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兩人相互扶持著站起身，滿是血跡的臉上寫滿愧疚：閣主，我們沒有殺人，到達李府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被人滅了口。

嗯，不管你們的事，我會處理。沈傾瑤點點頭，看來是有人先她一步，而她派去的人又偏偏被秦芒的人抓個正著，真是百口莫辯。

立在書桌旁的秦芒忽然把書桌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搡，朝著常青等人吼道：全都給我出去！

常青幾人趕緊往外撤，順便也想把地上百翎閣那兩人帶走。

慢著！沈傾瑤立即出言阻止：把他們安全送出府去，我這個閣主如今都站在這兒了，也就沒他們什么事了吧。

常青立即詢問的望向秦芒，見他沒有出言反對，于是跟同伴一起把兩人扶起來，匆忙退了出去。

門外，笑晴一臉擔憂的等候，見常青帶著兩個身上都是血的男人出來，趕緊迎上去，結果被同樣抓住了肩膀，帶離這邊。

“王爺有令，他與王妃有要事相談，書房附近閑雜人等，一律退避。

隨著幾人的離開，書房里立即安靜下來，安靜到可以清楚聽到兩人的呼吸，安靜的有些詭異。

沈傾瑤深吸一口氣：李太醫不是我讓人去殺的。我派他們去，只是想要查清楚是誰讓他誣陷阿靈。沒想到李太醫會被先一步滅口。

是嗎？對于沈傾瑤的解釋，秦芒沒什么反應：那百翎閣之前給幽冥殿找麻煩，引我離開王府的事，也不是你讓他們做的？

是我讓的。沈傾瑤苦笑，那時候想出一時之氣，結果此刻就都成了罪名：我想試探云巧兒的為人，你在府里，不方便。

所以，后院那些女人故意找云姐的麻煩，也是你有意放縱。

沈傾瑤咬了咬唇：是。

房間里再一次陷入沉默，空氣里帶著血腥氣，一次次刺激著沈傾瑤的神經，她覺得就要被這種氣氛折磨瘋了。

瑤兒，我早說過，寶兒不是我的孩子，云姐跟我也不是那種關系，她們從來都不是你的威脅。半晌后，沈傾瑤再次聽到秦芒的聲音，卻覺得整個人都仿佛一瞬間落入了冰窖里，冷的徹骨。

她慢慢轉頭去看秦芒的臉，那張隱在燈燭下晦暗不明的面容，忽然變得那么陌生，陌生的讓沈傾瑤覺得想逃。

“近期不太平，幽冥殿那邊需要人坐鎮，你先去那里呆一段時間吧。”

終于沈傾瑤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道：所以，你懷疑我？

秦芒沒有回答，低垂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緒。

沈傾瑤靜靜的看著，忽然之間，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包圍了她，讓她連想要張口替自己辯白一句的力氣都沒有。

解釋什么呢？

如果他肯信她，什么都不用說也是信的，如果他不信她，那她再多說一千句一萬句有什么分別？

沈傾瑤覺得，那些之前撐著她留在這里的理由忽然一下子都變成了笑話，她跟著老王妃學那些悶到爆的管家制衡之術又是為了什么。她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竟然在這種時候懷疑她？

沈傾瑤忽然想笑，也就真的笑了。

有什么比她一片真心換來一場笑話更可笑呢。

站在書桌后面的秦芒看到沈傾瑤的笑容，忽然一陣心慌，不及多想就走過去抓她的手。

結果沈傾瑤往后一避，人已經退到了門口。

瑤兒！

秦芒，如果你認定我是兇手，不用幽冥殿，直接把我抓去王府密牢，你說什么我都認。沈傾瑤啟唇輕笑，眼底卻一片冰涼。

秦芒眼底浮出一絲驚慌，向前追了幾步，

看不出沈傾瑤是如何出手的，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秦芒下意識的躲閃，胸前意料被匕首劃開一道裂口。

這是沈傾瑤一天之內第二次對秦芒動手，第一次是逼不得已，第二次，是心生絕望。

沈傾瑤不想承認，剛剛她那一刀其實是真的想干脆殺了秦芒算了，斷了自己的念想，再不留戀。

可還是那句老話，舍不得。

“用不著送我去幽冥殿，秦芒，我即便是走，也不可能是被你這樣送走的。”

她沈傾瑤還沒卑賤到任憑一個男人趕下堂的地步，即便走，她的目的地的也會是完全與她無關的幽冥殿。

“瑤兒！”秦芒想要再次上前扯住沈傾瑤，可身體忽然就像被人點住了穴道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沈傾瑤，語氣艱難：“你下藥？”

沈傾瑤沒有回答，慢慢的收了刀，一步步朝后退，眼睛一直看著秦芒胸口一點點暈出的鮮紅，眼里的溫度也跟著一點點褪卻。

刀上涂了會使人肢體麻痹的藥，同時也有止血療傷的藥。

在來這里之前，她習慣性的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可是，她沒有想到會真的用得上。

直到秦芒胸口處的血伴著藥性慢慢止住，沈傾瑤毫不猶豫的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門外，因為秦芒剛剛的吩咐，所有的守衛都已經撤走。

秦芒急切的想要喊住她，無奈張口幾次卻發現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傾瑤快速離開的身影，消失在慢慢夜色里。

秦芒眼里全是懊惱，感覺到自己的心就像跟隱入黑暗中的沈傾瑤一樣，一點點的沉寂到黑暗里。

沈傾瑤沒有再回琉璃院，而是直接去了內院與外院之間的那道窄巷，在那里，小石頭帶著阿靈阿杜苗苗正等在那兒。

“閣主，您真的想好了嗎？”小石頭看著沈傾瑤陰沉的臉色，忍不住問。

“沒什么可想的，你今天先留在這兒，不用跟著我，明天大大方方的出府，沒人會為難你。”沈傾瑤利索的把阿靈抱在懷里，帶著阿杜苗苗一起朝著府外走去。

小石頭也不好多勸，只能沉默的送了沈傾瑤一段，回去了。

前院早已經落了鎖，沈傾瑤此刻要出門，護院們自然不敢輕易放行，才盤問的兩句，沈傾瑤就耐性不多的手一揮，阿杜苗苗得了指令，立即沖上去張口就咬，毫不客氣。

嚇得看門的護院左躲右閃，又不敢真的拔刀對付女主人的愛寵。

最后沈傾瑤一聲令下，那些百翎閣隱藏在暗處的幾名影衛蜂擁而動，打開大門，放沈傾瑤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沈傾瑤就直奔西郊城門，亮出武王府的令牌，暢通無阻的帶著阿杜苗苗踏上回百翎閣的路。

西郊百翎園，距離京都不過十五里的路程，沈傾瑤打算先到那里安排一下百翎閣的事物，然后啟程回縹緲宮。

夜黑風高，沈傾瑤從懷里掏出臨走時在唯一從梳妝盒里拿走的那顆夜明珠，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幸好有這么個東西照明。

阿杜跟苗苗默默無聲的跟著沈傾瑤，身后，是除去被秦芒用刑打傷那兩人，僅余的三名百翎閣影衛。

至此，除了小石頭，武王府里就再沒有百翎閣的人了。

這樣也好，算是徹底了斷。

沈傾瑤這樣想著，左胸口悶悶的疼，呼吸也有些不順暢。

一個影衛看沈傾瑤臉色不太好，上前詢問。“閣主，前面不遠就是百翎苑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繼續趕路。”沈傾瑤搖搖頭，她心里不安，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阿杜走到沈傾瑤面前，前腿一趴的擋住她的路，朝著自己的后背嗚嗚的低哼了幾聲，示意她到自己的背上來。

沈傾瑤猶豫了下，彎下身輕輕坐在阿杜身上。

以往每次安迪雅跟她建議讓她騎著阿杜苗苗出去威風威風，她都當成笑話去聽。她總覺得阿杜跟苗苗還小，雖然應該可以承擔一個人的重量，可她一直都舍不得拿它當坐騎。

不過此刻她是真的不舒服，這樣慢吞吞的走，會拖慢行程。

一炷香后，幾人終于來到山腳下，再往上幾百米，就是百翎閣的總部。

忽然，沈傾瑤感覺到空氣里涌動著一股殺意，阿杜跟苗苗身為獸類更加敏感，此刻也都防備的立起了毛。

“小心！”沈傾瑤一聲厲喝，腰間匕首出鞘，寒光一閃，‘叮’的一聲揮開從草叢間射至她面前的箭矢，翻身利落的從阿杜身上跳下來。

腳才一落地，一股鉆心的疼痛就由小腹升起，沈傾瑤臉色一白，腦子里快速的閃過一個念頭。

接二連三的暗器朝著他們的方向襲來，三名影衛立即圍著沈傾瑤呈‘品’字狀將沈傾瑤圍在中間，保護她不被對方偷襲。

昏暗無月的夜晚，根本無從用眼睛辨別方向，沈傾瑤隨手將夜明珠朝著草叢里一丟，打中一個藏匿在那里的刺客，同時也免得了連累自己這邊成了活靶子。

與此同時，其中一名影衛從懷中掏出百翎閣通信用的煙花，朝著天空一拉。

嗖的一聲輕響，一道紅色信號從這里射出，在空中爆炸散成一只鳳凰。

這一舉動無疑刺激到了對方藏匿在草叢里的人，射向他們方向的箭雨更加密集。

只不過，因為沒了光源，對方的暗器也失去了剛剛的準頭，沈傾瑤幾人一邊應對這對方的暗攻，一面腳步朝著山上的方向挪動。

沈傾瑤出門時身上帶著的首飾不多，即便她有足夠的能力找出那些刺客的準確位置，三支釵子分別打中隱藏在草叢里的三名刺客之后，就再沒有暗器可用。

貿然出擊，又會失了先機。

這種時候，守遠遠利于攻，他們只要拖住時間，百翎閣的救援很快就會到。

然而，對方也想到了這一點，不再固守于草叢用暗器射殺，從第一名刺客放棄隱匿草叢，正面攻過來開始，爭斗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