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雖然出生在農村、在農村長大,可她心氣高,加之有一副堪稱漂亮的面孔和身材,盡管年紀偏大,在黃商購物中心做一個促銷員還是綽綽有余。貓子考取了名牌大學,仿佛她的“身價”也抬高了,很得意“受人膜拜”,甚至連她自己都認為貓子是她“調教”出來的“高材生”。
自從她大哥在業務上給了我許多幫助后、我又加盟了平安,有了“單位”的感覺,有了“五險一金”,能拿到比她高出一截的待遇,她這才慢慢改變了對保險、對保險公司的看法,我的工作才逐漸地得到了她的認可。有人問起時,她才會說:老公是平安的正式工!是啊,在她眼里,我不再是一個“跑保險”的了。
貓子的如愿以償和我的跳槽改變了我們這個小家庭的精神風貌。和熟人聊天談起貓子,她洋洋得意;拿著我的醫保卡買東西去看望住在敬老院的岳父她悠閑自得。我理解她的虛榮心,但是看著她不再愁眉苦臉、不再瞧不起我,我反倒是很欣慰,也更加珍愛她了。
“林大哥,開飯了!”隨著同事們的一聲招呼,我便迅速給胖胖打了一個包,匆匆忙忙騎車送到黃商購物中心門口,等著胖胖下班出來交給她,然后我才趕回食堂或者是餐廳吃飯。胖胖不會做飯也不愛做,而我中午一般都是在外面吃,這兩年,她的中午飯大多數是這樣解決的。
冬天來了,漸漸地,天氣涼了,早晨凜冽的寒風吹到臉上就像刀刮一樣,街道旁的楊樹枝在風中揮舞著,那干巴巴的樹枝,不時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路邊枯萎的花草,也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在風中戰栗,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不愛冬天,不是因為寒冷,是結冰的路面容易讓我一不小心就摔倒;可我又愛冬天,愛那白色的圣潔,愛冬天夜幕下家里鵝黃的燈光。在一起生活,這種純凈的愛意和溫暖只有兩人細心品味才體會得深刻,才不至于被迷失。
“胖胖,快下樓來!”冬季的一天傍晚,下班后我騎車回家,在樓下叫喊著。
“什么事啊?”胖胖從窗戶里探出頭來,臉上充滿了疑惑。
“走,去商場轉轉。”
“什么什么,去商場?哦!你等會。”
一聽說去逛商場,胖胖來了興趣,女人嘛!就是喜歡逛街,平時不是我不愿意陪她,是我的瘸行有礙她的臉面,這一點我心知肚明。這次是我十多年來為數不多的主動邀請,她不知道我其實是想買一個微波爐,好讓我每次送給她的可口飯菜不能因為天氣的原因而少了愛的味道。
“今天怎么了?天氣這么冷突然要來商場。”胖胖側身坐在電動車后面,好奇的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黃州七一商場離我們家不遠,順著體育路下坡,沒兩分鐘就到了。我徑直帶她上了商場三樓電器城才告訴她緣由,一聽說我的打算,她也興致勃勃、左顧右盼。電器這東西淘汰得快,要買就買個好點的,在我的建議下,她挑中了一款格蘭仕中檔價位的,當然500多元是我掏腰包,不會動用她掌控的“財政資金”。
貓子考大學后,我們家買了空調、買了電動車,現在又添置了微波爐,這在別人家不算什么,在我們家那都是有意義的,我的行動胖胖當然明白,有句話是這么說的:找一個男人不圖他有多少,而是他有多少就給你多少。我似乎在朝著這方面努力,原來的收入上繳政策有了松動的跡象,只不過是向上變動。我希望咱們這個家安安穩穩的過好日子,遵循她大哥的教誨,把貓子培養成才。
2007年的冬天和貓子出生的那一年一樣,天氣異常的寒冷,一進入臘月天上就早早地飄起了鵝毛大雪。接到貓子放寒假回到家的電話,我下班后冒著風雪又一次溜進了七一商場,給貓子買了一大堆零食。男人買東西一般不太在乎價錢,尤其是給心愛的女人,也包括女兒。我心想,天氣不好,貓子放假回來也不會上哪去,不就是窩在家里看看電視,幫著做點家務什么的。女孩子家,沒點零食過過嘴癮、解解饞也沒意思,何況貓子在學校挺節約的,從不亂花錢,且每月的生活費還沒用到600元。
“你也真是的,簡直是亂彈琴,買這么多零食回來。”胖胖瞥了一眼我手里滿滿一大袋子東西,臉上立刻多云轉陰。
盡管用的都是我的私房錢,可胖胖仍然是脾氣一上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當著貓子的面就訓斥我。我愛女兒有錯嗎?我也不甘示弱,和她理論起來,你來我往很快就發生了爭吵,每次爭吵一般情況下最后都是以她的勝利結束。貓子也習慣了,見我們吵架結束,便興沖沖的拿出一條“母親牌牛肉干”撕開,還沒遞到嘴里,胖胖卻怒發余威:
“吃什么吃,這么貴的牛肉干不許吃,去商場退掉,把錢給我。”
聞聽此言,我驚呆了!這是一個母親說的話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貓子背對著我們,我分明看見貓子的手停住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
“都撕開了,退什么退?”我語氣中帶著膽怯,想安慰貓子兩句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你就慣著她吧,大姑娘家,嘴饞有什么好?”胖胖仍就不罷休,我和貓子都知道再不能“頂撞”她了,貓子慪點氣沒什么,胖胖畢竟是她媽媽。我就不一樣了,一想到這些年家庭情況慢慢好轉了,胖胖還是改不了這種暴躁脾氣,剛才這番話就像是隆冬里刺骨的寒風,令人透心地涼。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打開了門,送來了排骨,說是貓子讀書辛苦了,讓我燉點湯給貓子補補。可一晚上的霜凍將自來水管淩住了,胖胖也不和母親客氣,也不讓座,沖著貓子的房間喊到:
“還不快快起來,去樓下拎水去,沒水吃什么飯,喝什么湯。”母親那受得了胖胖的這種言語,以前住在我這里就是讓胖胖給氣走的。是我的沉默讓胖胖有恃無恐,是我的軟弱助長了她的威風,但是我知道,我只能這樣,因為母親不愿意看到我們夫妻之間為她發生爭吵。母親見風使舵,她老人家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會和胖胖發生口角。
“貓子,快起來,奶奶和你一起去拎水。”家里明明儲備了一些生活用水,胖胖非得要這樣,母親身先士卒,這時候我再怎么心疼母親已無濟于事,誰讓我是個殘疾人呢?這一桶桶拎水爬四樓的重活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和貓子在艱難的進行著。貓子年輕,干點重活沒啥,可母親都快70歲了,她老人家在樓梯間的每一步挪動就好似一把鋼刀在不斷地戳著我的心房。
貓子和母親拎了兩趟,面對氣喘吁吁的貓子,胖胖又來了一句:
“這水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上樓來,你干脆去小姨家住兩天吧?”
貓子不做聲、母親不敢言,那一刻我對胖胖是由衷的怨恨!恨她對自己親生女兒的冷漠,恨她對母親的不孝不敬。我無法理解一個女人怎么會有如此的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