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們全部帶走？

石福滿所指，并非盤老幺等三人，而是那密密麻麻的毒蛇。

“三爺，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先不說沒了這些蛇，會讓石重樓家蒙受嚴重的經濟損失。就單說蛇本身，去到哪兒都無異于蛇災了。

尤其是想到龍王廟里見到的景象，皮球大的三角腦袋，腿一般粗細的蛇尾，那顯然是成了精的東西。

而且石福滿剛才說的很清楚，今晚的所有事情本就是一件事兒，那這些毒蛇若是歸到了大蟒的麾下，必定會翻起驚天巨浪。

盤石鎮傾注了爺爺太多的心血，更是我自幼成長的地方，我決不允許有任何的災禍發生。

也不允許任何人或者精怪，在這里興風作浪。

許是看到了我的堅持，石福滿滿臉焦急的嘆了口氣。

“小十三，算三爺求你了，不要再攔著了，也不要再問了。我該走了，真的該走了?！?

“三爺，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石福滿本就是借軀還魂，雖然是自己兒子的軀體，可時間長了的話，也是會鬧出亂子的。

更關鍵的是，只要他占著位子，那么石原生的幽精就回不來。

這么拖下去的話，幽精和身體的感應就會越來越弱，到時可就真的無法蘇醒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誰都沒有權利剝奪石原生的醒來的權利，他的父親也不行。

更別說，是死去的父親了。

而且把他送走之后，也就沒人再阻撓我繼續調查了。

石福滿生前是個老實人，卻也是個聰明人，因此能聽出我話中的意思。

沉默許久之后，他一步步走到了我的身前。

我心神領會，將耳朵湊了過去。

“小十三，只要你讓我走，讓我帶著這些蛇走，我就不會再阻攔你管這件事情。”

這是石福滿的妥協，可僅此還是不夠，因為我不僅要管事，還要救人。

“三爺，人死如燈滅，是你該放手了。”

“放不得啊……”

仰天長嘆后，石福滿擠出了一絲難看至極的笑容。

“小十三，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因是我種下的，理當我來了結這個果。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回旋的余地。你說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罷，總之這件事必須在我的手中結束?！?

“……”

在我的印象里，石福滿是個聽人勸、吃飽飯的人，也明白偏聽則暗、兼聽則明的道理，可今天卻固執的要命。

這讓我嗅到了一條關鍵的信息，今晚發生的種種，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念及至此，我點頭后轉向了石燕青等人。

“叔，我們走，回鎮子。”

“十三，你這不胡鬧嗎，我們走了這些蛇怎么辦？”

石燕青也是急的抓耳撓腮，顧慮重重。

“虧錢是小事兒，放任它們出去禍害人罪過可就大了?！?

“叔，走吧?！闭f著，我悄悄指了指石福滿，“天亮以后我們再過來?！?

“燕青，聽小十三的?！?

盤老幺活了這把歲數，知道有些事情是該做出避讓的。

就連把心血全部傾注在養殖場的張松，此刻也做出了勸解。

“舅舅，我覺得十三說的對，先回鎮里吧?！?

唉……

跺腳嘆息一聲，石燕青拔腳便朝著大門口走去。

一邊走，一邊不甘的嘟囔著。

“不信你們就等著看，鎮子遲早得出大事兒?！?

“三爺，我們走了。”

“走吧，這幾天就不要再進山了?！?

“您保重。”

“十三，幫我照顧好玉蘭和京墨?！?

“嗯?！?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做出什么擲地有聲的承諾，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沙沙、沙沙……

當我們走出養殖場，聽到身后傳來了嘈雜的聲響。

在這靜謐的深夜里，顯得密集且刺耳。

在我的叮囑之下，誰都沒有回頭去看，而是手牽著手，一同往鎮子走去。

石重樓和盤貝子雖然一直在大門口，但顯然也看到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因此一路上，沒有、甚至是沒敢開口詢問。

直到，進了我家的殯葬店。

“十三，三爺他不會真的把蛇全帶走了吧？”

反手關門的同時，石重樓終于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應該是了。”我點頭。

“可就算他有那樣的打算，又有什么手段讓那些蛇聽話？”石重樓追問著，“蛇是冷血動物，是養不熟的。而且也沒有辦法像牛羊豬狗那樣驅趕，難不成他要一條條的抓走，那可是一萬多條蛇??？”

“……”

石重樓沒有見過龍廟溝的景象，所以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

倒是盤貝子，給了他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很無力，同時又讓他無力反駁。

“重樓，你要記住，那是“三爺”?！?

“小十三，這位是……”

盤貝子的奶奶從盤石鎮嫁出去以后，幾乎沒有再回來過，她長這么大更是第一次來這里，石燕青他們自然不認識。

簡短的介紹之后，大家這才拉上了關系，變得熟絡起來。

如此一來，說話就更沒有顧忌跟隔閡了，等到盤老幺開口時，二話不說直奔主題。

“石老三七天前就死了，就算是頭七回魂，也不該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吧？”

不得已，我只能將今晚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

一來，讓他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二來，天亮之后還要去龍廟溝刨墳開棺，總是要找幾個幫手的。

盡管剛剛石福滿叮囑過不要再進山，可要想弄清楚整件事情，是絕對繞不開石家祖墳的。

聽完之前發生的種種以后，整間屋子變得寂靜無比。

除了我和盤貝子之外，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的難看。

哪怕是活通透的盤老幺，也有了明顯的后怕。

以至于再開口時，舌頭都有了些打卷兒。

“小十三，這事兒，這事兒真的這么邪乎？”

“是。”

我無奈的點頭，其實到現在我也云山霧罩的，太平了多年的盤石鎮，怎么就突然冒出這么一檔子事兒？

“十三，九爺在世的時候，就沒有發現什么征兆嗎？”張松不愧是大學生，思維要敏捷的多。

“沒有?！?

搖頭之后，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爺爺過世之前，曾經囑咐過我，要趁著尸體未寒時進行火化，而且還要把骨灰撒到青山與河畔，這算不算某種提醒？”

聞言，盤老幺猛地一個哆嗦：“十三，九爺死后你之所以拒絕鄉親們發喪送行，就是因為這個？”

“是，而且是爺爺再三叮囑過的?！?

“這么說來，九爺是有所指啊。”石燕青皺起眉頭，說著自己的分析，“你們想，九爺是什么人物，所思所想那都不是常人能揣摩的。而且他老人家這才過世幾天，就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情，很難說是巧合吧？”

“我也覺得不是巧合。”盤貝子接話道，“我沒有見過九爺，卻聽說過他的盛名，想來九爺已經看到了先兆，所以才讓十三把骨灰灑到了青山與河畔。其用意自然是阻止災禍發生，繼續庇護鎮子的太平?！?

“我贊成這個觀點。”盤老幺唏噓著說道，“而且你們想想，九爺活著的時候，鎮子從來沒有鬧過邪。怎么他剛剛去世，就有臟東西開始折騰了呢？這叫什么，這就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這不是還有只小老虎嗎？”石重樓指了指我。

額……

這話說出，盤老幺接也不是，不解也不是，只能尷尬的笑笑。

“大家覺得，我們現在該怎么辦？”盤貝子把話引回了正題。

“聽十三的。”

張松和石燕青，異口同聲。

而后，盤老幺和石重樓也出言附和。

事已至此，我自然不會推卻，看看外面快要放亮的天，直接做出了安排。

“接下來，我們兵分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