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盞茶還沒喝完荷包帕子都賣完了，就是那不需要的為了奉承杜南煙也愿意出幾個錢，路七樂得合不攏嘴，沖著杜南煙做個大大的揖。杜少爺很有用啊，自己必須抱緊了他的大腿。

“杜少爺，您以后就幫我銷貨怎么樣？褒山莊出來的東西都歸您賣出去，我給您抽成。”路七利誘。

杜南煙不屑：“少爺我缺你那幾個錢嗎？”

“那是那是。您就看杜叔和珊瑚嬸子面上，他們倆滿心要把褒山莊打理好給您弄個養老之地呢，您幫我就是幫您自己?！?

杜南煙一時不語，偶后用扇子敲了敲桌沿：“說話好好說，以后直接‘你’就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滿口‘您’啊‘您’的，肚子里都是齷齪主意。”

那這就是答應了。路七笑得眉眼彎彎，杜南煙又給她看一套竹編的墨盒書奩，叫她回去做這些精巧的書房之物，別做那些粗枝大葉的斗笠、籮筐、木桶什么的，那種東西就自己用得了，拿出來賣還抵不過腳力錢。

當然路七不可能以后都把東西送到花樓來，這一次的荷包也是偶然，媽媽才沒說話。杜南煙就說你以后把貨品都送到杜家的鋪子里，再來我這里送個口信就行了，東西怎么賣就是我的事情了。

這般粗粗說好后路七心滿意足離開花樓去騾馬市，春天農活忙，誰都有事情做，杜長庚跟不出來，但路七有辦法，她不會挑牲口但有一個人能有辦法。

她找的就是王西，王西是慶水鎮地頭蛇，交友廣泛，找個懂得挑牲口的朋友應該不難。果然王西聽說大嫂有事情交給自己樂得合不攏嘴，拍著胸脯保證把事情辦好。路七磕著瓜子，一包瓜子磕了半包時王西就帶著人牽著兩頭?；貋砹?，一大一小，春天賣大牛的不多，正是忙乎的時候，但這時候交易的小牛犢子很多。

這大的也就是半歲，胎毛才褪干凈不久，小的才離乳，顫顫巍巍的站著都不太利索，毛茸茸的，一雙大眼睛額外溫柔，澄凈，叫路七一看心都軟了。

王西吹噓說自己這朋友看中的牲口都身強力壯，吃料少，做活多，一只頂兩只。路七笑著感謝他，兩只小牛瞧著都不錯，價格也比自己去買便宜，她付了錢后還額外給了這人一些茶錢。王西熱心的問大嫂要不要自己幫忙送?；厝?，路七說不用了，自己就折了根柳枝吆喝著兩頭牛返回了。

大牛已經穿了鼻孔，路七牽著，小牛很親大牛，跟不上就急得哞哞直叫，路七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頭牛感動得心都軟了，她摸著小牛腦袋，哼著歌慢慢兒走，路上遇見青草豐茂的地方也停下來任兩頭吃草。

如此走走停停到了褒山莊已經是晚上了，小牛犢子從沒走過這么長的路，累得不行，趴地上哀哀直叫。路七瞄著左右無人彎腰嘗試，居然把小牛犢子背起來了，后半截路就是把小牛犢子捆在背簍上背回來的。

家里添了兩頭?？墒且患笫?，雖然現在還小，但到明年就都可以用了。這兩頭牛又是被圍觀了一陣，杜長庚的孫子今年六歲，正好可以放牛。

羅武引知道家里買了牛、有了騾子，也很是高興，他捎信給路七說他聯系了一個行商，這人認識馬幫，能弄到矮腳馬。路七叫他不要怕花錢，能收就收進來。杜南煙把熊皮賣出去了，賣的銀錢比路七預計中的還高一點，因此路七手頭還是很富裕的。

杜志一天天好起來了，說話也越來越口齒清楚，只是在小兒子家里的幾個月虧傷了根本，隨著天氣的轉暖他每天都拄著拐杖自己外出踱兩步鍛煉腳力，而且也能嚼一些干飯了，王氏大大放下心來，更是把全部心神投入替路七管理挹翠院，把杜志就交給小石頭了。

這天天氣好，杜志吃完飯叫小石頭領著他外出轉悠，隨著他身體越來越好走動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他在村子里慢慢的溜達，正好遇見毛存，打了招呼后毛存干脆陪著他一起，順便替他講解村戶的情況，毛存知道杜志好起來后小七娘是肯定要給他派事情的。

突然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徑直就沖到杜志面前：“杜管家，你也來了！哈哈，你也被送到這里來了啊，報應啊報應，哈哈哈哈！”

大家吃了一驚，小石頭更是臊得滿臉通紅，又不得不把杜志護在身后，直面著女人。還好毛存認得這女人，他往邊上看了看，吆喝道：“韋猴，還不快點來捉住你媳婦?！?

一個高大的后生應聲趕了過來，道歉了幾句就一把捉住女人、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帶走了，那個女人還在他肩膀上拼命的掙扎，嘴里：“報應，哈哈哈，報應。”

這個小插曲路七并不知道。是杜志回去后就不聲不響倒在床上，晚飯都不肯吃，王氏問他什么原因也不說，王氏愁眉苦臉的，路七正好她在一起，就說“叫小石頭來問不就知道了?！?

小石頭面對這年輕得像個大姐姐的東家，滿臉通紅把下午瘋女人的事情說了一遍，路七皺著眉頭，褒山莊里還有這樣的人？自己居然不知道。

她安慰了小石頭兩句，叫他回去好好照顧杜志，再看看王氏低頭不語，又把毛存叫了過來，毛存解釋說：“那是韋猴的渾家，腦子有點問題，一看不住就往跑，尋死覓活的，所以韋猴一般都把她捆在家里，這也是沒辦法。”

這時王氏幽幽嘆了口氣，問：“這韋猴家的是不是叫春香？”

毛存點頭稱是，王氏卻又不說話了只一個勁兒的嘆氣。路七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對毛存說：“你帶我去這韋猴家看看。”

“這····韋猴家腌臜的很”毛存看路七那個樣子就是不滿意韋猴這樣對待他媳婦的，想著還是不讓他們相撞為好，就找借口勸道。

路七嗤之以鼻：“我們家也是窮人家，沒有窮人嫌窮人的?！?

毛存無法只好帶路，王氏也要跟著去。一行人到了韋猴家，這韋猴家確實窮，即便在龍尾村這種已經很窮苦的村子里他家也顯得額外破爛，只是一間夾在兩戶人家中的板屋，黑咕隆咚，木頭都有明顯的腐朽，邊上還圍著一圈看熱鬧沒散去的人。

一聽就是韋猴打媳婦了，他那瘋瘋癲癲的婆娘剛剛跑出去了不算，還不肯進屋，在門外一個勁打滾，倆口子廝打了好一陣。毛存就把眾人驅散，叫了兩聲帶著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