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瑤氣哼哼的看著秦芒，原本她是有一肚子氣準備要跟秦芒發泄的，結果聽完了秦芒對桑格拉說的那些話，那些火氣就全都化作了甜甜的蜜糖，一瞬間都變得軟軟的沒了立足點。

最終只好軟糯糯的嗔了他一眼，抱怨道：“惹禍精。”

秦芒哈哈一笑，將伸手將沈傾瑤攬進懷里，在她額頭上落下重重一吻：“娘子可一定要堅信為夫的忠誠，除了你，這世上在我眼里也就沒有女人了。”

沈傾瑤噗嗤一聲也跟著樂出來，很想打趣的逗他幾句，才要開口，忽然肚子一痛，忍不住‘誒呦’了一聲。

秦芒立即松開攬在她腰間的手，低下頭緊張的看著沈傾瑤，俊臉上急得直冒汗：“怎么了？是不是覺得哪里不舒服？還是被剛剛那個女人給氣到了？我們這就回去看大夫好不好？”

沈傾瑤深吸了兩口氣平復呼吸，抬眸看著秦芒眼底濃濃的關切跟緊張，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是難受，是寶寶想要跟你打招呼了。”

秦芒聞言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沈傾瑤便笑著拉起他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等了片刻，沈傾瑤的肚子都沒有任何反應，秦芒臉上的疑惑更深。

沈傾瑤不甘心的咬唇，拉著秦芒的手在她的肚子上來回游走，終于，在她不懈堅持下，當秦芒的手再次落在右腹上，掌心里明顯感覺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道隔著沈傾瑤的肚子從那邊回應過來。

秦芒立即愣住了。

瞧著秦芒一臉呆滯的模樣，沈傾瑤終于松了口氣，總算，讓這對父子倆有了這么一場久違的互動，累得她這個孕婦一腦袋的汗，真心不容易啊。

“剛剛，是他在動嗎？”半晌后，秦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詢問的看向沈傾瑤。

沈傾瑤好笑的看著秦芒難得的遲鈍，點點頭：“對啊，你兒子在跟你打招呼呢。”

眼瞧著就要到七個月了，不久之后她就要在洛名的幫助下催產生下孩子，從第一次胎動到現在，她跟秦芒聚少離多，總是錯過，幸好如今趕上了，否則秦芒錯失了這么一次與孩子溝通的機會，日后想起來一定會覺得遺憾。

“兒子？”秦芒微微擰眉，語氣里帶著一絲失望：“洛名說這胎是兒子么？我還以為會是個像你一樣的女兒。”

關于喜歡兒子還是女兒的話題，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最常被準父母拿來互問的話題。

沈傾瑤淡淡一笑：“是我覺得會是個兒子，像你一樣英俊體貼。”

她最最欣慰的是，在她有了這個孩子之后，找到了武王府代代早殤的根源，從此以后，那個詛咒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兒子女兒都好，都是咱們的寶貝。”秦芒扶著沈傾瑤在一旁的青石上坐下，被日光曬久了的青石很暖和，坐在上面很舒服。

“怎么忽然又沒有動靜了？”仿佛是上了癮，秦芒的手一直舍不得離開沈傾瑤的肚子，大手一直在沈傾瑤的肚子上流連，左碰碰右戳戳的，小心翼翼又戀戀不舍，眼底閃著期待的流光，看的沈傾瑤心里軟成一片。

“好了，你別總是逗他了，”嗔怪的看了秦芒一眼，沈傾瑤低聲道：“他就是偶爾才動一動，要是每天都一直動個不停，那才是麻煩呢。”

“這樣啊。”秦芒點點頭，手還是舍不得從沈傾瑤的肚子上移開，臉上帶著一絲歉意的看著她，柔聲道：“瑤兒，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等這件事完結以后，我們還要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可以一起等著他出生，我會每天都陪著你跟孩子，陪他玩這個游戲。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不讓你們受一丁點傷害。”

看著秦芒這樣滿懷期待的模樣，沈傾瑤忽然覺得鼻子隱隱發酸，覺得好心疼，她也好想讓秦芒多一些跟孩子這樣相處的機會，可是，距離七個月期滿，就只有十天了。

“秦芒，我有件事想要對你說。”

“嗯，你說，我聽著。”秦芒輕輕的答應了一聲，抬眸見沈傾瑤的眼圈有些發紅，誤以為是自己剛剛專注與孩子溝通的動作讓沈傾瑤覺得冷落了她，心里好笑，立即起身在她身邊坐下，將她圈進懷里，打趣道：“小哭包，怎么越來越愛紅眼睛了。”

沈傾瑤吸吸鼻子，靠在秦芒熟悉的懷抱里，聲音壓得很低：“秦芒，如果我告訴你，我想要我們的孩子早一點出生，你會不會怪我。”

秦芒身子一僵，有些反應不過來沈傾瑤的話，低頭吃驚的看著她，滿臉不解：“瑤兒，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

沈傾瑤有些心虛的不敢抬頭去看秦芒的眼睛，只好一直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我已經找到解除凌晗身上那種蠱毒的方法了。”

“所以呢？這跟我們的孩子能有什么關系？”秦芒的聲音有些沉重，心里漸漸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如果只是因為找到了解藥，沈傾瑤不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洛名說，我體內有阿靈留下來的九轉靈蛇的藥性，是解毒的圣品，如果用咱們孩子的紫河車來做成藥引，就可以徹底清除凌晗身上壓制多年的那種蠱毒。”

“紫河車？那就等到生產之日取給他就是了。”秦芒擰眉道，他也聽說過紫河車這種東西，在京城的藥鋪里很容易找得到。

沈傾瑤低著頭，聲音越來越低：“但是洛名說，必須是早產的紫河車才可以吸取九轉靈蛇的全部藥性，而且時間一定是要在七個月左右。”

話音落下，沈傾瑤半天都沒有聽到秦芒開口，只感覺到他驟然緊繃的身體，以及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沈傾瑤的心也跟著往下沉。

“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沈傾瑤搖搖頭：“如果有其他方法，黎青他們也不會放任她痛苦折磨多年。我知道我不該一個人擅作主張的，可是如果不能在七個月的時候生下他，紫河車就不能凝聚我身上九轉靈蛇的全部藥效，凌晗身上的蠱毒就無法根除。我是她的女兒，我不可以不管她，我的命是她給的，如果不是因為舍不得我，她也不用受這么多年的病痛折磨。”

沈傾瑤刻意隱瞞了秦芒在這之前還要為他解毒的事，以秦芒的個性，一定會跟凌晗一樣，拼著毒發痛處，也不肯要她冒絲毫風險的。

“秦芒，對不起。”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救凌晗。

“洛名有說，七個月催產，這樣做會有什么危險嗎？對你們會有什么損害？”秦芒聲音低沉，長長垂下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緒。

沒有哪個父親會在這種情況下輕松的說出那‘好’這個字，秦芒知道這件事他怪不得沈傾瑤，更不能怨凌晗，換位思考他也同樣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可是心里依舊還是像是被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一般，憋悶的他喘不過氣來。

“孩子因為是早產，肯定會比其他的孩子瘦弱一些，不過這段時間洛名一直都有給我調配補身的藥，他現在發育的比其他孩子都要好，應該不會有什么后……”

“我是問你，你會不會因此有什么危險！”

秦芒倏然開口，打斷了沈傾瑤的話，忽然變得凌厲的口氣讓沈傾瑤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秦芒凝重的表情，一時之間沒有了反應。

這還是第一次，秦芒用了這樣的語氣跟她講話。

沈傾瑤的沉默讓秦芒更加心慌。

他看到過白錦川的夫人難產時的驚險模樣，知道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門關里走一遭一樣兇險，更何況是沈傾瑤這樣用藥刻意去催產的。

問她有沒有危險，沈傾瑤卻只跟他強調了孩子，那她呢，她會有怎么樣的后果？

想到這里，秦芒心慌的將沈傾瑤攬得更緊，貼著她的耳邊低低的喚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瑤兒，瑤兒……”

阻止沈傾瑤去救凌晗的話，秦芒說不出口，那是沈傾瑤的生母，給予她生命的那個人，但凡一個有良知人都不可能去放任母親的痛苦不管，何況沈傾瑤對這份親情有多渴望，秦芒再清楚不過。

可是，他已經經歷過一次失而復得，怎么能接受一絲一毫的意外可能。

感受得到秦芒身上的恐懼與擔憂，沈傾瑤用力的回抱著他，眼圈濕潤：“秦芒，有洛名跟黎先生在，我不會有事的，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我娘，我也一定一定不會有事。”

秦芒沒有說話，而是定定的看著沈傾瑤，眸底流淌著深沉洶涌的情緒，最終卻只化作了一聲無奈的嘆息，俯下頭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

沒有欲念，沒有綺思，只有濃濃的心疼與愛惜。

罷了，有些事情，既然注定了必須去做，又何必去一直反復的糾結后果，到頭來傷人傷己。

他與沈傾瑤之間經歷了這么多，不過就是她生，他存，她死，他陪。

如此，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