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樣的推測?”十九歲的衛戈總感覺那個答案也在自己的心中蠢蠢欲動著,只不過自己不知道它的模樣到底是怎樣的。
“這個推測,就是——愛。”四十歲的衛戈嘆出一口氣來。
“愛?”十九歲的衛戈感覺這個答案似乎有些過于簡單了,但又是那么的合乎邏輯。
“可能連你自己都意識不到,這份愛,你對阿晚的這份愛,我對阿晚的這份愛,他超越了很多世俗的東西,而在跨過那些東西之后,擁有這樣一份純摯的愛是理所應當的。”
“在這樣一份真摯到有些偏執,甚至可以說癲狂的愛里面,你們相互之間的意味早就已經超脫了世間的許許多多的東西。”
“沒有什么東西是會永垂不朽的。但毫無疑問,你們的愛,衛戈和江絮晚之間的一切,都是雋永的。”
四十歲的衛戈轉頭看向十九歲的衛戈,輕輕地停頓,又繼續說道,“所有世間其他情人之間所說的聽起來那么冠冕堂皇的誓言也好,承諾也罷,那些在你們身上是格外真實的。”
“是完全能夠存在的。對于你們來說,那些都是合乎邏輯的。因為你們的愛,包含了太多東西。世間沒有的,世間所有的。”
十九歲的衛戈點點頭,但又仍舊比較半信半疑,“雖然我知道自己真的喜歡江絮晚,喜歡的不得了,但是你所說的這些好像有一些夸張……”
“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證明,但等到你們把一切都經歷了,你總會懂得的。”四十歲的衛戈摸了一下口袋,似乎在找著什么。
十九歲的衛戈皺了皺眉,然后有一些不滿的詢問道,“你抽煙?”
聽到十九歲的自己這樣質疑自己,四十歲的衛戈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覺得,以你對自己的了解,我會抽煙嗎?”
衛戈點點頭,“我是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但是你會為了江絮晚不去做這些事。”四十歲的他勾起嘴角,終于找出了那個東西,一團口罩——他戴上了口罩,繼續說,“這一點你完全可以相信。”
確實,十九歲的衛戈相信這一點,所以他也沒再說什么。
“但聽你的語氣,好像我有抽過煙?”十九歲的衛戈猶豫了幾秒,還是很好奇這個事情。
因為在他的觀念里,像抽煙,喝酒這一類都是排憂解煩的,既然自己會做,那便說明一定是自己和江絮晚之間發生過什么問題。
抽煙這件事本身就不有益于健康,把健康掏出來,肯定是有什么特別嚴重的事情。
“你可以說是這樣吧。確實有一段時間很煎熬。”四十歲的他雖然嘴上說著煎熬,然而表情卻格外淡然。似乎他已經熬過了所有的一切。
“那么這段煎熬的時間是不是跟你回到現在有關系?你說是因為偏執的愛才能夠讓你回到現在,那么究竟發生了怎樣的災禍呢?”十九歲到衛戈腦筋轉的快,很快就把事情之間的脈絡都編織在了一起。
是的,應該事情都是那樣。
一定是他們之間有過什么問題——而一想到這一點,衛戈就感到格外難受。是的,不管是十九歲的衛戈,還是四十歲的衛戈。
對于“和江絮晚之間有遺憾”這一點,十九歲的衛戈感到抗拒排斥和害怕,而四十歲的衛戈則是感到難過和似夢非夢。
“那一段時間里,我變成了一個影子。”四十歲的衛戈聲音本就低沉,說這句話時,更加的壓抑和沉重。
“怎么樣的一個影子?”十九歲的衛戈繼續打探底細,“你是說,你被忽視了?”
“不,是我忽視了時間。”四十歲的衛戈輕輕說完這句話,然后點了點自己的頭,“如果說有什么事情特別遺憾,那就是我忽視了時間的力量到底會有多強大,又有多弱小。”
“所以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就不能跟我說一下嗎?感覺你一直在回避。”十九歲的衛戈已經慢慢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四十歲的衛戈完全不想否認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你都會慢慢經歷的,我們沒有辦法擅自篡改時間,沒有辦法甚至篡改歷史。即便我們能夠回到現在和過去——”
“那些事情我們一樁也改不了,甚至可能引起一系列的蝴蝶效應,那些可怕的災難總有人承擔。”
“對不起,我能說的只有這些,因為我說了按照你的性格一定會去做什么事情,想要造成什么影響,可是我們誰也造成不了影響,都沒有辦法做到一點點的好的效果。”
“再見了。好好的發揮你的愛吧。如果等到了我這一天,有幸的話,”他頓了一下,苦笑了一聲,“如果有幸的話,我想我們的意識一定會再次重合的。”
這句話的話音慢慢的在耳邊消失,十九歲的衛戈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40歲的自己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感覺自己仿佛又經歷了一場夢境。
荒唐卻又那么的合乎邏輯。
而一點都不像電影里所描述的那樣——當這樣關于時空的錯位發生時,周身的人一定會禁止或是怎樣,可是在衛戈的身邊,所有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
這件事也會永遠的深埋在衛戈心深處。
他慢慢的轉過身去,因為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再看見他了。
只不過他覺得這樣的大夢一場,有一些后知后覺的悵然若失。
似乎是因為預支了未來的恐懼吧。
衛戈從來不膽小。從來都不。可是,關于江絮晚的事情,他真的總是會變得手足無措。
太愛一個人,太在乎一個人,都是會這樣的。手足無措。
并且,他感受到那份愛的力量總是在心深處慢慢的撼動著自己的靈魂——正如40歲的自己所說的那樣,或許是的,自己對于江絮晚的愛,早已經遠遠的超過了許多東西。
當一份愛可以超越那么多的東西,成為世界上的獨一無二,它所攜帶而來的力量,不管正與負,都會對當事人帶來極大的沖擊。
衛戈享受著這份沖擊,可又被這份沖擊傷害著,并且他預感到將來會繼續被這份沖擊所傷害到。
幸福,或許不會那么長久。
他邁動自己的步伐慢慢的朝著奶奶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來到那間店鋪時,他正看到江奶奶和她的阿媚坐在一起,仍然在說著話。
在南部小城,江奶奶也經常會串串門之類的,然后坐在人家院子里,坐在人家大門口,和人家聊聊天,拉拉家常。在老人身上是很正常,很普遍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衛戈看到了江奶奶臉上非比尋常的微笑——那樣的笑容是專屬于阿媚的。
衛戈很是明白,那笑容意味著什么。
他忍不住回想起很多次,自己總是情不自禁的望著江絮晚,他也說不上緣由,或許就是因為簡單的喜歡吧,他就是喜歡這樣看著她。
并且每次看著她,就那樣出神的看著,也完全不覺得是浪費時間或者是其他——他很享受那樣的時光。就是因為享受那樣的時光,所以他每次看著江絮晚,也會不自覺的露出笑容來。
那是他自己都不經常注意到的溫柔笑容,那是專屬于江絮晚的笑容。
正如此刻,江奶奶臉上的笑容——那是專屬于她的阿媚的。
衛戈不知道,在過去那段屬于兩個女孩兒的時光里,會有著怎樣的幸福愛戀和艱難阻撓。
只是他一想到,最終兩個女孩都各自結婚生子,把這份最為真摯的愛戀埋在了心中,成為了一份離開這個世界前最大最大的遺憾。
多么令人悲傷的一件事啊!
光是這樣想,衛戈就感覺鼻頭發酸,眼含熱淚起來。
好像愈是真摯的事情就愈是被阻撓。
可是,似乎也正因為這些阻撓,更顯得那些事情的真摯和可貴。
衛戈深切的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更預感到自己和江絮晚之間總會有一天發生那么一些可怕的事情。
等到那些可怕的事情來臨了,他一定會更加的愛江絮晚。可是在那份愛里面他也會更加的痛苦。
為了自己最珍貴的愛而痛苦,他覺得很值得——可是又很害怕。
害怕的胃有些疼。
他靠著墻慢慢的坐下去,直接坐在了瓷磚地上。
他把頭埋在膝蓋間,深呼吸著,想要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可就好像對某種物質過敏了一樣,他的生理和心理都同時緊張著,給他帶來無盡的壓力。
心中一個念頭慢慢的升起來——阿晚可能會出事——然后他又拼命的把這個念頭壓下去。
拼命的把這個念頭壓下去之后,或許事情,就會顯得不那么可怕了。好像那些可怕的預感最終也只會是一種預感,而不會變成現實。
屋內的江奶奶不知何時注意到了門邊那個毛絨絨的腦袋,她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沖衛戈打了個招呼,“孩子,怎么坐在這里?”
剛問完話,江奶奶就看到衛戈的臉有意避開自己,作為一個長輩,自然知道他這是在隱瞞自己什么,所以她干脆湊到衛戈的面前,吃勁的蹲下去,“孩子,別為難奶奶了,有什么事快跟奶奶說。”
看到奶奶這樣子,衛戈趕緊扶著江奶奶一起站起來,“我沒什么事,奶奶,你別讓自己受傷了!”衛戈的語氣格外焦急,仿佛把江絮晚的那份擔憂也加了進來。
江奶奶也是感覺到了這一點,開口說道,“你這樣著急,我還以為晚丫頭也在呢。”
“你們兩個可算是越來越像了。有時候看著你,雖然是你的樣子,也總會晃神哈哈哈。”奶奶好像確實吃力了,站起來之后,扶著腦袋有些發昏。
“奶奶,你真的是——”衛戈也格外的無奈,只能扶著奶奶。
奶奶倒是無所謂,“這還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嗎?倒是你臉色這么蒼白,發生什么事了?是身體不舒服呢,還是心里不舒服啊?”
“我真的沒事,奶奶。就是可能有點低血糖吧。不過奶奶你,和這個奶奶聊好了嗎?”衛戈一邊說一邊看向了店里面。
此時,那個老板奶奶正在整理衣架上面的衣服。
“當然聊好啦,不聊好了,怎么出來看你呢?我可在這里等你好久了,不過,我的小伙子,你可別岔開話題啊——快給奶奶說說,到底怎么了啊?”奶奶根本沒辦法被岔開話題,依然關注著衛戈的心情。
“其實就是剛才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感覺很想阿晚。”衛戈只承認了自己的一部分心情。
江奶奶輕輕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在探不出什么口風來了,抓緊了衛戈的手,輕輕拍了拍,“奶奶倒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聽到“好消息”三個字,衛戈心情才稍微被喚醒了一些——因為他多少期盼著奶奶有些什么好事情發生。
江奶奶點了點頭,看樣子特別的開心,“剛才跟阿媚聊了很多過去的事情,聊著聊著,我們決定了一個事情。”
“決定了什么事情?”衛戈問道。
“阿媚決定跟我們回南部小城了。”奶奶的笑容越來越深,“要在我家里住一段日子。”
“是嗎?!”衛戈聽到這個消息也為奶奶感到格外的高興。
可是為奶奶感到高興的同時,也為自己感到有些難過,因為自己見不到江絮晚。同樣也為江絮晚感到難過,因為江絮晚暫時還不能看到奶奶這么高興的樣子,也不能知道奶奶這個秘密。
“那我們現在回家?”衛戈用力扯出一抹笑容來。
江奶奶知道衛戈心里在想什么,“不用太擔心,咱們小晚這么棒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奶奶,她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四個還可以一起逛街什么的,多有意思啊。”
“趁著時間不剩多少咯,我還能再過那么幾天快活日子。這些快活日子里,我只想和她有關系。”說出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奶奶的目光看向了店里的她的阿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