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重樓的語氣很急，而且里面透著顯而易見的恐懼。

還沒等我繼續問下去，就聽到里面傳來了一聲慘叫，而后電話便掛斷了。

“十三，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一鍋鵝湯已經喝完，楊慧的精神好了很多。

離開鎮子時，我讓石重樓去給張玉蘭幫忙，盡管剛才他沒來得及說，但我相信一定是石家出事兒了。

為了安撫楊慧和石京墨，我只能暫時做出敷衍。

“二嬸兒，石重樓家不是搞養殖的嗎，遇到了些麻煩。”

“那怎么辦，你現在要回去嗎？”

楊慧已然把我當成了主心骨，因此有些慌亂。

“二嬸兒，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走吧。”說著，我盯住了楊慧的眼睛，“龍廟溝的祖墳要遷，遲早都是要趕回去的。還有您身上的問題，想要徹底解決的話，十有八九還得回到鎮子里。”

“遷祖墳？”楊慧一愣。

“媽，頭七的時候爺爺回魂了，說祖墳出了問題。”石京墨補充著。

回魂？

楊慧一驚，趕緊問道：“祖墳，祖墳出什么問題了？”

“二嬸兒，路上再說吧。”

這時，盤貝子走了過來，不著痕跡的看看我，眼睛里面藏著震驚和擔憂。

顯然，楊慧手提袋里的那張人皮，把她嚇得不輕。

與此同時，我也讀懂了她傳達的另外一層意思，那張人皮已經被她給收了起來。

這讓我有所感慨，聰明人辦事就是靠譜。

楊慧體內的蛇靈被暫時鎮壓之后，她已經恢復了清醒的神智，忘了之前發生的很多事情。

比如去過哪里，又比如做過什么。

在這樣的情況下，把人皮收走是為妥當的，否則非得再惹出風波不可。

在這份感慨當中，還有出于盤貝子本身的。

我越來越好奇，這個女孩兒究竟是在什么環境中長大的，為什么膽子這么大？

又為什么，會有如此縝密的心思？

“十三，奶奶告訴我，你說我爸回了縣城，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石京墨突然提起了這個茬兒，“我那會兒給他打過電話，但一直是關機的狀態。祖墳要遷的話，他不在肯定說不過去吧？”

“這個……”

猶豫下，我只能繼續撒謊：“當初離開時，二叔說是要見兩個生意伙伴兒，可能是事情沒有忙完吧？”

盤貝子見縫插針道：“二嬸兒，京墨，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先回鎮子，沒準兒二叔已經回去了呢？”

“對對對，先回鎮子。”說著，楊慧起身，“我走路沒有問題，開車估計還是不行，你們誰會開？”

“我。”

盤貝子自報奮勇，直接拿過了車鑰匙。

楊慧的車，是一輛寶馬x6，如同她的高跟鞋一樣，輪胎上面沾染著很多的泥土。

看到這些，我愈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她之前就是從盤石鎮附近趕回來的。

車與人一樣，都可能成為臟東西的寄居之所，所以上車之前我用了兩道符來凈化。

一切妥當，車子急速的朝著盤石鎮駛去。

路上，我問了問楊慧關于石家欠債的事情，本以為會有所收獲，可最終得到的答案卻是失望的。

原來石原生和楊慧有著明確的分工，后者只負責銷售這塊，剩下的全部由前者來掌控。

有關藥材種植的事情，楊慧只知其表，不知其里。

所以要解決這件事情，就只能從石福滿和石原生身上下手。

問題是這爺倆用著同一個身體，而且還不知道去了哪里。

鎮西的青山那么大，想要找到絕非易事。

一路上，石京墨和盤貝子都在向楊慧解釋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而我則是思索著應對之策。

從蛇靈之前的話中可以得出結論，它早就有了禍害石家的心思。

但當時爺爺還活著，所以它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這種忌憚，只限于在磐石鎮中。

畢竟石京墨剛剛轉學不久，石原生就和楊慧離婚了。

換言之，蛇靈當時尾隨楊慧來到了縣城。

他們很少回去，于是便瞞過了爺爺的眼睛。

而隨著爺爺的過世，蛇靈便再沒有了忌憚之心，開始正式對石家下手。

理清楚這些之后，這件事情中最棘手的兩個問題便凸顯了出來。

第一，如何在鏟除蛇靈的情況下保全石家這幾口人。

或者說，怎么做才能避免蛇靈的玉石俱焚？

畢竟從它的話中可以窺見，它和石家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拔出楊慧身上的蛇靈，對我來說不算是太難，可它若是以石原生的命來要挾，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

第二，除卻寄身于楊慧的身體、驅使石福滿的魂魄之外，蛇靈還有沒有隱藏更深的手段？

比如被石福滿帶走的一萬多條毒蛇，會不會成為蛇靈最后的殺手锏？

萬一它發了狠，那遭殃的就不單單是石家了，而是整個盤石鎮。

嘎吱……

一直到車子穩穩的剎在張玉蘭家門口，我都沒有想出個萬全之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張玉蘭家發生了什么？

砰砰砰……

在我遲疑的功夫，楊慧已經沖到了門前，一邊砸門一邊喊。

“媽，快開門，我是楊慧……”

路上盤貝子和石京墨已經闡述了發生的事情，所以她明白嚴重性，也知道了問題的根源在自家。

這樣一來，就顯得愈發焦急和擔憂了。

“媽，你怎么樣，快把門打開啊……”

現在是凌晨三點左右，正是一天當中最為寂靜的時刻，所以楊慧的聲音可以傳出去很遠。

饒是如此，里面也沒有絲毫的動靜或是回應。

“京墨，給石重樓打電話。”

“嗯。”

點頭，石京墨將電話撥了出去，萬幸的是很快便接通了。

“重樓，你們在哪兒？”我拿過電話問著。

“十三，我們就在張奶奶家里，你們到了沒有？”

在家里？

我一愣，趕緊說道：“我們就在大門外面，剛剛二嬸兒砸門動靜那么大，難道你們沒有聽見？”

“沒有。”

石重樓回答的很干脆，話中卻透著明顯的慌亂和恐懼。

“十三，我明白了，一定是院子里那些鬼東西鬧得，你趕緊想想辦法？”

“重樓，院子里面有什么？”

“小鬼兒，很多的小鬼兒，滿院子都是。”說著，石重樓大喘口氣，“有的跳舞，有的唱歌兒，還有的在打鬧，差點兒沒把我嚇死。尤其是張奶奶，更是驚得胡言亂語了，說它們都是來催命的。”

“那不是催命鬼，是討債鬼。”

凡是小鬼，十有八九都是討債的。

當然，有的債，的確是需要用命來償還的。

“十三，別管催命的還是討債的，你都趕緊想想辦法。”石重樓催促著。

朝著院子上空看看，我想到了之前那通電話中的慘叫聲，于是追問道：“你們現在怎么樣，安不安全？”

“安全。”石重樓回應道，“你讓我來幫忙的時候，我長了個心眼兒，從你家里弄了點兒符紙過來，全都貼在了門和窗戶上，它們好像很害怕，不敢進來。可反過來也是一樣，我們也出不去。”

聽到人身安全沒有問題，我也松了口氣：“重樓，你們在屋子里躲好，我會馬上想辦法進去。”

“好好好。”

電話掛斷，我把符袋中的符紙全都摸了出來。

一分為三，示意盤貝子她們往身上貼。

尤其是楊慧，體內本就封著蛇靈，更是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符紙掛滿全身之后，我又在她們身上加持了好幾道咒印，這才稍稍放了心。

“你們退后，我來開門。”

有著石重樓的提醒，我可以確定這大門并沒有上鎖，之所以打不開，是因為門后面有兩只小鬼兒封住了。

小鬼封門，是很常見的。

比如農村有些人晚上起夜，方便回來后發現門怎么都打不開，那就是小鬼搞出來的。

又比如城里的人，打開防盜門扔個垃圾，往往樓道里會突然起風將門給鎖上，通常也是小鬼在搗亂。

當然，大多數的小鬼只是捉弄人，并不會有害人之心。

但石家院子里的，可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