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門派的弟子已經齊齊拔劍,把擂臺圍了個水泄不通。
向書亦冷笑一聲:“就這種聲勢?”她抬起左手,招了一下。
許多無量門的弟子突然出現,場面瞬間混亂了起來。刀劍相撞之聲不絕,兩方纏斗。因著是武林大會,各派帶出來的弟子有限,反觀無量門的門徒弟子卻數量可觀。
沈漫漫發覺無量門的那群人幾乎是不留余地,只要不是無量門的人全都提劍開殺。在擂臺外的普通江湖人也被波及。
一個無量門的弟子拿劍向著沈漫漫砍來。
沈漫漫向左側身躲過一下,又向右側身再躲一下。帷帽下的臉忍不住擰起眉頭,她摸出腰間軟劍。軟劍靈活纏上那人手腕,劍尖扎入皮肉。
沈漫漫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大善人,場面如此,留不得。
那個無量門弟子死前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料到這個結局。喉間傷,流血不多,一擊斃命。
沈漫漫看著周遭混亂的情況,面色嚴肅。她看到又幾個江湖人士武功很一般,明顯敵不過。
能救一個是一個。
她飛身掠過去,救下幾個人。
另一邊,擂臺上。
崆峒派掌門大吼一聲:“你這是向整個武林宣戰嗎?!”
向書亦含笑:“是。”
武林又如何,天下又如何,她都不放在眼里。
峨眉派掌門桓素拿起長劍,“你這妖女!留你不得!”
向書亦道:“本來你們也沒打算放我離開,我不過是先你們一步。”她一向喜歡先他人一步,就像謝碧琢,她也是先謝碧琢一步殺了他。
與其等著別人,不如她先開始。
如果有人這會兒仔細看一下,就會發現向尋歡已經不見了。不過這會兒場面混亂,也沒有人留意向書亦的那位白面面首去了哪兒。
慕容瀚和其他幾個門派的掌門站在向書亦的對面。
“你無量門作惡多端,殘害無辜百姓。所犯之惡事已非一樁兩樁!你欺師滅祖!弒師奪權!殘害同門!更是武林所不能容!”凈屏山玉虛真人細數向書亦的樁樁惡罪。
向書亦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風輕。
“武林盟主之位,絕非你這等宵小可以覬覦!你這武林敗類!整個江湖都不會有人認可你!”
“今日我們便替天行道!”
“殺妖女!”
“滅無量!”
……
向書亦手握清寒劍,緩緩抬起,劍尖指著對面的這群人。“慕容盟主,我問你個問題可好?”
慕容瀚皺眉,眼神極為厭惡:“我與你無話可說!”
“不知你可聽過向一行這個名字。”向書亦含笑,目光落在慕容瀚的臉上。
果不其然,慕容瀚和其他人都齊齊變了臉色。很明顯,他們都是知道“向一行”的。
向書亦的眼眸里翻起無聲的洶涌,她開口:“巧了,我也姓向。”
如此,向書亦和向一行的之間的關系顯而易見了。
“你是要為那惡人報仇?!”慕容瀚質問向書亦。
向書亦搖了搖頭,“不,他死便死了,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得到武林盟主這個位置有沒有那么難,難到讓他喪了命。”如此稀松平常的語氣,說的確是大不韙的言語。
“你!”玉虛真人被她這話氣到了。
“明明很簡單的事,他居然要整個向家都沒了命。他就是個廢物,不是嗎?”向書亦對于向一行的死并不在意,死后怎樣凄慘也與她無關。她倒也不是想復仇什么的,她就是想試一試,怎么這么簡單的事,向一行就能搞砸了呢?
向書亦或許生來冷血,她對血脈親情感觸不深,師徒之情也沒辦法打動她,同門手足之情也不顧念。
玉虛真人怒呵一聲:“你這妖女!”隨即提著長劍就奔向向書亦,主動發起攻勢。
向書亦這回是真的大開殺戒,無所畏懼。
她手腕轉了一下,清寒劍泛起寒光。周身散發出來的殺意格外滲人。
玉虛真人明顯不敵向書亦,桓素去救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的速度遠不及向書亦的劍速度。
向書亦殺人果斷,毫不猶豫。
玉虛真人的尸體就倒在她腳下。
清寒劍劍身上沒有一絲血。
她看著桓素,淡漠道:“來吧。”
慕容瀚發覺事態不對,剛想叫住桓素,就看到桓素血濺當場。
也不過就是眨眼之間,如此可見向書亦的實力達到一種恐怖的程度。
其他幾個門派的掌門也開始心里發怵,不敢妄動。
向書亦實在是太強了,武林中恐怕難有幾人能與之匹敵。
慕容瀚當年和向一行對戰過,可是他在向書亦身上并沒有看到向一行的影子。因為向書亦更狠、更殘忍、更無顧忌。
“上!”慕容瀚大吼一聲,他和其他幾個門派掌門都攻向向書亦。
沈漫漫救下幾個人,也留意著向書亦那邊。慕容瀚她們一起發動進攻,整個擂臺上一片混亂,刀光劍影。那道白色人影躍起,像一只振翅而飛的蝶。
即便被這么多個人圍攻,向書亦依然是游刃有余。
沈漫漫看著周遭越來越混亂,顧不得其他,只催促著那些人快點逃。這里不是久留之地,無辜的渝城百姓甚多。
她護送那些無辜之人先行離開。
向書亦如何,她不知。
——
沈漫漫帶著那幾個人先尋了個客棧躲避進去,她前腳進門,后腳無量門的弟子就追來了。
“這幫無量門的弟子,簡直就是天殺的王八蛋!”負傷的江湖人罵道。他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拿著劍。
幾個渝城百姓躲在后面瑟瑟發抖,腿都站不住了。
“一幫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西!”一個大漢拿著長刀,痛罵道。
……
沈漫漫沒空聽他們嘮叨,她皺著眉,干脆提劍站在客棧門口。
無量門的人闖一個她便殺一個。
有四五個無量門的弟子立刻沖上來,沈漫漫也不躲不閃,正面迎上。
身后的那幫人和還想要闖進來的無量門弟子都被沈漫漫震懾住了。
沈漫漫看著外面僅剩的那幾個無量門弟子,“我本不想參與這場爭斗。但是你們做的太過分了,他們不過是來觀戰一下此次武林大會的擂臺比武,不該為此喪命。渝城之百姓何其無辜?今天你們若敢闖,我便殺。”她的語氣平平,并沒有特別憤怒。
而她腳下那四五個無量門弟子的尸體還尚有余溫。
“要么現在滾,要么我殺了你們。”沈漫漫手執長劍站在那里,面無表情。
那幾個無量門的弟子對視了一眼,然后離開了。
沈漫漫回頭看著那些被她救下來的江湖人士,“看樣子一時半刻渝城中的亂象不會停歇,你們在此躲避,切莫讓那幫人傷了百姓。”
“女俠,多謝你了。”其中一個手臂受傷的男子對沈漫漫行了一禮。
沈漫漫說:“我不便留在此處,還有很多百姓受到波及,先行一步。”
沈漫漫從客棧出來,再度向著擂臺處奔去,路上一連救下幾個人。等她到的時候,才發現擂臺附近的無量門弟子已經不見了。經過了一場亂斗,雙方負傷都很慘重,地上倒著諸多尸體。
沈漫漫沒看到向書亦的身影,她飛身落在擂臺上,慕容瀚靠在欄桿邊,他的腰側滲出血,胸前是致命傷,傷口極深,鮮血正不斷從傷口涌出來。
沈漫漫蹲下身子,試探了一下慕容瀚的鼻息,很微弱。她擰緊了眉頭,“慕容盟主,你沒事吧?”
慕容瀚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睜開眼睛看著沈漫漫,“你是……誰?”視線已經無法聚焦了,這會兒根本看不清身前的人是誰。
“在下長夜。”沈漫漫點住慕容瀚周身幾個大穴,試圖止住流血,可是并沒有什么用。
慕容瀚吐出一口血:“沒……沒用了……我快……我快死了……”他的傷勢過重,不剩什么時間了。
沈漫漫咬緊了牙。
“向書亦……她走了。”慕容瀚現在連說話都很費力,“盟主令牌被她搶走了……”
慕容瀚沒有想過向書亦會這么強。一個年紀如此輕的后輩武功居然已經登峰造極到如此地步,是他輕敵了。
慕容瀚和其他幾個門派的掌門人一同圍攻向書亦,可是向書亦游刃有余。在重傷了其他幾人之后,全心全意對戰慕容瀚。
慕容瀚雖然武功很高,但是不如向書亦靈活,中了她一劍,腰側皮開肉綻。向書亦對他說:“我還以為武林盟主的武功有多高,也不過如此,看來還是向一行太弱了。”
那時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不敵向書亦。眼睜睜看著向書亦殺了其他人,又砍向他胸口一劍,他避無可避……
隨后向書亦拿走了慕容瀚身上的盟主令牌,帶著無量門的弟子撤出渝城。
“長夜,你替我……替我告訴慕容瀾……向……向書亦是……向一行的女兒……”慕容瀚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抓住了沈漫漫的手腕,“讓他把盟主令牌奪回來……一定要……奪回來!”
“是!”沈漫漫應下。
慕容瀚已經到了極限,聽了沈漫漫這聲應答,也終于撐不下去了。他的手松了力,重重砸在他的腿上。他的姿勢未變,一雙眼睛瞳孔已經不自覺放大,沒有任何光亮。
沈漫漫靜默了片刻,抬起手替慕容瀚闔上眼睛。
她站起身,看了一下擂臺上倒下的其他人,都沒有任何氣息。身上的傷勢一個比一個重……
沈漫漫立在他們之中,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都冷了。她不是殘忍噬殺之人,她雖然殺過人,卻也都是一些惡人、壞人,都有合適的理由去殺。她站在這群尸體之中,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血洗靈墟那一日。
她周遭都是同門師兄弟的尸體……
他們……何其無辜?
沈漫漫紅了眼眶,喃喃道:“向書亦……你好狠……”
不久,慕容家的支援趕來。
慕容瀾跪在慕容瀚的尸體旁邊,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壓抑的狀態。他在極力克制自己,不想讓自己失態。一邊瘋狂克制,一邊卻又瘋狂崩潰。
那種感覺……沈漫漫嘗試過。
“慕容盟主有話托我轉告給你。”沈漫漫道。
慕容瀾沒抬頭看她,“請說……”他就說了兩個字,卻顫抖的不成樣子。
“向書亦奪走了盟主的令牌,讓你一定要奪回來。還有……向書亦是向一行的女兒。”沈漫漫語氣平緩。她注意到慕容瀾的兩只手都死死的握緊成拳,手背上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
沈漫漫沒聽說過向一行這個名字,她也不清楚向一行究竟是何人。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向書亦同她一樣,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向書亦是有父母的。
“多謝……姑娘。”慕容瀾站起身,迅速抹了一下臉,應該是擦去了眼眶中盛不下的淚。慕容瀾的年紀也就和沈漫漫差不太多,遇此能維持鎮定已經極為不易了。
她心底嘆了口氣,道:“慕容公子,節哀。”
慕容瀾抱起慕容瀚的尸體,一步一步走遠。
沈漫漫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別開眼,不忍再看。當初謝紅顏身死,沈漫漫整個人都崩潰不已。如今此情此景,與那時格外相似。
而這重重悲劇,皆是由向書亦而起。
渝城遭此劫,武林盟主身亡,各大派掌門人同時殞命,武林大亂。
——
消息是兩天后才傳到景明城的。
景長夜手上用了力,一下子就折斷了花枝。“那漫漫她可有消息?”
老管家躬身立在一旁,搖了搖頭:“沒打聽到夫人的消息。”
景長夜一顆心七上八下,安穩不得。他盯著院子里的湖,風過時,湖面泛起波紋。
“管家,備車,我要去一趟渝城。”
“公子?!”老管家惦念著景長夜的身體,萬萬受不得舟車勞頓,而且渝城現如今并不安全,無量門很可能還會繼續尋釁滋事。
景長夜站起身,“我現在去找安大夫,讓他給我配些補氣的藥帶著,你快些去備車吧。”
老管家還想再勸,剛張了嘴還沒來得及說。
景長夜看著他,面色格外嚴肅:“照我說的去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