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芒一愣，說實話他真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云巧兒的事是皇甫銳在沒事找事，那個知府還是主簿家的閨女跟他更是八竿子打不著，難道有人愛慕他，也要算在他頭上。

不過心里雖然這么想，在沈傾瑤的瞪視下，秦芒當然不敢這么說，于是嘴里嘟囔了半天，也沒道出個所以然來：“錯在……嗯，錯在哪里……”

沈傾瑤不高興的噘嘴，就知道這廝是在撒嬌耍渾，根本就沒誠意。于是推開他放在肩上的手，“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錯，還認個什么勁兒？糊弄鬼呢？”

秦芒唇角帶著幾絲無奈的笑意，起身將沈傾瑤別扭的身子攬進懷里：“好瑤兒，我是真的知道錯啦，惹你生氣，我就肯定是錯了。”

沈傾瑤懷疑的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廝最近是怎么了，甜言蜜語說的快要爆棚了，如果不是親眼驗證，她肯定以為是哪個風流種易容成了秦芒的樣子。

“我不管，即便是給了那個知府通知，你也不可以住進他府里。”、

那個什么主簿的女兒不可能會隨隨便便拿這種事開玩笑，說不定想著什么壞主意，府里一個云巧兒就夠她頭疼的，萬一真添一個，她就干脆抱著兒子到百翎閣單過。

秦芒失笑，說到底，沈傾瑤這就是醋意大發(fā)了。不過偏偏他就喜歡看她吃醋的嬌樣，那是他家媳婦兒在乎他呢。

于是妥協(xié)道：“行，到時候咱們還住在這兒。”

“這兒也不行，”沈傾瑤想了想道：“我當初答應了白錦川，他的買賣開在哪，我就護到哪，結(jié)果一直都沒兌現(xiàn)，既然他在錦城里有生意，百翎閣也不該閑著，干脆先找個地方買下來，以后給百翎閣用。”

她可沒忘了這邊管事的閨女也愛慕秦芒呢，白錦川雇的都是些什么人，這錦城出了幾個妃子就民風開化到這種地步了？

秦芒能怎么說，天大地大孕婦最大，沈傾瑤這個要求他敢不同意么。

于是滿口答應，沈傾瑤這才滿意，允許秦芒摟著她睡了。

第二天一早，秦芒就派了人出去找合適的房子，既然是給百翎閣日后用，地點就不能太張揚，也不能太小。好在幽冥殿在這邊設有分部，人熟地熟，辦起來并不算難。

不到中午，地契房契就已經(jīng)方方正正的擺在了沈傾瑤的書桌上。

沈傾瑤忍不住替幽冥殿的辦事效率在心里點個贊，這個是買房啊，能用這種速度找到一個位置佳格局好的房子，現(xiàn)代的那些地產(chǎn)中介們要有這種效率，何愁不發(fā)家？

用過午膳，秦芒就帶著沈傾瑤出了門，臨退房時，沈傾瑤一亮手里從白錦川那里拿的對牌，笑瞇瞇的掌柜的立即變得一臉恭敬，對兩人要求隱瞞行蹤的吩咐連連稱是。

這個時辰，錦城知府早已帶著人到城門口去迎接武王貴駕，兩人離開客棧后，徑直朝著錦城內(nèi)最繁華的地段走去。

顯然為了迎接秦芒的到來，錦城知府提前做了不少安排，這街上的行人里穿插著不少托兒，看那目光跟姿態(tài)就能感覺出不同來，甚至連有些商販的叫賣都透著假。

秦芒扭頭去看沈傾瑤露在面紗外笑得彎彎的眼睛，有些不解：“什么事情這么好笑？”

“沒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一個瘋子跟傻子的故事。”沈傾瑤拉著秦芒的手笑道。

人常說皇帝微服私訪，看到的民情全都是百官糊弄他演出來的，皇帝坐慣了金鑾殿，哪知道百姓疾苦。

可事實上哪個皇帝不是從太子熬上來的，誰一出生就坐在那個位置上了？對于官場這些粉飾、太平的小九九哪個不是早就門兒清。

與其說是底下的人裝模作樣的糊弄了上位者，還不如說，根本就是上位者樂得裝傻，樂得看一群瘋子演戲，反正最后挨罵的又不是自己。

逛了幾個假商販的攤位，沈傾瑤覺得無聊得緊，誰愿意買這種愛答不理的人的東西，那些人的心思根本就沒放在賣東西上，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轉(zhuǎn)，一點兒也不敬業(yè)。

抬眼看了一圈，沈傾瑤拉著秦芒的手朝著街邊的角落走過去，那里有個不起眼的小攤位，攤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面容樸實憨厚，攤位上擺著一些不算精致的粗糙玩意兒，似乎很受那些假商販排擠。

“兩位需要點什么？”見到沈傾瑤兩人走過來，那婦人眼睛一亮，連忙開口道：“您看看，都是自家做的小玩意兒，價錢都好商量。”

那人擺放賣品的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做工留下的老繭，在這些假扮的商販里，難得的真實。

沈傾瑤在攤位上轉(zhuǎn)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一串不算太精致鈴鐺上，于是拿起來搖了搖，清脆的聲音倒是十分好聽。

“夫人好眼光，這鈴鐺看著粗糙，內(nèi)芯卻是用玉片做的，聲音也比那些銀芯的好聽。”那婦人見沈傾瑤盤的是已婚女子的發(fā)髻，便稱她做夫人，笑瞇瞇的夸道。

當然，這玉肯定比不得在皇宮里的冷香殿看到的那個好，聲音也還是差了一截。

沈傾瑤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露出一絲笑容，轉(zhuǎn)頭去看秦芒：“這倒是個不錯的禮物。”

秦芒立即聽弦知意，也點了點頭，贊同道：“不錯。”

皇甫銳送了武王府這么大個禮，如果他們不回贈一點兒未免太說不過去。要送，自然要送個最能觸動他心弦的，這個鈴鐺恰好就是。

禮輕情意重嘛。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三天之后，皇甫銳在寢宮中噩夢醒來，忽然看到床頭懸掛著的玉片鈴鐺，嚇得從龍床滾到地上，差點背過氣去，大內(nèi)侍衛(wèi)搜宮了一整夜，也沒找到這個偷偷安放鈴鐺的賊，反倒是皇甫銳，第二天就病的無法上朝，躲在寢宮里誰也不肯見，急的一眾朝臣跟熱鍋上的螞蟻，直到半個月后，才恢復正常。

當然，這都是后話。

先說沈傾瑤跟秦芒買下了鈴鐺，那婦人長得憨厚，做生意也挺實在，價格還算公道。

兩人付了帳便打算到附近的茶樓休息，結(jié)果還沒等走進去，就聽見對面街角傳來吵嚷聲。

沈傾瑤心下好奇，城中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今天秦芒要來，怎么還會有人滋事？

于是拽了拽秦芒的衣角，秦芒無奈的搖搖頭，他的小妻子自從有孕后脾氣改了不少，但是這愛湊熱鬧的習慣可是一點兒都沒變。

等兩人走過去，那邊已經(jīng)為了不少人。

秦芒替沈傾瑤分開人群，走近一瞧，癱坐在地上面色土黃憨厚的婦人，正是剛剛賣給他們鈴鐺的那一個。而站在她身前立著兩名十三四歲的少女，訓人的那一個明顯是個護住的丫鬟，一臉刻薄相。

而站在她身后，臉色也不太好的女子薄紗遮面，從穿戴就可以看出出身不低，身上胭脂繡的裙子，足夠抵得起五戶普通人家半年的口糧。

兩人靠近時，這丫鬟正掐著腰一臉不滿的數(shù)落。

“賠？你拿什么賠？我家小姐這身衣裳是特意從揚州請了師傅過來裁制的，就憑你，賠得起一顆扣子嗎？”

那婦人誠惶誠恐，焦急的解釋：“小婦人并非故意，只是家中小兒患病，剛剛賣了幾個銅錢急著趕去藥房抓藥，絕不是有意沖撞大小姐的啊。”

“這么被你撞一下就已經(jīng)夠晦氣的了，難不成你還有膽子故意？”那丫鬟不依不饒，不屑的看著地上告饒的婦人。

沈傾瑤不滿的擰眉，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不過就是碰了一下衣服角又不是缺了塊肉，至于跟搶了你家口糧一樣亂咬人嗎？

于是松開秦芒的手，徑直走過去伸手扶起那婦人。

原本那個丫鬟還要繼續(xù)教訓，結(jié)果忽然看到有人走過來，將要出口的話在喉間滾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可不傻，沈傾瑤身上這件衣服，價格可不會比她家小姐身上的低。

“請問這位夫人是？”面對沈傾瑤，那丫鬟不由得換了口氣詢問。

沈傾瑤扶起來那婦人，又低身想將地上滾落的銅錢撿起遞還給她，結(jié)果被秦芒先一步拾起來，有些責怪的看了她一眼。

腹部都開始顯懷了，能這么隨意俯身的嗎？

沈傾瑤心虛的笑笑，轉(zhuǎn)頭去看那個丫鬟時，眼中則是帶了一絲冷意，哼了一聲道：“我若說我是這婦人的親戚，你是不是要連著我一起罵？”

那丫鬟被沈傾瑤幽冷的目光一看，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勉強扯開嘴角，“呵呵，夫人真愛說笑。”

一邊說著，一邊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家小姐。

那個剛剛一直袖手旁觀的女子在看到忽然出現(xiàn)的秦芒時明顯一愣，覺得秦芒看起來有些眼熟，現(xiàn)在自家丫鬟看把視線投向她，她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再繼續(xù)站在那兒，丟的就不是一個人的臉。

于是，那女子緩步走過來，對著沈傾瑤跟秦芒盈盈一拜：“婢子言語無狀，是我管教不嚴，還望兩位見諒。”

柔柔的聲音平緩仿若拂過水面的岸邊青柳，婉轉(zhuǎn)嬌柔，這么一開口，沈傾瑤就立即猜到了她的身份。

這一位，可不就是昨日在客棧內(nèi)，被兩個閨蜜鼓動著要嫁給秦芒的夕瑤姐姐么？

本來就沒什么好感的印象瞬間降低到負值，沈傾瑤冷笑：“這位小姐很健忘吧，你家婢女得罪的可不是我們夫妻，而是這一位夫人。”

說罷，沈傾瑤指了指身側(cè)捧著銅錢有些不知所措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