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晗見沈傾瑤面露疑惑，立即解釋道：“蒙地這邊的眼睛太多，你多次到同一個地方來，恐怕會引起伐鴉等人的懷疑，還是小心為上。”

沈傾瑤輕輕點頭，與凌晗相攜著下了馬車，才一落地，就見到扇子像一道閃電一般倏地朝著她沖了過來，在距離沈傾瑤一臂遠的位置穩穩停下，前爪趴伏在地上，大腦袋來回搖晃，低低的哼了幾聲。

跟在它身后的小五慢悠悠的走過來，無瑕的雪色毛發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優雅的仿佛中世紀的貴族，慵懶而高貴。

每次看到小五，沈傾瑤總會在心里忍不住驚艷一把，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不像真的。

于是上前揪了揪扇子的耳朵，由衷的贊道：“咱們家扇子的眼光可真好。”

聽到沈傾瑤在夸自己，扇子立即傲嬌的搖了搖尾巴，支起健碩的身子湊到小五的旁邊，撒嬌似的蹭啊蹭，結果被小五嫌棄的躲開，害的扇子險些就趴到地上，立即升起一地怨念。

“哈哈……”沈傾瑤見此忍不住的笑出聲來，這一對兒活寶啊，真是可愛死了。

凌晗在一旁看著，眼底也都盈滿了笑意，伸手緊了緊沈傾瑤身上的披風：“這都深秋了，你如今身子重，咱們還是進里面說話吧。”

“好。”沈傾瑤乖巧的點點頭，跟著凌晗進了最大的一間帳子。

這間房里面的布置跟之前見面的那一間幾乎一模一樣，沈傾瑤心道，這恐怕就是暗殿尊上出門的基本配置。

洛名跟黎青仿佛養成了默契，一進門便一左一右，一人拉著一個，洛名給沈傾瑤診脈，黎青為凌晗看診，兩人的手幾乎是同一時間的落在母女倆的手腕上，也幾乎是同一時刻移開。

凌晗對這種情況顯然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倒是沈傾瑤，被倆人突來協調毫無違和感的動作，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還真是天生的默契。

等到這倆人都收了手，彼此交換了目光，凌晗才看著黎青問道：“那個汗王的身體，要什么時候才可以恢復。”

“如今已經算是大好，后期的鞏固只需要慢慢調養就行。”黎青實話實說的回答。

“那也就是說，離兒跟你，都可以不用再去給他看病了？”

黎青點點頭：“是的。”

“那正好。”凌晗眸中含笑，轉頭看向沈傾瑤：“從今日起，離兒就不要再回王庭去了。”

“不回去？”沈傾瑤一愣，露出不解的表情。

凌晗笑笑：“你當初冒險去王庭，就是給老汗王治病，如今他病都好了，還跑回去做什么？你房間里我會安排個替身在那邊，洛名親自易容的，出不了錯。”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那景心要怎么辦？”

“景心還繼續留在王庭那邊，免得那個易容成你的人露出什么馬腳來。”洛名在一旁開口，語氣里難得的幾分正經：“丫頭啊，你也不用瞞著我們悅珠郡主對你動手的事，你娘聽說之后幾乎一夜沒合眼，當場就要我們把你給接出來，好不容易才勸住的。”

沈傾瑤有些抱歉的看了眼凌晗眼底的淡淡青色，似乎自從她們母女相認以來，凌晗就一直都替自己操心著。

“你別聽著他夸張，娘其實就是忽然換了個地方，睡不好罷了。”凌晗瞪了眼洛名，立即拉起沈傾瑤的手，安撫的輕輕拍了幾下：“不過王庭那邊，你是真的不能再呆了，現在秦芒已經回來，伐鴉跟巴吉達之間的爭斗一觸即發，真到了逼宮的那一天，伐鴉為了拉攏到巫醫殿的支持，難免會拿你當做籌碼威脅洛名，太危險了。”

沈傾瑤也知道凌晗說的話在理，雖然這樣的決定顯得有些匆忙，但事已至此，她留不留在王庭也的確沒什么差別，于是乖巧的點頭答應：“那好吧。”

凌晗登時松了口氣，立即讓人去把易容成沈傾瑤的下屬叫過來給她看：“既然汗王的病已經好了，黎青也就不用再易容成景藍跟著過去，一會兒就讓真的景藍跟著馬車回去，她跟景心在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

沈傾瑤頷首稱是。

這一對姐妹形影不離了近三十年，這次為了幫助沈傾瑤，還是兩人多年來頭一次分開了這么久。

用過午膳，兩人送走了景藍跟易容成沈傾瑤的人，凌晗便拉著沈傾瑤的手去給她準備的房間里轉了一圈。

令沈傾瑤驚訝的是，她的這個房間的擺設竟然跟她在武王府里住的琉璃院幾乎一模一樣，如此費心思的布置可不是一天兩天時間就能夠完成的。

看到沈傾瑤詢問的目光，凌晗有些羞赧的別開了眼睛，沒有說話，倒是洛名一貫的大大咧咧，哈哈一笑。

“丫頭啊，你可不知道，你娘來這邊的時候把你這些東西可都是隨身帶著的，先前你去過的那個地方，也同樣布置了這么一間房，如今整體又搬來這邊，就是怕你萬一哪天來住，睡得不習慣。”

沈傾瑤心里動容，鼻間有些發酸。

凌晗立即瞪了一眼洛名，拉著沈傾瑤在床榻上坐下：“娘就是想著這么多年也沒照顧到你，想離得你近一些，你別多想，保持好心情愉悅才是重點，否則我這可就本末倒置了。”

“謝謝你。”沈傾瑤咬唇道。

“傻丫頭，謝什么，娘為你做什么不都是應該的。”凌晗寵溺一笑，在沈傾瑤的頭上揉了揉，嘆了口氣：“你爹若是在，這些事情他肯定比我做的還要好。”

“還是沒有他的消息么？”沈傾瑤抬頭問道。

自從知道皇甫靳就是她的父親，秦芒跟她也都先后派了不少人去查，全都沒有頭緒。之前凌晗因為趙皇后的事急匆匆離開，事后沈傾瑤去信問過，凌晗也沒有給出答復，這次見面，光顧著忙管額爾德尼的事，竟然忽略了他。

沈傾瑤眼里閃過一絲愧疚。

“其實也不能說是毫無消息，趙皇后的蠱毒發作，在臨終前曾歇斯底里說我們一定想不到入口在哪。”凌晗回憶起那天躺在地上七孔流血瘦骨嶙峋的趙皇后，眼底閃動著復雜的光：“她會這么篤定，反而讓我覺得，或許之前我們一直都找錯了方向。”

“趙皇后入宮多年，雖然有趙嬤嬤做她的替身可以隨意出宮，但是以她對皇甫銳的占有欲，不可能連侍寢之類的事情也肯讓趙嬤嬤代替，而皇甫銳的召幸又不能提前預知，她能離開的時間實在有限。”

沈傾瑤低頭想了想，分析道：“會不會皇陵其實就在京郊附近的某個地方？如果沒有親身去驗證過，趙皇后何至于那么肯定我們會找不到？”

“我也蹭這么想過，可是幾次派過去的人都是無功而返。”

沈傾瑤記起剛決定來蒙地時秦芒說過的話，連忙道：“秦芒之前曾經提起過，有部分修建皇陵的工匠可能流落到了蒙地這邊，來之前他就已經派了人過來找，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凌晗嘆了口氣，多年來尋找與探尋的折磨，已經讓她習慣了失望。“但愿吧，我已經讓人去王庭那邊傳信，秦芒得到消息應該很快就會來看你了。”

想到秦芒，沈傾瑤又回憶起之前在王庭大門口看到的那一幕，桑格拉看向秦芒那眼神，簡直跟當初悅珠郡主對秦芒一模一樣，甚至更加勢在必得，心里又是一陣不舒服：“那個招蜂引蝶的家伙，來不來有什么要緊。”

凌晗失笑，自家閨女的小女兒姿態看在她眼里，真是可愛極了。可惜錯過了她最該在母親懷里撒嬌的年紀，如今也就只能看著她為了別人露出這樣表情而聊表安慰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一起用過午膳，凌晗見沈傾瑤面容困倦，沈傾瑤也心疼凌晗眼下的黑眼圈，兩人互相囑咐了幾句便各自休息去了。

夜幕漸漸低垂，秦芒總算是陪同桑格拉應付完王庭的那些瑣事，這一整天都滿心想著回去要如何跟沈傾瑤解釋，幾次失神險些被桑格拉給看穿。好不容易應付完，結果跑來沈傾瑤這邊，遇見的卻只是沈傾瑤的替身跟景藍景心兩姐妹。

“王爺來遲了一步，小小姐今早已經被小姐接出去住了。”景藍笑嘻嘻的看著秦芒怔楞的模樣，將懷里沈傾瑤交給她的信塞進秦芒手里。凌晗來了蒙地之后，對沈傾瑤的稱呼就自動降了一輩，成了她口中的小小姐。

“小小姐留信說，明天她會在距離這邊十里的茗溪泉邊等你，可不要遲到哦。”

秦芒接過來快速的掃了一眼，唇邊掛起微微苦笑，看來這回沈傾瑤真是氣得不輕。

將書信小心翼翼的放回懷里，秦芒拱手向易容成沈傾瑤的女子道了謝，才轉身趁著夜色踏輕功而去。

“有沒有覺得，王爺跟小小姐的相處，似曾相識？”

“是啊，跟靳王爺與小姐那時候很像，又是一對璧人。”只可惜了她家的殿主。

看著那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想起曾經那對羨煞旁人的眷侶，景心與景藍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