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270.有的遺棄
書名: 失讀癥作者名: 麋鹿之樹本章字?jǐn)?shù): 4016字更新時間: 2021-07-04 00:50:27
“到底怎么了,你快說啊姐?!甭棺宇5囊活w心繃在嗓子眼,險些就要跳出來,但都被他一下又一下的按回去了。
鹿茹搖搖頭,轉(zhuǎn)了個身往前走,“他們兩個偷工減料,害得機器出了故障,死了幾個人?!?
鹿茹:“他們被抓起來了。我?guī)巳プサ??!?
“那……”
鹿茹:“會被判刑的,無期還有死刑。不過二選一的問題?!?
鹿子睿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是吐出個普通的字來,“嗯?!?
鹿茹對自己弟弟這樣的反應(yīng),并沒有覺得多么奇怪,在她眼里,自己弟弟這樣的反應(yīng),甚至可以說的上是百分百善良。
“所以姐姐才讓你過來跟我住的,不要考慮太多,也不要覺得自己是個拖油瓶——”
“我,”
鹿子睿直接開口打斷自己的姐姐,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下一秒,姐夫楊正宇突然出現(xiàn)了。
他就站在路口拐角處,手中拎著一個袋子,袋子里面是一個很大的西瓜。
遠遠的,鹿子睿有些回避他的眼神,他害怕看到自己不愿面對的眼神。
說實話,他怎么會不想跟姐姐住一塊兒呢,在整個家里,面對他,最重要的也就是姐姐了。
不論平日里怎樣拌嘴,又有怎樣的矛盾,可是最親密的,對自己最好的也只有姐姐。
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能夠去跟姐姐住。
因為擔(dān)心會影響姐姐跟丈夫的生活。
“回家吧?!?
這句話是楊正宇說的。
鹿子睿皺了皺眉,不太明白自己姐夫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因為楊振宇說這句話時,并沒有把鹿子睿囊括在外。
就好像鹿子睿也是他的家人一樣,他只是在等家人回家。
所以鹿子睿有些陷入兩難的境地了。
他走到姐姐邊上,然后看著自己姐姐,深呼吸了一下,“我還是……”
看著鹿子睿,楊正宇說了第二句話。“一起啊?!?
“這么大的西瓜,不是給兩個人吃的?!?
“……”鹿子睿仍然是有些害羞,不知道該怎么說。
最終還是被自己姐姐拽回了家。
不過讓他更加感到神奇的事情是,回到姐姐家以后,他看到了衛(wèi)戈。
“晚好?!?
因為是在別人家,所以衛(wèi)戈主動跟鹿子睿打了個招呼。
又或者是因為今天鹿子睿的遭遇,所以他同情之下,才主動開口打招呼。
前者的想法是衛(wèi)戈的,后者的想法是鹿子睿的。
“阿宇,你去把西瓜切一下。”鹿茹親密的對自己的丈夫喊著,面對自己丈夫時的狀態(tài),又是另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然而聽到她的呼喚時,衛(wèi)戈有一瞬間的懵住了。
因為自己的名字——自己曾經(jīng)的名字里面有一個“宇”字,而且,在小時候,江絮晚也是這樣喊自己的。
阿宇。
聽到這兩個字,不免有些悲從中來。
不知道自己的阿晚現(xiàn)在是否仍然陷在無盡的深淵之中。
“你怎么會在這兒?”
鹿子睿的詢問打斷了衛(wèi)戈悲傷的思考。
衛(wèi)戈輕輕勾起唇角,“吃飯?!?
“怎么回事?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這個語氣是什么意思?”
作為長姐,看到自己的弟弟這么沒禮貌,自然要開始做教育工作了。
“我就是問一下。”鹿子睿有些被哽住。
不過衛(wèi)戈并不介意,相反,他甚至開始對鹿子睿解釋。
“現(xiàn)在我一個人在家,做飯啥的有點不方便,剛好鹿警官邀請我過來用晚飯當(dāng)做答謝。”
“所以我就過來了。”
“最主要的是,我聽你姐姐說,你要開始訓(xùn)練了,而且是跟我一個教練,那剛好以后就可以一起訓(xùn)練了?!?
……
事情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在這樣的事情之后,兩個人成為了一起訓(xùn)練的……可以說是隊友吧。
反正目前不能說是朋友。
不過自從鹿子睿的父母入獄以后,鹿子睿的狀態(tài)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zhuǎn)彎。
甚至于,衛(wèi)戈偶爾在閑暇期間就這么輕輕的瞄他一眼,感覺他整個人散發(fā)出來的氣場都變成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什么?”
衛(wèi)戈正坐在臺階上發(fā)愣,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鹿子睿已經(jīng)來到了自己身旁。
鹿子睿的表情,有一絲的詭異,所以衛(wèi)戈很是困惑不解。
鹿子睿在衛(wèi)戈身旁坐下,皺著眉望著遠方。
“她怎么樣了?還好嗎?”
不用想也知道,他問的自然是江絮晚的情況。
可是衛(wèi)戈并不想回答鹿子睿這個問題。
衛(wèi)戈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鹿子睿對江絮晚懷著怎樣的心思。
而且為江絮晚考慮,他也不希望江絮晚的事情流露出去,而被人議論。
不管是出于怎樣的角度,他都不愿意告訴鹿子睿江絮晚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你不想告訴我,但是以你的性格,這些日子,你這么獨身一人,我不能猜到江絮晚肯定是出了些什么事。”
鹿子睿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糖來,拿出一顆給衛(wèi)戈。
“這個是她初中時候最喜歡吃的糖?!?
看著手中紫色包裝的糖果,衛(wèi)戈沒有點頭,但仍然回答了肯定,“我知道?!?
鹿子睿抬起頭,看了衛(wèi)戈一眼,“你好像都知道?!?
“是啊,都知道?!毙l(wèi)戈笑,拆開糖果,輕輕的拋進嘴里。
很快就傳來糖體被咬碎的聲音。
濃烈的葡萄味在舌尖上炸開,這種味道帶著專屬于和江絮晚的回憶,而這使得衛(wèi)戈很是難受。
“好?!甭棺宇U酒饋?,“不說就不說吧,我也不問。我其實是一個……”
每次說到跟自己的本質(zhì)有關(guān)的話語,鹿子睿就會開始不自在。
但是他愿意告訴衛(wèi)戈,因為這是他所知道的安全范圍。
“你應(yīng)該有感覺到吧,這些天我整個人的變化。”
衛(wèi)戈不說話,只是挑了挑眉。
鹿子睿抿唇一笑,往臺階下面走了兩步,“我以前心理挺病態(tài)的。我自己也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評價,我到底是個正常人,還是一個不正常的人,那都是以你們這些人為參照做對比的?!?
“可是那有什么是重要的呢?”鹿子睿轉(zhuǎn)頭看向衛(wèi)戈,“在這之前,我一直非常的不明白,知道自己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那有什么重要的呢?”
“知道自己是否正常,那又有多重要呢?”
“而且究竟怎樣才算是正常呢?”
“這就是我轉(zhuǎn)變的關(guān)鍵,我知道了,知道怎樣才是屬于我自己的正常?!?
他轉(zhuǎn)回頭,往前慢慢走。
“我喜歡江絮晚?!?
“我覺得有時候我是一個很壞的變態(tài),因為我的喜歡是會傷害她的。不像你,你是在做對她有益的事情,你一直在保護她。”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傷害她?!毙l(wèi)戈把糖紙緊緊攥成一個團,精準(zhǔn)丟進垃圾桶。
“我出生在一個很病態(tài)的家庭里,我知道,任何的犯罪都不應(yīng)該找理由,所以現(xiàn)在我也不找理由了,我只說這些是我性格形成的關(guān)鍵——因為我病態(tài)的家庭,所以我成為了那樣的一個人?!?
“并且很多時候我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
“只不過看著她的時候。我經(jīng)常會很幸福。”
“那種感覺很微妙,而且很短暫?!?
“是在我身上不長產(chǎn)生的東西?!?
“所以我才知道她對我很特別,進而才知道我喜歡她?!?
“可是等我發(fā)現(xiàn)這些的時候,我已經(jīng)做了很多傷害她的事情了?!?
“我之前有看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一直都特別溫柔的開導(dǎo)我。勸導(dǎo)我。但那時候我都覺得他們?nèi)慷妓麐屖巧底??!?
衛(wèi)戈瞇眼,“后來呢?”
“我現(xiàn)在也覺得他們都他媽全是傻子。”
“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我以前覺得他們是自以為是的傻子,現(xiàn)在我覺得他們是正常的傻子?!?
“我愿意成為這種正常的傻子,不愿意再做過去那種看得到傻子還無動于衷的人?!?
“我可能懂你的話,但是也不太懂你的話?!毙l(wèi)戈開始有些煩躁了,聽著鹿子睿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就是說現(xiàn)在開始,我不會再討好任何人,包括你。”
“而且從現(xiàn)在開始,我也會明目張膽的去喜歡江絮晚?!?
“我……偶爾有那么一瞬間會覺得在很久很久之前,這些事情都發(fā)生過一樣。而在那樣的時空里,可能我到死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自己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了。傻子也好,正常人也好。我要開始過自己的生活。”
“其他的可以。”衛(wèi)戈站起身,把劉海往上抹,抹成個背頭,這樣看,他的眼神格外的犀利兇狠,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他那幅暴戾不堪的模樣。
“喜歡她不行?!?
“你有什么資格——”
“就是不行。”衛(wèi)戈沒有再繼續(xù)搭理鹿子睿直接離開了原地。
鹿子睿在原地愣了幾秒,然后輕輕的笑了出聲,“好像我還不夠……”
……
“嘀嘀嘀……”
“……什么!”
坐在床邊的陳婉茹聽到女兒病床邊那臺顯示器突然發(fā)出嚇人的聲響時,整個人直接從半夢半醒中驚了過來。
“醫(yī)生,醫(yī)生!”
陳婉茹大聲喊著,這時,端著飯走進病房的羅成航,被自己妻子的叫聲嚇了一跳,趕緊加快步子走進去。
“怎么了怎么了?”
他急促的問著,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
“那個機器響了!它響了啊!”陳婉茹站起身,朝病房外跑去。
羅成航也反應(yīng)了過來——機器響了,說明女兒的意識有了變化!
他直接把飯丟到了桌子上,也沒管飯是否倒了,直接蹲到病床邊緊緊攥住了自己女兒的手。
只不過,所有人為這變化而欣喜,但沒有一個人知道,江絮晚是因為什么而有了變化……
“小紅手里拿著什么袋,那是敵人的一千三百萬,小紅小紅快到我家來……”
江絮晚戴著一頂蕾絲帽坐在秋千上蕩著,前面是一堆別人建房子,混水泥的沙子,在那堆沙子的另一邊,是一群小孩兒在玩跳皮筋。
她偏了偏腦袋,似乎有點想過去跟他們一起玩。
只不過……
“晚兒!”
爸爸媽媽已經(jīng)在叫她了,她得走了。
今天她要換一個地方了,因為工作原因,她又得跟著爸爸媽媽奔波。
“怎么了媽媽?”
她看著媽媽的神色特別奇怪,于是湊過去問媽媽,可是媽媽居然有些排斥地退后了。
她不明白為什么。
可是媽媽哭了,還哭著對她說對不起。
“媽媽,怎么了?”小小的江絮晚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長大后的江絮晚的意識明白,這一切都代表著什么。
在被侵犯之后,兩個孩子都被大人救回了家,只不過江絮晚的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
因為這一切或許對她來說是太大的沖擊吧,所以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醒來之后,她把那一切都忘了。
包括那個叫阿宇的男孩兒。
爸爸媽媽帶著她連夜搬家,離開了那個鬼地方,也離開了她忘記的那個男孩兒。
原來事情的真相,完整的真相,是這樣。
父母最后把帶著這樣殘缺記憶的江絮晚送到了奶奶江鳳娟身邊。
這就是他們拋棄的前因后果。
是因為嫌棄嗎?嫌棄她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寧愿再生一個小孩兒代替她?
比起重男輕女,更可恨的是面對受害的女兒,不是怪罪傷害自己女兒的人,不去替自己女兒求一個完完整整的公道,反而嫌棄自己的女兒,遺棄自己的女兒。
這與那種持有“受害者有罪”論的人根本沒有區(qū)別吧。
她笑了。
那笑剛好引動了機器響起來——只不過當(dāng)時陳婉茹在睡覺,所以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女兒嘴角動了。
她仍舊有些不愿醒過來——本來她已經(jīng)想要醒過來了,可是感受到了這一點的她,再一次選擇的沉淪。
太多的人選擇了逃避,原來是有原有的。
因為很多情況下的面對需要耗費生命一般的勇氣。
可是……耗費生命,真的很痛。
她把自己縮進了夢里面,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走出來。
她在夢里面往前跑,跑過那堆沙子,跑過那群小孩兒,朝著自己想去的地方努力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