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潭清打來電話,讓藍蓉先去找家飯店訂餐,等他和羅瓊領了結婚證一起過去慶祝一下,他說,他希望在這個重要的時刻,能有個親人陪著他,為他慶祝,那個人,他希望是她。
走下樓的時候,藍蓉本來想去公交車站等車,后來一想,還是決定打的,路上車輛飛馳而過,卻找不到一輛空的的士,街上車水馬龍,她為潭清哥找到幸福而高興,可是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齊佳磊,瞬間感覺自己形單影只。
陽光散落滿城,通過高樓的玻璃墻、通過轎車的后視鏡、通過美女的鉆石戒指…通過一切可以反光的東西刺入她的雙眼,她閉緊雙眼,突然腦中一片空白,昏昏沉沉地從站臺上滑下,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一輛剛好駛過的轎車將她撞倒在地。
她感覺有個人把她抱起,焦急地呼喚著……“藍蓉……”
那聲音那么熟悉,像大學時那位唱著《有沒有人告訴你》的英俊少年。
當火車開入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從來就沒有見過的霓虹
我打開離別時你送我的信件
忽然感到無比的思念
昏昏沉沉中,她想起那熟悉的旋律,想起那位老愛損她的少年,畢業后他就走了,并沒有和她一起留在這個城市,舍友們都說他是喜歡她的,她也一度是那樣以為,可是他卻并沒有留在她身邊,畢業三年,他從來沒有回來找過她,曾經的以為不過是一廂情愿,她早該死心的。
她沉沉地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臉上一陣冰涼,便被迫醒了過來。
一塊柔然的棉布輕柔地敷在她臉上,替她擦拭臉頰。
“你醒啦?”陸潭清一臉倦容中帶著喜悅,輕輕拂去她臉頰上的頭發,像對待自己最愛的孩子一樣。
“哥!”她眼神迷離,看了好久才認出陸潭清。
“小蓉,我們在這里呢。”同事班茹萍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回了神智。她仔細看了看四周,有哥哥陸潭清、叔叔陸明東,有同事岳斌、班茹萍、羅永明,還有一張熟悉的臉龐,她曾無數次想過他們見面時的場景,也許會是在一個安靜的街角,也許會是在一個繁華的街頭,也許會是尷尬一笑,也許會是淚流滿面,只是怎么都沒想到會是在醫院.
她一臉吃驚:“你……你怎么會在這?”他不是在BJ嗎?怎么會在這?
齊佳磊嘴角一斜,露出他的標志笑容,“我剛回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醫院?”
齊佳磊,摸了摸頭,似乎有點愧疚。
班茹萍說:“小蓉你不記得了?是他撞得你啊。”雖然是個帥哥,但無奈她已經有男友羅永明了,所以只好吐出真相。
“啊?”沒想到居然是他,難怪當時感覺那呼喚聲那么熟悉,她絲毫沒在乎他撞了她,只是滿心歡喜,可是面前太多閑雜人等,她只好克制,說:“我跟你是上輩子有仇嗎?你一回來就撞我。”
看她恢復了一點精神,齊佳磊也不客氣起來:“誰讓你突然從站臺跑過來,那時是紅燈你沒看到嗎,還好我剎車及時。”
紅燈?可能當時太著急了沒看清楚,雖然是這樣,但他撞了她就是他的錯,“紅燈咋啦?反正你撞了我就是你的不對。”她低頭急忙檢查了一下自己,看看哪里受傷了,然后悲慘地發現,除了腳有點痛、額頭擦破了點皮外,其他地方好像都挺好的,不過,可不能就這么放過他,“你看看我,好好的一個人被你撞成這樣,你要負全責。”
齊佳磊眼角盛滿微笑,哼了一聲笑道:“我說,藍蓉,你就是踝關節那里有點錯位了好不好,搞的好像受多大傷一樣。”
“你!!,踝關節錯位咋啦,踝關節錯位就不是大傷了?那以后我要是一直這么錯位,走不了路了怎么辦?我還正處于花季時期呢,就這么瘸了誰養我啊?”真是氣死她了,踝關節錯位就可以隨便應付了嗎??
“得了吧,就你這年紀還花季時期呢,這花是50年開一次的吧。”這樣的爭吵真溫暖,好像又回到大學時期,這幾年的時光,不過是他下樓買了瓶水的課間,他的心里充滿歡喜,終于再次見到了她,還好沒有變。然后他說:“再說,瘸了就瘸了,大不了以后我養你唄。”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藍蓉也是一愣,還是大學時那開玩笑的口吻,只是那時她不知,所以一笑了之,現在,她的心跳加速,努力克制自己激動的心情,如果可以,她多么想回答一句,“好啊。”可是,她看了看周圍的人,只能笑了笑,說:“得了吧,別亂開玩笑。”
他也笑了笑,沒再說話,對于她的這個回答,那么熟悉,他早已猜到,三年了,她還是沒能明白,真話都是藏在笑話里的。
這場車禍讓她昏睡了一天,醒過來的時候良辰吉日已經錯過了,陸潭清沒有和羅瓊結婚,并且還被羅瓊一家給趕了出來。當天晚上,在病床上,她拉著陸潭清的手說:“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陸潭清笑了笑說:“傻瓜,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跟她沒有緣分。”
“不,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出事,你現在就和羅瓊姐幸福地在一起了。”知道他為了她在民政局拋下羅瓊的時候,她的心里充滿自責,“要不,我去幫你道歉,她那么愛你,她會原諒你的。”
陸潭清搖了搖頭,“算了,錯過就是錯過了,回頭只能是勉強了她。”
看著他,藍蓉沒有再說什么,因為她知道,如果他想挽回,誰也阻止不了,而如果他不想挽回,誰也改變不了。
她在醫院住了3天,岳斌一直十分殷勤地照顧她,雖然她多次婉拒,可是還是擋不住他的熱情,她明白他的熱情,也很感動,可是,齊佳磊不在的時候,她沒有答應,如今齊佳磊回來了,她更不會答應。只是岳斌是個固執的人,大家又都是同事,總不能拒絕的太過分,她只好忍著。
其實她本來不用住那么久的醫院,但齊佳磊那混蛋留了張卡說費用全包,所以她就趁機多休息一下,把該做的不該做得檢查都做了一遍,況且在她住院期間,齊佳磊居然一次都沒來看她,她快氣死了,所以就多花那家伙的錢來報復他吧。
她一直在醫院住了3天才出院,一回到公司辦公室藍蓉還有點不適應,覺得腦袋重重的,只想趕緊回去睡覺。只是在她看到蒙建雄辦公室門口貼著的字時,她就徹底醒了。
只見深紅色的門板上貼著一張A4紙張,上面清楚地寫著:
人為什么要努力?
是因為一輩子滿足于一個吃燃面的地方,
那肉夾饃怎么辦?
鍋包肉怎么辦?
是的,
這世界還有很多地方我沒到過,
很多美食還沒吃過,
很多不可思議的人,
還沒遇到,
一想到這些,就噪動不安,
就無法停止腳步。
王安石說:
“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
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所以要去加倍努力啊。
不是為了去換取成功,
不是為了去超越別人。
是一種
想去體驗一個更大的世界的欲望!
“這……這也太勵志點了吧?”藍蓉指著門板上的字,結結巴巴地說。
一旁的小蔣立馬插上嘴:“可不是嗎,我也覺得奇怪,上個星期三,頭兒莫名其妙地就把這張紙貼在了門口,還說什么從今以后要努力工作,堅決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
“這明顯就是感情受挫嗎?”藍蓉沒想到向來低調的頭居然會這么做,看來是跟他的明戀對象楊素妮有關系,藍蓉朝班茹萍眨了眨眼睛。
班茹萍還了藍蓉一個白眼,說:“趕緊工作吧,自從這張紙貼上去以后,工作就是一堆一堆的,不要以為傷剛好就可以偷懶。”
看到班茹萍嚴肅的表情,藍蓉和小蔣趕緊回到自己工位上開始認真工作。等大家走后,班茹萍回頭看了一眼那張紙,現在,無論他是不是感情受挫,無論他心情是好是壞都已經跟她沒關系,這種感覺真好,再也不用牽腸掛肚了,她已經決定要嫁給羅永明了。
藍蓉忙了一會,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上面的電話那么熟悉,她曾無數次在深夜拿起來背誦,無數次渴望這個號碼能夠打來,三年了,這個號碼終于亮起,她感覺自己快要流下淚來,只是她不能哭。
她跑到衛生間,平復了一下心情,接通了電話:“喂,您好。”
那邊沉默了一會,還是那把極富磁性的聲音,說:“你連我的電話都不記的啊?”
藍蓉故作鎮定地說:“我才懶得記一些閑雜人等的電話呢。”
那邊就笑了,說:“那好,閑雜人等現在在樓下等你,你要不要下來?”
藍蓉的心漏了一拍,他說他現在就在樓下等她?這是真的嗎?她曾在夢中無數次夢見過這樣的場面,他穿著簡單的襯衫長褲,露出標準性的邪魅笑容,含情脈脈看著她,而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像是走向幸福的未來,用盡半輩子的勇氣抬頭望著他,含著羞澀、興奮、甜蜜、渴望、滿足……所有一切美好的情緒。
藍蓉趕緊借來了班茹萍的化妝品,在衛生間認真化了個妝,然后飛快往樓下奔去。
齊佳磊正坐在樓下大堂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機,可遠遠地聽到腳步聲,他便抬起了頭,藍蓉剛從電梯出來,兩人四目相對,嘴角便不由自主地翹起。
藍蓉在他面前站定,問:“今天怎么突然來找我?”
他起身,說:“怎么?我不能來找你?”
藍蓉說:“能,怎么不能,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你肯定是有事吧?”
齊佳磊笑了笑,說:“你想太多了,你覺得你有什么地方能幫到我嗎?”
這家伙,真是,又用這種反問語氣問她,氣死她了,“對,我又窮又沒能力,那你來找我干嗎?”
“我難道就不能來看看你?”
額?難道他真是專程來看她的?藍蓉平靜的思緒又開始翻滾起來,聲音有些顫抖的說:“可以,當然可以,只是你突然來看我,我有點不適應。”
齊佳磊疑惑地看著她:“為什么不適應?”
藍蓉說:“這么多年你從沒給我打過電話,我住院的時候,你也沒來看我,現在突然來,我當然不適應啦。”
齊佳磊面露愧疚之色,其實他一直都想打電話、一直都想來看看她,可是到最后他又不敢,內心的怯弱如同那份暗戀,都太過深沉。
他說:“你住院我想去看來著,但誰知道我去的時候你已經出院了。”
藍蓉說:“都3天了,我能不出院嗎。”
他說:“反正又不用你出錢,你那么急著出院干嘛?”
藍蓉說:“醫院病床很緊缺的好不,占著茅坑不拉屎會挨天譴的。”
他說:“那我這次就是來賠罪來了,為了表達我的歉意,今晚我請你吃飯怎么樣?”
藍蓉有些為難,因為今晚她約了潭清哥,說:“今晚我還有事,改天吧。”
齊佳磊充滿期待的眼神立馬冷了下來,雖然他有想過這樣的結果,可心還是比想象中的痛,他只能苦笑,說:“那好吧,下次。”
兩人沉默了一會,齊佳磊問:“你的傷沒事了吧?”
“沒事了,一點小傷。”藍蓉拿出那張銀行卡遞給他,說:“還給你,醫藥費我可是用它付的哦。”
齊佳磊沒有接過,只是看著她,眼神無比真誠,像《喜劇之王》里尹天仇對柳飄飄說“我養你”時的神情,說:“它已經是你的了。”
藍蓉驚住了,交住院費的時候她好像聽到護士說過,這是一張額度很高的金卡,他居然給她了!!她說:“你……你……沒事吧,干嘛給我卡?”
齊佳磊笑笑說:“你怎么結巴了?聽到錢就興奮了吧?”
藍蓉白了他一眼,把卡塞到他手上,說:“我是愛錢,不過,我可不要你的。”
齊佳磊冷下臉來,問:“為什么?”
藍蓉說:“哪有為什么,無功不受祿這話你沒聽過嗎?無緣無故拿這么多錢我怕折壽。”
齊佳磊看著藍蓉嚴肅的臉,只好收了卡,說:“那好吧,反正以后我會呆在這邊了,不愁這卡送不出去。”
藍蓉疑惑地看著他,問:“你會呆在這邊?什么意思?”
齊佳磊說:“我跟幾個兄弟打算在這邊創業,所以以后會留在這邊了。”
藍蓉很興奮,以后他們又可以在同一座城市生活了,可是她努力克制著,只淡淡回了一句:“哦。”
齊佳磊說:“那我走了,再聯系。”
藍蓉點了點頭,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漸漸離開她的視線,她覺得今天的陽光真好,沒有哪一天的陽光比這天好,因為,他終于回來了,終于不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