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雪國左使·死
- 亂世:獨舞紅顏
- 蝕音
- 4149字
- 2020-12-10 18:14:16
正當寒武公主尋著皓天君的遺言一步步進入生水池之時,整個遍兮大陸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北方之巔,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血童頻繁出沒的冰口郡已經成為了血的海洋,流經的瑯河的河水被染得鮮紅。瑯城,司傾辰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秦正軒的一批批糧草頻頻運入司傾府倉庫,卻不是從瑯翠大道經瑯河運往,而是從季城直接連通了打漁村,然后穿過鏡河。為了削掉打漁村南方的山嶺,曾舒玄運用了季城所有的人手。
而在西方楚氏與雪國的交界處,雪國少主和暗哨被攔在雪界之上。
宣帝一紙令下,王朝兩員大將齊齊出動,冷梟辰引領冰藍軍團中最精英之師驚風一隊,十架空掾。單岳隨同作戰,未帶任何戰士,因為以空掾的速度黑尸軍團絕對是趕不上的。
十架空掾齊齊掠過雪界之峰,幾乎是抵達了雪國的邊緣線。
“射……“
主將一聲令下,箭矢劃破長空,劇烈刺耳的聲響不止。
然而正前的下方,一座馬車靜靜的停在雪地之上,異常顯目。馬車之前車轅之上,一名黑衣女子站在雪地里,她抬眸仰望,臉色倏地大變,漆黑的瞳孔露出巨大的震驚和恐懼。“黑鷹,如論如何,帶著少主趕快離開這里。”她著急地對著屬下說了一句,身子往前掠去。
“殷娘……”黑鷹驚呼,立即從車轅上跳下,眼望著那些遮天蔽日的王朝巨鳥道:“我來幫你。”
聲音被淹沒在風中,兩人齊齊看向漫天的箭雨潑下,身子相靠,長劍和長袖同時起舞。風起,舞起,如同一段長長抒寫的畫卷,延續著,無止境。
車中的男子靜靜地坐著,額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眉頭皺緊時不時地掙扎。好看的睫毛像是要破繭而出的羽翼,半晌,卻也沒有飛出牢籠的束縛。一頭長及腳踝的藍色頭發映襯著膚白如雪的臉,連著透明的臉上也顯出幾分大海的顏色。妖冶的臉上,嘴角噙著絲絲夾著痛苦的冷笑。
車外任由殷娘和黑鷹的武功多么的高深,卻也抵擋不住那千萬的箭矢。此時,十一名暗暗跟著車子的暗哨忽然出現,把車子圍在了中間。
“準備,射……“單岳熟悉地指揮著一波又一波的驚風隊員,整齊劃一的隊形彰顯著精英的風采。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雪蟻。“冷梟辰看著仍然執著地固守陣線的十三名暗哨,臉色顯出憎恨和不屑的神色。在雪國,阿姐和娘親死去的一幕幾乎又浮現在了心頭,王朝大將的的瞳孔幾乎鎖定在了最前面黑衣男子身上,“拿弓箭來。“
聽見主將的吩咐,士兵很快地遞上了自己的弓箭。
單岳也被同僚那懾人的氣勢給嚇住,禁不住側頭看向箭矢指向。“那個人……“他恍然明白,最前方的黑衣男子才是整個暗哨的中心。
彎腰搭弓,整個弓弦被拉得嘩嘩聲響,彎開的弓極其飽滿,如同一個半抱身子的嬰童。
“準備,“單岳的手重新舉了起來,空掾中所有士兵的箭矢重新指向了十三名雪國暗哨。”射。“
冷梟辰的箭也同時射了出去,在所有箭矢之中旋轉著并且改變著角度,以最快的速度朝著那名黑衣男子而去。
十架空掾幾乎蓋住了雪界之上的天空,白云懸浮下,形成一片巨大的陰影,十三名雪國暗哨和馬車被圍在了陰影之中。然而最恐怖地還不是那個陰影,而是鋪天蓋地的箭矢雨陣。王朝的空掾軍團,每架空掾之上可以配備五百名的戰士,如果不是王朝的統治受到巨大的威脅,這些可怕的空掾軍隊是根本不可能被派出的。
“黑鷹,快駕著馬車帶著少主離開,“殷娘著急地下了命令。從河西一直到雪界本來是一帆風順的,卻在快要進入雪國境內時,楚氏的冰藍軍隊忽然攔住了去路,雪國左使不由心驚。
黑鷹卻一動不動,看著那漫天即將落下的雨陣。
“黑鷹,你是想少主跟著我們一起死在這里嗎?“擋住自己的身影仍然不動,殷娘的聲音陡然高了幾分,夾著不可拒絕的魄勢。”走,走啊!“
著急的呼喚卻未得到一絲回應,殷娘不由激怒,上前,右手狠狠地扇過男子的臉頰,“走啊!”
“我來斷后,“黑鷹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握緊了手中利劍,一把推開殷娘的身子。
在被推開的瞬間,雪國左使的臉色變了變,顯出幾分蒼涼,竟然要犧牲自己來成全自己,成全雪國嗎?她不是雪國人,不能明白他們的骨子中究竟藏著些什么。十五年前的風霜讓她成為了一個雪國人,但卻一直不能體會他們的氣節風華,只有恨,把他們連在了一起。而當年若不是雪國前一任主人的解救,她也許早就死在王朝士兵之下,而此生剩下的只有恨和仇了。
“不。”在那一瞬間,雪國左使的眸子中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鋒利地刺痛了眼睛,“黑鷹。”疾聲呼喚,殷娘飛快的推開了身前的黑鷹。
兩人的軀體被箭矢陣雨淹沒,由十三名暗哨圍城的圈在慢慢的崩解,潰敗。從雪國左使開始,其后兩名的暗哨紛紛倒下,馬車開始被刺中,并穿過車廂朝著更遠的地方刺去。
楚氏主將的箭,刺破了黑衣女子的身體,再穿越了馬車,定在了雪地之上。鮮紅的血從劍尖滴落到地,把雪白的地面染成紅色。
黑衣女子如風中殘燭,搖曳著身子。
而此時,絕大的爆裂聲音響起,一身白衣出塵卻搖曳得不同人間凡物的雪國少主飛身而出,右手抱住了那殘弱的身體,左手五只手指向前,像是要抓住什么東西似的。一瞬間,萬千箭矢被他掌控,倒飛回去。
“接住。“亦陌把殷娘扔進黑鷹懷里。如羽翼的睫毛顫抖著,一頭淡藍色的頭發在寒風中狂亂地飛舞,而他的眸子,淡藍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冷笑在臉上顯露無疑。
十三名暗哨瞬間便失去了一半,直到亦陌出現,他們的眼中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亦陌上前站在了所有暗哨的前面,風凌冽地刮著他的皮膚,如同被一刀刀割破一般疼痛,是多久沒有聞到這熟悉的味道了,以至于現在到了這里竟然有些膽怯。雪國少主驀然感到一陣清冷的雪的味道。
冷梟辰緊皺著眉頭,陰冷的眸子掃向忽然出現的白衣男子,而只是剎那間,就感覺到了那股懾人的魄勢和陰鷙之氣,“那個人是……“然而話語還未落下,空中所有箭矢齊齊轉向,反方向行駛,冰藍軍團主將的眸子瞬間大變,身子倏地一竄,往旁邊跳去。
而單岳也不例外,眼睛尖的像是什么一般只是一眨眼間便離開了原地。
箭矢擦著耳邊而過,冰冷的空氣似乎還在刺著臉頰,冷梟辰回到了原位。然而,那些身手稍稍遲鈍的王朝戰士被箭矢刺穿了胸膛,有的甚至從空掾上滾落下去。
“殷娘,殷娘……”黑鷹抱著如風中殘柳的雪國左使大盛呼喊,那一道血浸濕了女子的衣裳,也粘濕了他的衣衫,“殷娘……”
“咳……”殷娘的臉色蒼白得如一張白紙,昏暗的眼球幾乎睜不開來,她倒在了黑鷹的臂彎里面,溫暖而厚實,“我……咳……”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們馬上回雪國,給你找大夫。”黑鷹幾乎手忙腳亂,抓緊了女子的伸出來的手,卻想抱起她,馬上離開。
“不……”殷娘艱難的搖著頭,嘴角緩緩流出鮮血,她氣息微弱如同夕陽晚燕,“我……已經……不行了……”
那雙一直默默注視著她的眼眸瞬然暗淡失色,黑鷹痛苦地搖著頭,抱著女子的雙手浸滿了鮮血,濕黏黏的,一遍一遍地痛擊著他的心。
“少主……少主……“殷娘向外招著手,眼睛流露出希冀和明亮。
“少主,殷娘叫你。”知道她要干什么,黑鷹朝著風口浪尖上的人大聲呼喊。
亦陌轉身,緩緩走來,而對于殷娘來說,那個身影卻是充滿了整個人生的希望,他是雪國的少主,一國之主,更是王朝的敵人。她要的便是報仇,而一直等待的,便是雪國少主靈力重新回歸,因為只有他,才有能力與王朝抗衡。
爹娘、全伯慘死的記憶永遠不會抹去,在這一刻,更加清晰地映入了她的腦海。
“少主。”殷娘朝著雪國之主伸出手去,憔悴的臉在風中被吹得更白,聲音顫抖著,“請替我……報仇……一定……要實現……雪國……”
那雙手被風中無力的落下,恍然只是什么東西掉下了而已。
黑鷹仰面向天,風更加凌冽了,大雪開始紛紛揚揚。她要的還是報仇,她從未想過自己,想過未來,真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啊!為自己擋了一劍,卻連最后的機會也沒給他。
“殷娘,一路走好。”雪國少主抬頭,望向那一片灑下的雪花。有著雪花的陪伴,雪國左使也是不會寂寞的吧!
剩下來的五名暗哨目露悲涼,齊齊彎腰一躬為雪國左使送行,那是他們五年來的同伴,亦是主子。她是瑯城名動一時最有名的春樓老板娘,妖媚如盛開的牡蘭;也是雪國暗中被安排在瑯城的臥底,為了打探消息,孤身呆在那個地方危險的地方。
然而命運不濟,花開落有時,永遠沒有永恒的生命。
黑鷹依稀記得,當年他跟著雪國前一代主子前往雪界邊緣,救出她的情景,那時的她茫然無助,瞳孔渙散被楚氏的人追得到處跑。手腕、腿腳還有身上到處被擦出血痕,她拼了命的奔跑,卻擺脫不了噩夢的羈絆。屢次絆倒,屢次爬起,頑強得像是一只永遠不會消失的鳳竹。
自從雪界之亂,少主被擒,他跟隨著她來到瑯城之后,便不曾離她半步。他默默地守護她,像是自己最愛的女子一般,卻永遠進入不了她的心里。他明白,她心中的責任和恨已經亞于一切,兒女情長不足以洗去曾經的傷痛。
然而,他還是選擇義無反顧地守護她。
黑鷹忽然對著虛空笑了笑,剛才那一箭是要射向自己的,她推開了他,為他擋住。
或許,就是她在償還這一世情吧!
紛揚冰冷的雪落在了雪國左使的臉上,晶瑩得染白了她的睫毛,那一襲嘴角,隨著雪的觸摸翕開了一絲笑意。暖暖地,滿足的……
“少主,請完成殷娘的心愿吧,這五年來,她一直等著你的出現,等了好久。”黑鷹抱著殷娘起身,對著雪國之主恭禮請身。
“嗯。”亦陌點了點頭,目中顯出幾分淡然,他看向身后的無名暗哨,只見他們的神色變得蒼白而落寞。
地上留下的幾攤血,慢慢地被大雪覆蓋住。
在臨近雪國的地方,風雪更大,寒冷的空氣幾乎可以瞬間讓生物凝固住,凍結成冰。隨著大雪的到來,十架空掾之上也開始慢慢地有了白雪,并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厚。
冷梟辰目望著雪中最前方的男子,他的身上有一股冰寒的氣息,而且隨著時間的增加,那股氣息在漸漸地加強。
“他是雪國的少主,亦陌。”單岳盯著同僚那驚異的眼神說道。
然而冷梟辰在意的卻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獨特氣息,那是楚氏人和寒武人都沒有的,雪國人獨有的東西。
“大風暴和大雪要來了。”未聽叫同僚的回答,單岳不由再次說了一句。在這樣的大風大雪的天氣中,空掾幾乎不能飛行,更有甚者,被風雪淹沒。
冷梟辰的臉色終于有了起伏,不再看大雪中的人,他緩緩伸出手來接住一片晶瑩之花,那花一觸及到稍熱的溫度,立刻化在了手心之中,“單岳,撤吧!”
“唔。”似乎沒聽明白冷梟辰的聲音,單岳重復了一遍對方的話:“撤?”
“嗯,“冷梟辰點頭,不再多語,向著并排著的十架空掾的下了命令。
單岳無奈的搖搖頭,他,還是不能明白他的啊,就像當年他剛剛結識他的時候,那個一臉冷漠和孤獨的少年,那個提著同胞首級、手上沾滿血淋淋粘稠液體的少年……他是因為朝中大臣的舉薦而慢慢地爬上高位,他,卻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