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汐邁著輕盈的步子，眼眉低垂，看不見眼里的神色，款款向他們走去，在距他們一丈遠的地方停下。
“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安！”行跪拜大禮
皇帝鷹眼般銳利的眸子睨了跪在地上的言汐一眼，用那低沉渾厚的聲音說了句，“平身！”
言汐從容的從地上站起來，卻始終低著頭，沉默不語，圣顏是不能隨意觀摩的，在天子面前也是不能隨意說話的。
“抬起頭，為何以紗遮臉？”
“請皇上恕罪，奴婢傷了臉，恐有辱圣眼。”說著又跪了下去。
“都是墨兒這孩子弄的，陛下請莫要責罰這丫頭，都是臣妾的過錯。”蘭妃急急忙忙解釋，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就算她是皇子的生母，也是不能說皇子錯了。她是妃不是后，雖是生母，卻不能自稱母親。
“朕還未說什么，怎么就跪下了，起來，起來，今個不是千墨這孩子的生辰嗎，都坐下來，不用拘禮。”他走到中間的主位，與蘭妃娘娘一起做了下來。
言汐從地上站起來，皇帝都讓坐下來，誰敢不從，紛紛按照身份尊卑依次坐下，方才只有蘭妃娘娘和他們幾個，所以沒有那么講究禮節，言汐可以坐在小十身邊。但是現在皇帝在場，再加上一個涼王，她不能，所以跪坐在沈千塵后面。
“都說是家宴，不必拘禮，你就坐在老六的旁邊。”
皇帝開口了，不從就是抗旨，乖乖的坐到了沈千塵旁邊。
“姑娘是怎么認識老六的，朕這個兒子可是不怎么接近女色的。”皇帝酌著手中的美酒，睨著眼睛看她。
言汐微微移動，打算起身回話，卻被皇帝伸手示意她坐下回話便可。
皇帝讓她坐下回話，那她便從新坐了回去。
“奴婢與殿下相識就是偶然，幸得殿下可憐收留奴婢。”眼眸依舊低垂，不卑不吭，從容淡定的回答。
“朕竟不知道老六還是個熱心腸的人。”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出自皇帝口中，就是別樣的意義。
“不過是報答她的出手相助，兒臣初見她時身受重傷。”語氣淡淡，臉上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內心的想法。但他話里的意思，明顯是在說他收留言汐，不過是報答救命之恩，沒有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為兄記得，六弟還把殘月送于言姑娘了。”涼王深酌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皇帝更是意味深沉的看著沈千塵，不語。
“不過區區一把殘月，二哥若是喜歡，臣弟也可將寒風送于二哥。”寒風是另一把長弓，與殘月是一對的。他的意思就是在說，殘月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把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東西了，無足輕重。
“六弟嚴重了，二哥怎好要六弟的東西。”沈千邢淡淡的笑著，又酌了一口酒。
一時間，宛如約定好的一樣，誰也沒再開口，突然安靜了下來。
......
“今日不是小十的生辰嗎，看看，這是我給小十準備的禮物。”沈千烈憨憨的笑著，打破目前尷尬的氣氛，并且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遞給小十。
“哥哥，小十可以打開嗎？”小十一臉興奮，高興得手舞足蹈。
沈千烈點頭。
小十激動的打開盒子，里面裝得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閃閃發光，璀璨奪目。
“真好看，小十喜歡，謝謝哥哥。”
“十弟，二哥沒來得及給你準備禮物，就把這塊佩戴多年的玉佩送于十弟，改日再給十弟補上其他的。”說著沈千邢就從身上取下那翠綠的玉佩，走到對面，遞給了小十。
“謝謝二哥。”輕輕接過玉佩，禮貌的道謝，語氣沒有對沈千烈的那種親昵，倒是有一些疏離的感覺。
“千墨想要什么，同父皇說，父皇都賜予你。”
“小十想要姐...”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沈千烈扯了一下衣服。
小十偷偷看了一眼沈千塵，又看了看自家哥哥那警告的眼神，心不甘情不愿的轉向皇帝。裂開嘴巴，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奉承的說：“父皇賞賜什么小十都喜歡。”
“那就賜你一套文房四寶，是時候上學堂了。”
小十一聽，小臉就垮下來了，不是他喜歡的禮物，但是還是笑著應道：“多謝父皇。”
接下來沒有人再送禮物了，小十的眼睛還時不時的往沈千塵身上瞟，明顯是想收到他的禮物。
言汐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無視掉了小十投過來的眼神，默默的吃著東西。再偷偷看了一眼高坐上方的皇帝，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會是百姓口中貪戀美色的昏君，果然謠言就是謠言，信一分都要沒命。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真的，這幾個皇子確實在明爭暗斗。
“眼睛不要隨便亂看，小心你的腦袋。”沈千塵頭都沒轉，眼睛也沒看她，手上夾菜的動作也沒停下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見的。
“言汐明白，就不勞殿下掛心了。”
沈千塵手下夾菜動作一頓，聽著她那冷淡且疏離的語氣，扭頭，低垂的眼眉，冷漠的表情，她怎么了？
家宴進行的一半的時候，皇帝就被叫走了，說是有個軍功赫赫的大將軍從邊疆回來，進宮來拜見皇帝。
皇帝走后不久，家宴也草草收場了。
沈千烈和小十送他們兩個出宮，經過御花園的時候，沈千塵突然停下來。眾人疑惑，但也跟著停下來。
只見他從腰間掏出一枚缺了角的銅錢，放在小十手心里，“這是我從一個乞丐手里換來的。”
簡單的一句話，沒有過多的解釋，但那表情，那語氣，似乎表達了他想說的一切，而他們也莫名其妙的聽懂了，這是要他從小知道百姓的疾苦。
“六哥哥，小十喜歡這個禮物，小十會一直帶在身上的。”小十握緊手心的銅錢，信誓旦旦的保證。
遠處，兩個人影。
“阿淮，那是誰？”
“父親，那是川王殿下啊。”
“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女子。”
男子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
“她帶著面紗，兒子也不知道，不過應該沒見過。”
看著那么身影，總覺得很熟悉。
“父親，我們快些走吧，別讓陛下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