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篇

山間的朝暮幻化萬千，日日有新意，難怪閑客喜居山野、林泉。旭日高升，心情豁然開朗。丁瑤見沈一柔從竹林處穿出來，緩步走來，不知她一早去了林中何處，面容舒展，步態從容。那院外的竹林，為草廬擋去了西曬，冬日里又避開了北風，這草廬的怡人這片竹園占一半。

“一柔，你怎么出去了？”丁瑤緊張沈一柔又想傷害自己。

沈一柔微微一笑道：“放心，我沒事了。小顧大難不死，半夜給了我電話。”

“哪個小顧？”丁瑤一頭霧水，他眼下最是放心不下沈一柔的身體狀況。不管沈一柔這一早去了哪里，以沈一柔的體力怎會輕易就鼻頭沾滿細小的汗珠。

“就是H城的小民警，原來協助老舒查地鐵案的那位。”沈一柔見丁瑤滿眼都在打量自己，又說道：“好了，起碼現在我還要去調查“壺人”的事。”

“那些事，交給那些人去管，你好好休養一段時日。”丁瑤心中有了無數猜想，沈一柔肯定是有什么事瞞著自己，兩人二十多年的相處，就算沈一柔再刻意的隱藏，有些情緒，一個眼神丁瑤他都能猜中一二。

松白見沈一柔回來了，便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擺開了粥碗。沈一柔故意帶著松快的語氣說道：“哇，你一回來就做苦力，松白你這樣會把我養的更懶散的。”

松白早已不似初相識地憨厚，聽得懂沈一柔打趣的話，不當真地笑笑，手腳依舊不停地擺開幾樣小吃。

兩人坐定，松白便進屋去喂狐貍。沈一柔與丁瑤又陷入情緒里的對峙。如此下去，一定有誰在一絲絲焦躁、心緒難平。

兩人雖平靜地對坐著，各自捧著粥碗，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你來我我往，一句接著一句，可沈一柔慢慢敗下陣來，開始極力避開丁瑤的打量。

在前廳里喝上了茶，丁瑤便安耐不住要把話打開。于是，中止了這場漫無目的地無聊閑聊，可越是直截了當問沈一柔，她越是掩飾逃避。

丁瑤喝完茶，便拿了外套準備下山上班，臨走說道：“一柔，你還記得你年初的那場失蹤嗎？我差點……”

“嗯。”沈一柔還記得丁瑤那些日子每天的問候，那些句子她都放在心上，上輩子丁瑤肯定欠了自己。

“我知道，你肯定出了什么事，我們兩人比別人家的親兄妹更親厚，比他們說的摯友更懂對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去讀大學，你救我可以不要命，我同樣也是。”

丁瑤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一柔向外望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淚眼迷了視線，一片茫然。

松白拎著籠子從西廂房出來，茶湯轉淡，壺中水還剩一半。

“松白，你可知道有一種東西人吃了便會抹掉一段記憶？”

“你們抓到的壺人，不就可以。”

歲末，高老板請了一眾的老熟客最后熱鬧一場，“酒喝光，今晚清場走人。”丁瑤跟百里通坐在角落，高老板讓人送去三杯死亡馬提尼過去。

百里通對著那杯無人領用的死亡馬提尼，調笑道：“這回，終于給我們安排上了？”

“安排什么？”高老板過來碰杯，“那個長發的小辣椒呢？”

兩人疑惑地對望，除了他們兩人，難不成還有一位被他們遺忘的故人，這世間早已沒有那個人。

丁瑤送完百里通，便獨自走回家，一路的蕭索，安靜的街道只有落下的聲音。突然，丁瑤開口道：“你冷不冷？”

說完，立在原地一陣苦笑，丁瑤也不知道這話問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