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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布局

  • 朝露妃子
  • 枕冰娘
  • 2174字
  • 2021-01-08 23:30:00

至如今,燕王姬鎬,王后程姬,王后無所出,燕王膝下最受關(guān)注的兒子有兩個。

一為長,隆樂夫人羋姬所出,姬烈,字子盛,封安夷君,正是燕太子。此子身子不好,每況愈下,才令燕宗室權(quán)衡,把姬照從衛(wèi)國要了回來。

一為少,管氏所出,姬照,字子明,封景吾君。管氏早歿,七年前,十三歲的姬照被送往衛(wèi)國為質(zhì),如今剛剛回國,就是一出相煎何太急了。

兩個半時辰,三個時辰過去了,姬照終于咚一聲栽倒,昏死過去。

侍衛(wèi)們慌了,手忙腳亂的將其抬走,傳喚醫(yī)官,銅雀宮亂起來。

姬照睜開眼的時候,一眼看到藥爐邊的魏滄,不算意外。

“讓將軍為照親自煎藥,照何德何能。”姬照掙扎著下榻要謝,被魏滄制止。

“景吾君好好歇著吧。”魏滄提了罐子濾藥,沉聲道,“我那弟弟做過王室的伴讀,此刻屋內(nèi)便沒有外人,景吾君不必講外面那一套。”

姬照眉梢一挑:“多謝將軍。只是將軍追隨安夷君,此舉不怕安夷君生隙么?”

“安夷君來過了,便是他讓我留在此地,算他聊表歉意。”魏滄端了藥碗過來,話鋒一轉(zhuǎn),“……景吾君怕是早就醒了吧。”

頓了頓,魏滄微瞇了眼:“您不見安夷君,是姿態(tài)做足,惹來王上同情?還是出剛才門口的氣,讓景吾君一直背著不友之名?無論哪條,您都贏了。”

姬照直視魏滄,一笑:“如果我說是呢?”

魏滄放下藥碗,語調(diào)微冷:“剛才醫(yī)官診過了,說景吾君本就風(fēng)寒未愈,這才門口站了站,就能昏過去……如果我沒猜錯,只怕風(fēng)寒,也是景吾君備好的吧。”

姬照點點頭:“也不錯。我昨晚特意在缸子水里泡過,自己染上的。”

魏滄沉默良久,臉色復(fù)雜起來:“景吾君真乃……算無遺策。為什么對滄說實話呢?”

“建功立業(yè),名留青史,應(yīng)該是將軍的心愿吧。如果照能助將軍一臂之力,將軍是否能投桃報李呢?”姬照直白道來。

魏滄臉色一變,大怒:“忠,乃將之魂。景吾君明知我追隨安夷君,還用這種話來折辱我,實在讓滄失望!”

姬照無懼無怒,依然淡淡道:“誠意,我今日拿出來了。將軍不必急,什么時候想好了,什么時候給我回復(fù)就行。”

魏滄冷哼一聲,轉(zhuǎn)身要走,臨到門口頓住,加了句:“景吾君坦誠相待,倒不失為君子,滄也不能不義。今日滄聽到的,不會告訴安夷君,但今后,請景吾君好自為之。”

言罷,魏滄就忿忿離去,姬照看著他背影消失,臉上慢慢浮起了冷笑。

魏滄,字子陽,燕大將,戎馬半生,勝戰(zhàn)無數(shù),在朝堂在國人心中,都占有無可替代的份量。

所以將門魏家,魏滄本人,他姬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姬照收回視線,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札,上面記滿了字。

年十五,未經(jīng)人事。

喜食棗糕,金絲小棗。

擅歌舞,綠水巷頭部伶。

衣美,熏香,慕風(fēng)雅之道。

……

姬照伸出指尖,滑過一條又一條,最后停在某處胭墨勾圈。

燕相姜攸女,名朝露,母早亡,五歲,攸棄,送為伶。

“姜攸,你也會有這種把柄。”姬照指尖在卷頁掐出了白印,一笑,眸深如海——

“姜朝露,我收下了。”

程宅,桃李艷。

姜兒已經(jīng)來了好些天了,學(xué)禮是無從學(xué)起,程魚說讓她當(dāng)做客,休息休息玩玩,日子是真瀟灑。

程魚眼里只見得錢蹊,一天攆著他跑,游個山尋個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魏涼倒是經(jīng)常來,程魚在,他就教她念《荀子》,程魚不在,他就各種給程家長輩送東西,今天一車帛表孝心,明天一箱寶表敬意,反正天天見。

“子初不必每日送禮,你自幼忠孝,我們都知道!”程家長輩們哭笑不得。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fù)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注1)!”

魏涼拍著胸脯朗誦,又瞥了眼后宅的方向,加了句:“魏家新得了一件仙鶴尊,明日子初再給諸老送來。”

長輩們不必的話還沒出口,魏涼就告辭離去,走到門口,看到坐在朱紅游廊下的女子。

“小將軍這就走了呀……”姜兒拖長語調(diào),聲若嬌鶯。

她每天都等著魏涼,故意的。

哪有人送禮天天送的,真怕家底太厚了不成。

所以她覺得魏涼傻氣,反正自己在程家閑也是閑,便故意逗他,權(quán)當(dāng)個樂事。

綠水巷的女伶,一打就是七寸。

魏涼腳步一踉蹌,雖然每天都這樣,但他還是沒鍛煉出什么,明天又能鬼迷心竅的來。

姜兒愈發(fā)憋笑,看少年也十八歲了,名門間的玩法多的是,這人怎么還一塵不染,跟塊璞玉似的。

不,不是玉,是石頭。

她遂腰肢一扭,腳尖一雙紅繡鞋,顛兒顛兒的,一踢滿地的桃李落花,向少年揚(yáng)去。

花瓣繽紛,趁勢風(fēng)起,如朝霞般向少年籠去。

魏涼下意識的拔出長刀,一陣砍殺,花瓣落滿刀刃,肩頭,和他眸底層層蕩開的漣漪。

姜兒大笑起來,明明生得那般模樣,笑聲卻這般天真,毫無矯飾的露出一圈碎米牙。

魏涼慌忙收刀,瞪向飛花里大笑的女子,視線對上的片刻,她也不回避,灼灼的看他,一歪頭。

“呆子!”

魏涼咻地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走,沒留神,砰,撞上了柱子。

姜兒笑得更開心了,待少年背影消失,她鼻翼微動,一滯。

香的。

魏涼竟然不用龍腦熏衣,而改用熏香了?還是名門中最奢靡的沉香,確實芳潔清雅。

果然,魏家的家底厚,不怕敗。

第二日,魏涼沒來送禮了。

聽說把自己關(guān)在靜室,不停的抄《禮記·中庸》,所謂慎獨、慎染、慎微、慎初、慎終也。

好在程魚回來了,程宅熱鬧起來。

程魚一進(jìn)門就拉住姜兒,連珠炮似的:“姜兒,你猜我這幾日去了哪兒?嘿,我跟著先生拜訪了師秋,那位聞名諸國的琴師!你不知道他有多難見,師父和我一連去了十趟,他才開了柴扉門!”

姜兒好笑:“子沅才回來,風(fēng)塵仆仆的,先坐下歇口氣,再說予妾聽不遲。”

程魚連道如是,放了包袱,換了常袍,給自己和姜兒煮了茶,就開始滿臉紅光的說來一路奇遇。

注釋

1.父兮生我:出自《詩經(jīng)·小雅·蓼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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