣屈服于造物主。

又或者，這小東西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是一個只有簡單本能的工具生物，它有自己的意志？

嗯……越想越復雜了，而且凈是一些對現在情況沒有絲毫用處的想法。

萊恩搖了搖頭，摒棄了這些念頭，重新樹立起了堅定的信念。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賀莉。

這是一場試煉，一場為了戰勝過去的試煉。

他握住賀莉的小手，讓她側躺下來，并按照記憶，溫柔地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雙膝。

膝枕~

此舉倒不是刻意在制造曖昧的氛圍。

他只是擔心賀莉蘇醒過來之后，會有一定程度的認知偏差。

這樣的姿勢保證了賀莉睜開眼睛的第一瞬間會看到自己。

他要締結的是一種和親情一樣堅韌的關系，最好，能讓她意識到這是來自神的關心和慈愛，在她心里樹立一個正面形象。

雖然萊恩沒見過其他邪神，但是他覺得那些家伙中不可能有比自己更好說話，更關心信徒的了。

雖然盡管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一個信徒。

萊恩一邊順著她那綢緞般烏黑亮麗的秀發，細細把玩，一邊等待她的蘇醒。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賀莉終于睜開了眼睛。

她的右手臂上出現了一個黑色大日的印記，這是黑核在她的身上留下靈魂途徑。

“你還好嗎？”

賀莉看著萊恩近在咫尺的臉龐，嘴巴像是被貼上了封條，半響沉默。

她沒有立即坐起身，但她側轉了身子，別開臉，不去看他，也沒有什么別的動作，只是呆呆地對著遠處的門扉出神。

萊恩耐心等待，他知道這種狀況不會一直持續的。

終于，在等待中賀莉問了一句。

“我以后會怎樣呢？”

她的語氣帶著迷茫，聲音則有些顫抖。

萊恩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她的視線扳了回來。

“放心吧，不會怎么樣，只是世界今后將以不同的方式在你面前展開。”

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

“接受這一切吧，作為傷害了你的賠禮，也是對你的新生的慶祝，你有權從我這里拿到任何一個物品，或者是讓我做任何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