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石京墨表現出的是抗拒。

那股抗拒的情緒中，甚至還夾雜著一些憎恨。

“你沒聽錯，不僅要回縣城，還要去找你媽媽。”

我心中很清楚，幾年過去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今后只能把她當個普通的朋友。

“我不回去。”石京墨毫不猶豫的拒絕，“而且，我也不想見到她。”

“京墨，不管怎么說，她都是你媽媽，血濃于水。”

這件事情上，我沒法埋怨石京墨。

畢竟她是父母離婚的受害者，勸說的目的僅僅是希望她帶路找到楊慧。

血濃于水？

石京墨冷哼一聲：“她拋棄我的時候，怎么沒有想到血濃于水？我爸受傷昏迷的時候，她又在哪里？”

“貝子……”

無奈之下，我只能把難題交給盤貝子來解。

石京墨答應同行最好，執意拒絕的話，至少也從她嘴里多打聽打聽楊慧的情況。

比如經常去哪里，又出軌過什么人？

最終，石京墨答應了。

原本石重樓也是要跟去的，但我不放心張玉蘭，讓他和李振過去守著。

一來，幫忙準備下遷墳所需的東西，這是大事兒，馬虎不得。

二來，做個眼線，石福滿口口聲聲說要還債，誰能保證“債主”會不會找上張玉蘭。

而這，也是我苦口婆心勸說石京墨同行的原因之一。

我答應過三爺照顧好她們，那就必須做到。

石京墨是石家第三代的獨苗，絕對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從鎮中心打了輛車，我們三人動身前往縣城。

二十多公里的路，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下車的時候，我看了看表，下午三點整。

因為路上盤貝子叮囑過我，盡量不要在石京墨面前提及楊慧，所以我只能用一句感慨做開場白。

“三四年沒來縣城了，想不到變化這么大？”

“十三，這幾年縣城發展的很快，你沒事兒真應該多出來轉轉。總憋在鎮子里，眼界只會越來越窄。”

石京墨說著，領著我和盤貝子向前走。

這里距離楊慧的住處僅有一公里左右，步行不算遠。

當然，主要是我想找個地方買點兒東西。

不管楊慧的生活作風如何，在我心里她都是那個熱心腸的二嬸兒。

眼睛四處瞄著，所以我也就沒回應石京墨。

她本來就不情愿跟來，這下總算是找到發泄口了，狠狠踢了我一腳。

“我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聽見了。”

“那你不回應？”

“懶得回應。”

我現在越來越煩石京墨這股子跋扈勁兒，多好的一個女孩兒，怎么就變成了今天這樣？

“你……”

顯然，石京墨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態度，咬著下嘴唇，泫然欲泣。

“好了，你們能不能別總掐來掐去的？”盤貝子做著調解。

這下，石京墨更上勁了：“貝子，你來評評理，我說的有錯嗎？我還不是希望他能上進些，否則遲早得后悔。”

“不說別的，就說將來娶媳婦兒的事兒，在縣城沒套全款房，誰會嫁給他？不上進，拿什么買？”

“你說的是沒錯，不過十三還小，以后自然會做打算的。”盤貝子繼續安撫。

“他打算個屁。”石京墨越說還越委屈了，“當年我轉學到縣城時，就勸過他一起來，可他聽了嗎？”

“我家沒錢。”

當年我和石京墨隔著一層窗戶紙，她轉學時確實表達過讓我一起去的意思。

但最終，爺爺那微薄的存款替我做了拒絕。

當時我滿心的遺憾，現在看來，應該慶幸爺爺的窮。

“貝子，你聽聽，你聽聽這是正常人說的話嗎？”石京墨氣的直跺腳。

“京墨。這事兒我站十三，他家條件不允許，沒錯。”

“好，沒錯。”咬咬牙，石京墨撂下了一句狠話，“那我喜歡上別人也沒錯，這幾年斷了聯系更沒錯。”

“沒錯，都沒錯。”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否則僅存的那點兒美好，也都要蕩然無存了。

這與石京墨無關，只是我不想那段青蔥歲月被玷污。

“……”

看到石京墨沒有說話，我深吸口氣，給了她一個承諾。

“你放心，這件事情處理完之后，我就會離開盤石鎮、離開縣城。以后我們不會再見面，我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你，你要去哪兒？”

石京墨了解我是個什么樣的人，眼睛里有了些慌亂。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擔心我，而是顧慮我將來過得不如意，會把賬算到她頭上。

從她說出結婚需要縣城的全款房時，我心中僅存的那絲僥幸就已經徹底抹去了。

她物質了，也更加現實了。

與我而言，也是時候把話挑明，對彼此關系作出切割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將來要娶回家的女孩兒，決不能是這樣的。

所以，在回應她的時候，我心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波瀾。

“爺爺曾經說過，我們洛家子孫注定是漂泊的，早晚都要離開盤鎮。至于去哪兒，天下這么大，有的是容身之處。”

“十三，你就別說氣話了。”盤貝子扯了扯我的衣角。

“貝子，我沒有說氣話。”我搖著頭笑了笑，“其實，你們沒去盤石鎮之前我就已經打算好了，十八歲的生日過后就離開鎮子。本來想趁著這段時間賺點兒路費和生活費，誰知道你們突然上了門。”

“去哪兒？”

“去該去的地方。”

打個馬虎眼，我沒有說出江城。

“那你還有多久生日？”

“一個多月吧。”

“行，到時候我們給你過生日，反正開學還早。”盤貝子說著，碰了碰石京墨，“你覺得怎么樣？”

“隨便。”

石京墨，把頭轉向了一側。

我知道盤貝子這是在給我臺階下，想緩和一下我與石京墨之間的關系，于是只能領情點了點頭。

“行，如果到時候你們還在縣城，我提前一天通知你們。”

“你通知京墨就好，我不用。”

“就是。”石京墨這會兒情緒好了些，但依舊針對我：“你想趁機要貝子的聯系方式，門兒都沒有。”

“我沒你想的那么齷齪。”

我也把頭扭向一側，繼續尋找著可以買東西的超市或商店。

“京墨你誤會了。”盤貝子笑著說道，“我的意思是，這一個多月就住十三家了，所以不用通知我。”

啊？

聽完這話，不僅石京墨懵了，我也嚇住了。

盤貝子這丫頭，到底想干什么？

最終，還是石京墨忍不住開了口：“貝子，你，你沒開玩笑吧？你確定要住十三家，而不是跟我住縣城？”

“確定。”

盤貝子依舊笑著：“縣城是發達，可再發達，能抵得過我家那里嗎？還有，我喜歡盤石鎮的環境和人文。”

“鎮里環境確實不錯，可哪兒有什么人文？”石京墨撇嘴。

“你看不到，不代表沒有。”說完，盤貝子轉向了我，“十三，你放心，我不會吃白食的，按照之前說的價格，一天一百。左右你都是要想辦法賺錢的，與其去外面打工，倒不如做個好向導。”

“額……”

我本來想拒絕，仔細琢磨琢磨還是挺有道理的，于是就點了點頭。

這下，石京墨又開始作妖了，神色復雜的看看我，又盯住了盤貝子的臉。

“貝子，你，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十三了吧？”

噗……

我強忍住一口老血，急匆匆走進了旁邊的便利店。

隱約中，聽到了盤貝子的回答。

“我只是覺得十三人挺好的，懂得又多，想多向他討教討教。至于喜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貝子，你……”

當我提著禮物走出便利店時，發現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微妙。

盤貝子還好，依舊落落大方，臉上洋溢著真誠且純凈的笑容。

而石京墨，則是表情復雜。

一會兒瞄瞄我，一會兒看看盤貝子，顯得心事重重。

看著如此一副景象，我忽然有了種異樣的感覺。

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滋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