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聽如此,便以太醫之術及紅脂蟲膏起死回生,那些民眾瞠目結舌、直呼神仙,跪下來紛紛見拜。何蕭下忙扶起,便回到他們村中。
卻又道那怨怒妖女目光閃爍,見了何蕭下,卻追而不逐,見他進了村,便化作一個姑娘,手提籃子,在村中叫賣,只聽她道:“賣藥,賣藥,賣包治百病的藥!”
出來湊熱鬧的人不在少數,問她道:“你這藥包治百病,從何說起?”那姑娘笑道:“便是死人也能治?!北娙藝W然,偏要何蕭下與她比試,卻也是這些愚民順水推舟,道:“何相公不妨與這婦人比劃比劃?”何蕭下窘迫不已,這村中也無病人,那姑娘道:“我見村外有亂葬岡,岡上有墳,不如掘墳取尸?”
雖是唬了眾人一下,但仍有人取了兩具尸體,何蕭下對這女人驚詫不已,暗自將金簫拿在手中。那婦人向四周拋了一媚,從籃中取出符紙,燒成灰,灌成尸體嘴中,她暗自施展邪術,讓怨氣聚的精魄進入尸體。便見尸體容顏漸漸復原,睜開雙目,坐了起來,道:“好睡啊,好睡?!?
何蕭下不知所措,道:“我甘拜下風。”
那群生事的愚民大喊:“怎得認輸?丟人現眼吶!”何蕭下道:“我醫活的人,都是垂死未息,魂未離體的。而仙姑醫活的,乃是死的。魂已入輪回的?!?
那些民眾是如此愚昧,聽不懂他的說辭,說他醫術不濟。正這時,那姑娘道:“他乃是居心叵測的妖人,要禍害你們啊,你們不要被他所蒙蔽,他是引起災難的源頭啊!”
那些民眾聽信了那姑娘——怨怒的話,便紛紛拿住他,將他架在火堆邊。只是何蕭下不愿傷及無辜,便沒使用金簫。那姑娘道:“我們應該把他扔進火中,教他受到審判,為他所圖謀的、所殺死的受到刑罰!”
可憐何蕭下雖難過怨怒,卻逃不過民眾。正欲行火,忽聽一聲笑,只見翩翩一騎馬來至,馬上乘著二人,一人是何太師,另一人何蕭下不識得,只見她截斗笠面紗。
何太師冷笑道:“怨怒,你別在此惑亂人心。傷不了何蕭下,便叫民眾攻殺他,卻真是妙計!”可惜你的蹤跡被循到了?!?
那姑娘也冷笑一聲,現出紅紗真面,眾民眾不知誰是誰非,大亂不已。玉蕭太師騎馬吹簫,隨風而起,口頌真言,與怨怒斗在一起。怨怒斗了半會,心怕他拿出法寶。寶劍倒轉,擲向何蕭下;又張開雙掌,閃出刺目的紅光。
那馬背后面的女子張開青傘,反倒刺得怨怒驚痛,何太師玉簫倒擊,隔開那劍。但見怨怒捂住雙眼作痛,忽撒放雙掌,射出數枚金針,馬后少女又舞動傘面,隔阻金針,馬蹄不斷后斷,收住傘,卻不見怨怒了。
“瑛子,你怎知那怨怒會偷襲?”
“干爹,我那察顏觀色的本顏便是用作如此。”
何蕭下大喜過望,掙脫繩子,與何氏父女相認,說了種種細節。
“何瑛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我半路上遇見的?!?
“去了哪里。”
“她來說?!?
何蕭下轉頭又向何瑛,但見她面色歡快,問道:“自從上回洋花分手后,你隨七情仙姑到了哪里?”
何瑛不答,笑而不語。何太師問道:“我師弟見那怨怒走了,你又走了,便知不妙,于是便到了這里,我師弟在附近等候,你還回不回吳暮?”
“我不回了,便怕那怨怒隨著回了吳暮郡?!焙问捪碌?,
“切記救命金簫?!焙翁珟煷穑f罷又談了數句,因吳暮軍事緊集,便回去了。
又道密林中,白面惡婆仔細的聽著。
玉蕭太師東回吳暮,入了郡,楚野征調七十萬兵力,向其進攻。
何蕭下夜宿在舊舍中,便似在往事中。
依晰有一道姑的身影,信手拈花,夕陽下。拂塵揚揚撒撒,宛似白發,不知拍殺多少人,撫過多少人,只有一抹菀爾。
她叫余聞善,放蕩不羈,多情重義
世界多少往事,皆熟記于心。紅塵薄中一縷緣,便似水入洼中,永無分離。吟作桃花繽紛,歌作紅塵滾滾?;螂[于身后,暗處相隨。誰拔動情弦,舞一醉離愁。幽處來去救命中,不知從她何去。
翻來覆去,見月明星空中,她沉入天穹。離芳中,夢淚朦朧,山川錦繡,謂我何求?
夢中浮醒,一場出,他不知不見那飄飄桃花中,杏黃道女。忽的,一聲驚雷,原來夜中起雨,他起身趕路。雨不落他首,雷不擊他身,都因楚如頂上受的一拂塵。
正行間,忽得雨停日晴,訪了集市,卻是遼落。原來楚野燒殺淫掠,人們四處逃難,便宿到偏僻的山村中。亦是為人治病,治了數十名,便是名揚不遠。排著長隊前來尋醫的,不在少數。
一日正診著,只見一隊軍馬從羊道駛來,村民見大事不妙,紛紛亂竄,卻已不及,一隊騎兵手持予刺殺亂逃的民眾,抓了壯丁及何蕭下,便歸了隊,便向東行,似是去向玉暮郡。他雖是不懼兵軍,卻是怕那苦志,若是他要用野獸或火刀、硫磺來治他,他卻是絲毫恐懼,但因苦志賜那些軍官法寶,何蕭下卻被拘著隨隊伍前行。
卻是未到吳暮,又去掠殺,停止了后,只見一紅衣女隨后隊后,腳不著地。那些軍官以為是什么仙人,便將法寶擲出,卻惹得她紅衣一揚,除何蕭下以外,俱都死在地上。
何蕭下怎么也想不到,怨怒隨著殺戮的楚野軍吸食怨氣,強盛至極,一見何蕭下,一笑而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尋來全不費功夫,那么,你過來?!焙问捪聞傆媒鹗?,忽地忽怒拔下發簪,手里一彈,何蕭下忽覺無法動彈。只見那女煞神緩緩走近,神色戲謔,笑道:“何蕭下,是你造化大,還是我法力大?”
蘭花指轉,向腦門扣下。
猛得一柄秀拂塵,拍一隔。拉住何蕭下,向后奔去。何蕭下看見,一衣黃衣一拂塵,驚喜交加,不及細想,喊道“余道姑,是你!”
她回過頭來,一笑傾城,卻聽何蕭下慘叫一聲,跌落塵埃,痛徹心魂,立時斃命,不可或救。
可憐??!哀哉!那妖婆竊聽了機密,怨怒又化作七情模樣,馬上殺死他,叫他死不瞑目,痛苦不逝。只見那怨怒現出本面,來到何蕭前,抬起他的頭,惜道:“因情殞命,你虧不虧???”她吸了他的怨氣,便回去了。
馬上父女二人正行間,何瑛忽覺一驚,道:“父,我要去矣。下次相逢恐怕難了?!焙翁珟熯€未反應過來,何瑛已然不見身影,只留玉蕭太師一人獨坐馬上,寂然。
二女相伴而來,見尸橫遍野,不禁不駭,四處尋找,才尋找何蕭下,見他凝目而逝,卻透破山海蒼蒼,天地茫茫了。仿佛周天釋智,浩然長存。卻是邪怨破了意識,教他仿佛是尸體里,裹著鎖鏈在黑夜時呻吟的靈魂。
若說上次怨怒用的邪毒還可救,此時卻是不可或言了。何瑛嘆息一聲:“已矣?!睓丫c道:“還無別法可施嗎?”何瑛道:“我想到的,都無濟于事?!?
櫻綾道:“難道水滴入河湖,就尋不到了?瑛啊,雖然背尸不吉利,卻也要找一條法救。不然,便尋個好墓位,埋了罷。”何瑛默默注視何的遺體,許久,道:“不然,去求求高人?”
夏至,乃是北方大帝尋蒙子的生日,百草千木都來朝賀,這北原之國,地廣物博,百仙齊到,好不熱鬧,三千宮殿盡與人住了。是那船泊之夜,眾仙泊船于蓮池上,靈花綻放,五光十色。仙樂齊鳴,卻聽南方一聲鐘響,一艘船悠悠而來,船頭站二人,道:“尋蒙大帝,櫻花相、梅花相前來拜賀,還望赦來遲之罪?!?
尋蒙子大喜,一陣輕風掠過,櫻花相兩人獻上“櫻花念”“梅花意”的金丹,卻是珍品。三人論起歷來往事,說起來古今中外,又說道此次大會,櫻花相道:“此次請了多少人?”尋蒙子道:“天下的俱在,只少了桃花派的余聞善仙姑?!?
二人面面相覷。正這時,忽然一葉荷葉舟隨水而下,從山中流入河中,又匯入蓮花池。那荷葉舟上臥一人,櫻、梅二人大驚,識得乃是何蕭下,急忙派船夫撐開船,到了荷葉上,見他面色蠟黃,卻是手中攜一封書信。
櫻花相取出與梅花相看了,道是:“桃花派掌門余聞善,因故不來,特望見罪。獻上珍禮,且好好看。”二人均摸不著頭腦,櫻花相試著探聽心脈,皆無虧損,卻是死氣沉沉,毫無生氣。
此時尋蒙子上前,詢問道:“這位是誰,信中寫了些什么?”櫻花相如實說了,尋蒙子探了何的氣血,透過目光,只覺怨念纏綿,翻騰奔涌??诜Q善哉。正這時,有人來報,三位道人回歸,見到尋蒙子便拜服,為首的那道長道:“徒兒游巡于齊北,見惡神,逐其而至南,見齊之折夭也,后而返,見一惡僧,會妖術,我捉一軍官,問他是何許人也。他道:“他乃苦志禪師?!?
自櫻花山、梅花島至北原之國,少說也有十萬里,才早早而出發,遲遲而到,聞聽苦志作亂于齊,不禁義憤。櫻花相道:“他乃無邊使者的惡徒,狡詐至極。敢問道友還曾在齊見過一些人物否?”
“卻是有一日,那惡神到一郡,叫吳暮,那郡同我北原國一樣,也是欣欣向榮,那惡神不敢冒犯,派一個神在城中作亂,城中便有一人與她周旋,拐她進了寺,我雖不識得那廟中供的誰,但聽一聲慘叫,我便沖入廟中,打散了她的仙靈之氣,教她再作凡仙。那惡神也是神通廣大,聽洪波大士道,那惡神乃是世間怨念所聚,喚作“怨怒菩薩”。自創世以來,便有的她,她如今禍害黎民,如何得了!”
櫻花相不知這許多變故,沉思半晌。尋蒙子道:“這些事也難加濟救,爾等退下?!比廊吮慊剞D金殿。尋蒙子長嘆道:“世間無盡疾苦,原來如此?!?
櫻花相道:“速聽其詳?!睂っ勺邮种负问捪?,道:“他中得恐怕便是所謂怨怒之惡毒,拘禁其心魄,幽閉著魂靈,萬劫不復,這便是那七情道長的賀禮啊!她叫我醫活這不活之人,可我哪里有這本事呢?”
聽罷,櫻花相、梅花相跪地不起,櫻花相道:“萬望大帝慈悲,救一救舍弟?!睂っ勺哟篌@,忙攙起二人,安慰道:“便是看在櫻公、梅公的全面,這人定是要救的,可今日正值大喜之時,濟人所用的藥全都散于百姓用完了?!?
正這時,來了一艘小船,船上坐一人,笑道:“爾等要藥,我有,我有?!北娙嘶乜?,見一人身材矮小,發須雜長,雙目無神,卻一個瞎子;此人叫作鄭蒿,乃是蒿草所化。櫻花相問道:“你雙手空空,藥在哪里?”鄭蒿呵呵笑道:“我這時沒有,將來卻可弄到。櫻公若要,需應我個條件?!?
櫻花相道:“什么,但說無妨,我必答應?!编嵼锏溃骸斑@時不可說,但你和梅公快速速回去,我弄到藥交予尋蒙大帝,他為見證,你還怕事情不成嗎?”櫻花相又欲待開口,鄭蒿已然去了。櫻花相滿腹疑團,尋蒙子道:“兩位,我必看著他,藥煉好后醫了你這弟兄?!睓衙范饲Ф魅f謝,便守了約定,回了齊。
卻說了鄭蒿,他行著小船,遇上個胖童,道:“何首烏;你送些藥材我,可好?”那胖童乃是威仙的何首烏,回答:“你拿去作甚?白送你嗎?”鄭蒿賠笑道:“怎念白拿,一月后,北方大帝的慶宴過了,你便別回,隨我去櫻花山,請你吃席宴,可好?”何首烏道:“誰信得過你?”鄭蒿道:“以北方大帝的名義發誓,絕不白拿?!?
遠處的尋蒙子聽罷,大笑不止,明了鄭蒿的用意。
何首烏經不得鄭蒿的軟磨硬泡,交了藥,其余的草藥也如此尋到。均呈到尋蒙子面前,尋蒙子早已沐浴更衣,備好香案。金爐焚藥成灰,拈了聞了聞,火光中映出他深邃的目光,口叫一聲“備針?!蓖樕戏罅怂?,向各處靈位刺入,再口頌咒語,手持艾草荷花,在屋中四角放下,手潑五谷,現出幻境妙華。
何蕭下漸漸蘇醒,仿佛墜落在無盡的山谷中,忽地到了底,尋蒙子一言不發,何蕭下已知他欲說什么,拜謝道:“多謝大帝救命之恩?!睂っ勺拥溃骸澳闶侨绾问茉古镜模f來聽聽?!焙问捪聰⒘艘槐?。尋蒙子道:“現在你又欲何從?”何蕭下道:“不知,但覺身體不健,難以活動?!睂っ勺拥溃骸澳悴‰m輕,卻留下根,這根雖卻不是壞事,卻也算劫難了”何蕭下道:“怎地說?”尋蒙子笑而不答。
數日內,尋蒙子教它使百草與醫術,日漸進長,一日尋蒙子問道:“齊可有奇方?”何道:“有一蟲,名曰紅脂蟲,遇善則百病可治,遇惡則奇毒無比,其可作膏用。乃王蕭太師幻境中一物,由洪波大士帶出王蕭幻境?!睂っ勺拥溃骸澳憧蓴y帶!”何蕭點了點頭,摸出紅脂蟲膏,遞予尋蒙子,果是奇藥,又問道:“可有紅脂蟲?”何蕭下道:“洪波大士當年只帶了一對紅脂蟲,現在一只在七情道姑手中,一只在何太師手中?!睂っ勺拥溃骸盀楹尾徊閷?,產育多而救濟病者?”何蕭下道:“七情道姑至今下落不明?!睉浖捌咔?,他忽覺傷心欲絕,背過身去。尋蒙子默然,從布衣中拿出一顆玉丹,便出去了。
何蕭下聽他遠去,轉過身來,對著花草悵惘,鳥語花香,鶯歌燕舞,黃綠錯落葉,一枚玉丹靜在石桌上。
風火之間,濃煙滾滾,烈焰飛騰,金蛇翻舞。一陣青煙飄入城中,致使百姓麻黑膿爛,七竅流血。玉蕭太師舞動一“避煙幡”,烏龍翻滾,滯于城外。怨怒妖女立于暮林之上,旁侍楚野軍,她瞇著眼,雙手作彈,叫一聲“焚?!北阌写蠡馃媳軣熱Α:翁珟熞а狼旋X,卷幡為球,飛入楚野軍中,炸將開來,土石紛飛。這妖女吸食無數人的怨氣,早已不是洪波大士能所伏,只見紅日西墜,那妖女紅衣在風中掀拂,暮色中煞是妖嬈。
太虛子道一聲:“苦也。”這還如何是好?”四使道:“莫驚惶,燈佛言道:“苦盡甘來,峰回路轉?!薄边@時,怨怒道:“我施一風箏,只需飛到城中,叫他們尸骨無存?!闭f罷,從手中幻化出紙鳶一只,驀地飛往吳暮郡。怨怒笑將起來,對苦志道:“給我向前沖殺!”苦志禪師一聲令下,楚野蠻邦的軍隊向城中沖殺,架起云梯,放弓弩。忽見東方顯出一白衣仙長,拂塵一卷,收了那紙鳶。怨怒“咦”了一聲,那仙長揚手一個陰陽五雷擊在怨怒身上,她慘叫一聲,化為虛無。乃是假,其真身已到別處又到另處,手點指那仙長,罵道:“那個潑皮野仙,你擊我好不陰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仙長不聞怨怒之聲,自顧自地道:“我乃南瓊護法天尊,奉燈佛旨意前來助陣?!痹古溃骸敖袢站埤R了也好,省得日后一個個殺。便叫你見識你姑奶奶的手段!”她揚起兩邊綾裙翩翩而動,所到之處皆化作深洞,身邊出現兩個同樣的紅衣女子,手中秉著長劍,揚云舞月。何太師請過南瓊,眼觀那三人劍只見她們舞態瓏巧,典雅雋久,或三人合聚,或包抄罩籠。劍光流轉破白魑魅笑間入黃泉。娜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