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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85.墓碑之下

  • 失讀癥
  • 麋鹿之樹
  • 3017字
  • 2020-12-10 22:36:12

【2037年 12月25日】

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座深港市,江絮晚站在一家花店門口抱著剛剛在花店中購買的康乃馨。

在深港市工作的這么一小段日子,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到了十二月下旬。

這段日子認真工作,軟件的開發(fā)到發(fā)布她全權參與,絲毫沒有讓自己的生活變得空洞。

深港市是一座南方城市。

但就是這樣的一座南方城市,今年竟難得下起來這場大雪。

抱著花從花店走出來的江絮晚沒有去規(guī)避雪花的冰冷,甚而抬起頭去望這場大雪的飛舞。

秘書美惠因為要回學校完成期末考試,所以今天江絮晚給美惠放了一個小假,讓她回了南廈市處理。

盡管徐州工作之余一直都有對江絮晚發(fā)出邀請,可她都回絕掉了。

雖然她能夠絲毫不介懷地把對方當做是一個很友好的朋友,再不濟也是一個合格的工作伙伴——秦思藝公司的軟件《眠》,徐州也有參與投資。

可是她,不想再讓衛(wèi)戈繼續(xù)某些無謂的等待了。

五天前因為工作需要江絮晚和秦思藝還有徐州三人聚在一起,工作結束之后幾人一起去某家餐廳用餐。

當時同行的還有衛(wèi)戈的助理,一個叫艾文的女人。

起初江絮晚倒確實沒有過多在意她,畢竟他們這樣的職位都會有一個助理,比如江絮晚也帶著美惠一起。

不過艾文年紀比美惠大,也就比江絮晚小兩歲。

身上某些女人味也完全不輸江絮晚,甚至多出一些獨特的優(yōu)雅來。

餐桌上酒過三巡之后,徐州和秦思藝都醉了,不愛喝酒的江絮晚因為酒量好并沒有什么太大的醉意,于是清醒的人只剩下了江絮晚和兩個助理。

江絮晚還在思考著待會兒怎么把秦思藝送回去的時候,猛然間發(fā)現(xiàn)了艾文望著自己的目光。

“嗯?”江絮晚發(fā)出疑問,示意艾文有話直說。

艾文看了兩眼江絮晚身邊的美惠,瞬間她了然。

江絮晚:“美惠,這是我的卡,你拿著去那邊結一下賬。”

美惠懂了江絮晚話語間蘊含的深意,拿著江絮晚給自己的卡識趣地離開了。

“現(xiàn)在方便說了么?”

艾文深深地望穿江絮晚的眸色,柔美的音色飄進江絮晚的耳中。

“你不喜歡州哥,我看得出來?!?

“……你想說什么直說就好?!?

“跟他保持距離吧。”

這天聚餐的尾聲,是江絮晚并沒有搭理艾文所說的話。

她確實不喜歡徐州,一直以來表達得確實足夠明確,可是她并不喜歡一個助理這般“僭越”。

秦思藝被她的朋友接回了家,所以江絮晚直接帶著美惠一起離開。

坐在美惠駕駛的車中,江絮晚著實仍然有點不解。

艾文雖然行為僭越了,但是整個人的狀態(tài)顯得那么自然,仿佛……是在做一件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一樣。

“美惠?!?

“怎么了晚姐?”

江絮晚沉思了一番,眸色中困惑的情緒在沉潛間忽明忽暗。

“徐州的那個助理,艾文,你覺得怎么樣?”

“艾文……她就像是一個很聰明,什么都明白的女人,有種說不出來的秘密?!?

“那你覺得我對徐州的態(tài)度奇怪嗎?”

美惠沒有料到自己的大老板突然轉移話題,但一想,兩者之間可能有關系。

“就是老朋友的感覺啊?!?

“……”

直到江絮晚回到了自己在深港市的住處,讓其他的朋友稍作調查,才知道,徐州和這個叫艾文的助理就要訂婚了。

艾文之所以有那些不一樣的氣質,就是因為她也出自書香門第,文化世家。

而徐州的父母以前就是做外交官的,兩個人客觀來說確實很般配。

但江絮晚格外不開心一個點,便是徐州明明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還要對自己時不時表露出不想保持距離的意思。

所以江絮晚才會在那晚以后次次回絕徐州任何形式的邀請。

本來下午的飛機回南廈市,但雪下得好大,出于安全考慮她把航班給取消了。

路過一家花店,她忍不住走進去買了一束康乃馨。

恍惚間她想起來那個女孩,情緒兩重夾擊之下,她決定去墓地看看她。

但這種“決定”一直搖擺不定,似乎還隨著雪一起飄起或落下。

有意義嗎?去看她這件事情。

她抬起手捋了捋自己這幾個月長長了些的頭發(fā),輕輕喘出口氣后下定決心,終于發(fā)車去了那座墓園。

……

雪停以后,深港市那座空曠的墓園里面有一個守墓人在打掃積雪。

江絮晚從容地走進去,微微壓低了自己的氈帽帽檐,她不太想讓別人看出來自己。

帽檐之下,江絮晚看到守墓人掃雪的動作頓住,支起了彎著的腰,也就那么幾秒鐘的時間,似乎那掃墓人看了江絮晚一眼之后便彎下了腰。

江絮晚并不怕和人交際,雖然十多年過去她擁有了當初那個自己缺少的“成熟”,但她仍然在與人交往時帶著某些不愿被侵擾的排斥感。

所以掃墓人這般,反倒讓她自在了許多。

然而,若是換一種很客觀的角度看待,似乎誰都不會對一個來墓前的人多問什么,因為這樣確實不算禮貌得體。

她罔顧其他,徑直朝著那座墓走去,終于在那張熟悉的笑臉面前,她止住了步伐。

“……”輕輕嘶著氣,在逐漸模糊的視野里面她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這十多年她都沒有來過這里,她特別害怕。

害怕是她有時候做夢夢到那個女孩對著自己笑。

女孩的笑意并不嚇人,而是格外溫暖的色彩,可正是因為溫暖,江絮晚才會覺得畏懼。

那種深深的愧疚,鐵得發(fā)硬般的繩索,把她的心臟勒得喘不過氣來。

“……”

她不太理解,甚至覺得荒謬——大多數(shù)人事隔經(jīng)年以后的情緒要么崩潰要么平靜,大多是兩個極端。

但只有她江絮晚,是帶著濃濃的淡然,流著淚的。

不由得覺得自己虛偽起來。

是啊,虛偽。

明明內(nèi)心沒有悲痛,卻還要流一些無謂的淚水。

是不是因為十多年沒有來看望過她,所以情緒都積攢了起來,才會在遇見的那一瞬崩盤。

眉頭蹙起,江絮晚緩緩放下一條腿,接著又跪下另一條,此般她某種程度上更靠近了笑靨如花的女孩,也更靠近了那段使自己快要崩潰的記憶。

但她撐住了。

“好久不見。”

并且還能開口問這一句好。

蕭瑟的風卷起一些枝頭的雪,飄飄搖搖,最終落在她肩頭。

可她只是看著她。

就像她也看著她。

“我又想去找她了,你說怎么樣?”

“我每一次都特別靠近他的時候,又莫名其妙地好像被他無情地推開了。”

“……”

“我還應不應該再繼續(xù)?”

……

沒有聲音回答她,只是雪在寒冷的空氣因子中發(fā)出殘酷的尖叫。

“我知道你其實很喜歡他……所以你一定是支持我的對吧?”

“我明白——”她用一塊石頭壓住那束白色的康乃馨,“你喜歡白色,你一直都喜歡干干凈凈的東西,所以我買了康乃馨。”

……

“再見,江絮晚?!?

最后她對照片上十八歲的自己道出了告別意味。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那個自己說,然而當自己站到那個笑靨如花的她面前,只覺得整個人都變?yōu)榱送该鳎约罕灰唤z不掛地展露在她面前。

……

依然是沒有回答的空曠與寂寥,天地間只剩下蕭瑟的風。

她起身,緩了緩久跪以后的眩暈感,摘下氈帽微微鞠了一躬,隨后起身戴上帽子離開。

沿途經(jīng)過許多陌生的墓,她忍不住去看那些照片上的模樣。

只是讓她有些心寒的是,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照片。

她路過這一座座墓,心中感慨萬千。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除了“思念”與“愧疚”還能留下什么呢?

她還想到自己當初之所以為自己建下這座墓的原因——她是想徹徹底底地告別過往,擁有嶄新的開始。

盡管這似乎只是一種過于主觀的想法。

她反復思考著這個問題,最終不得其解,只能任由荒誕的復雜情緒于心間蕩漾。

而就是在這樣荒誕的時刻里,她在墓地門口看到了他。

江絮晚想過很多種兩人相遇的情景,也想過自己會不會紅透眼眶撲進他懷里,對他大大方方地說一句“我好想你”。

可是她什么都沒有做。

情緒空洞,大腦里也是空曠十分。

她感覺自己仿佛石化成了一臺攝影機,只是看著他,記錄著他的一舉一動。

然后她看到他是紅著眼眶的。

她看到他眼中的某些自己需要的情緒。

可最后……

她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只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的人并非衛(wèi)戈,一切原來不過是寒冷的幻想。

“你來干什么?!苯跬韽街弊哌^去,沒有在他身邊做任何停留,直接往前。

江絮晚步子有些快,徐州跟在她身后一直注意著她的腳下,深怕她會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我知道下雪了,你就不會走?!彼侵赶卵┑脑捊跬聿粫x開深港市回南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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