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丫頭,我又不是傻子,有的事情我自然是有分辨的,你別擔心?!?
得此回應,江絮晚才算是把緊繃著的神經松弛了一些。
“我主要是想跟你說,衛戈他……”
成方國想到衛戈這些日子的狀態,確實不及之前那么自在逍遙了,可不論怎么說,畢竟是經歷了喪母的痛苦,表面上再如何的“自在”,其實都帶有了一定程度的偽裝。
他把江絮晚叫過來,其實就是想告訴她衛戈都經歷了些什么,因為他明白江絮晚在衛戈的心中占據著怎樣的位置。
他想著把這件事告訴江絮晚,或許她能起到一定的安慰作用??梢簿褪寝D瞬即逝的一秒鐘內,成方國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樣做好像并不妥當。
衛戈這樣的孩子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反倒是這樣子的人在乎的東西越是不容他人觸及分毫。
“老師,你到底想說什么?”看著自己的班主任陷入了沉思,神色比較嚴峻,江絮晚忍不住這樣發問道。
“之后你去參加競賽嗯就是這個周末,我怕你一個人可能安全有問題,所以你陪著衛戈,呃,不是,我是說讓衛戈陪著你去吧?!?
心中有所想,所以道出的所言也稍顯紕漏。
江絮晚自然沒有發現他話里藏著的秘密,不過成方國透露出來的些許不一樣的情緒——做了他兩年多的學生,對于班主任的常態是否有變化江絮晚還是看得出來的。
“就這些嗎?”所以江絮晚才試探性的又問了一句。
班主任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還有什么?沒什么啦。好了,那么快去做題,學習吧!”
江絮晚搖搖頭,“沒有老師,我只是以為你還會對我說一些讓我去勸衛戈重新去搞體育之類的話?!?
“奧,那件事啊?”班主任松了口氣,“哎,現在我覺得你當時說的沒有錯,這類事情其實應該讓他自己來決定。畢竟他也19歲了?!?
“現在就讓他好好的學習吧,我看了他的成績,這一次考試一下子進步了150名,小陳老師跟我說了,都是你的功勞?!?
“辛苦你了丫頭,小戈的腦子聰明,就是不聽話不愛學習——”
江絮晚笑起來,“老師,他很聽話,也很愛學習?!?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不知怎的,江絮晚心情里帶有著一種炫耀的喜悅。
“老師再見?!苯跬砗统煞絿懒藙e,推門走出辦公室。
一關上門,余光便看見了靠在辦公室墻上的衛戈。
當然,還有站在他身旁笑得很開心的秦思藝。
江絮晚望著秦思藝沖自己打招呼的笑容,禮貌性的扯了扯嘴角。她不能明白為什么秦思藝總是可以這么“天真開朗”,讓人很向往,又忍不住心底的某些快變成妒忌的羨慕。
“Hi晚晚!”秦思藝走過去拉她的手,卻被衛戈不滿的拽住了胳膊,拽到一旁。
“……你怎么在這兒?”
江絮晚看到了衛戈的動作,雖然她明白很大程度上衛戈這樣做是讓秦思藝離開自己,可她控制不住又多出20%的猜測,他是讓自己離開秦思藝。
“啊,我剛剛去英語老師的辦公室,然后路過這里,就看到這位大帥哥靠在墻上擺pose啦!”秦思藝捧著臉說道。
“嗯?!弊⒁獾浇跬碓儐柕哪抗饪吹阶约?,衛戈點了點頭,同意秦思藝的說法。
江絮晚用清冷的聲音說道,“那沒什么事,我們就先走了。”
“好的,拜拜!”秦思藝開心地揮著雙手道別。
兩人往前走,秦思藝突然沖上前拉住了衛戈,“等一下大佬!”
衛戈特別避諱地推開了秦思藝的手,表情十分不滿,“干嘛!”
“衛戈?!苯跬黼m然也對秦思藝的動作感到不滿意,但更對衛戈這樣的語氣感到失禮。
江絮晚是覺得:推開就行了,沒必要用這種特別嫌棄的語氣沖別人甩臉子吧。
“……”衛戈默不作聲,收斂了自己的不得當之處,但眉頭依舊緊蹙著。
“啊,我是看到你衣服上有個臟東西,”說著話,秦思藝從衛戈的校服外套上摘下來一根很小的羽毛,“喏,你看?!?
“……走吧?!毙l戈翻了個白眼,拉著江絮晚轉身就走。
江絮晚拽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腳步。
衛戈看向她,卻發現她眼神示意著什么。
衛戈明白,最后只好無奈的說了一句,“謝謝?!?
秦思藝好像從來都看不見別人的壞處,整個人的表現總是那么的積極樂觀,好像任何一根尖銳的刺,在她眼里也能夠美好成一根柔軟的羽毛一般。
“不客氣啦!大佬,你頭發長長了不少,更帥嘍!”
……
“他跟你說了什么?”衛戈扯掉嘴里叼著的狗尾巴草桿子,跟上江絮晚的步伐,盤問著。
“他沒說什么——你這狗尾巴草哪來的?”江絮晚有點驚訝。
衛戈撇了撇嘴角,把狗尾巴草丟進垃圾桶,“辦公室窗臺上有一盆枯萎的花,邊上冒出來兩根狗尾巴草,我就拔了出來?!?
江絮晚有點無言以對,最終無奈地從牙縫里蹦出來幾個字,“你的手還真是閑不住啊。”
……
“誒,他到底跟你說了什么啊?是不是我的壞話?”
回到教室坐下以后,衛戈還是跟著不停地問,深怕成方國的一個字,甚至是一個標點符號,就把他在江絮晚心里的形象給毀了。
“就說讓我們好好學習,別扯東扯西?!苯跬黼S便拉出來一句話搪塞了過去。
不過成方國確實也沒有多說什么破壞衛戈形象的話。
甚至于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有時候江絮晚挺想對衛戈說一句成方國的好話。不過每次都被打消了念頭,因為她終歸是覺得,自己不能夠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評判別人的心情和別人的生活。
那樣的話,自己和那些車禍現場拿出手機來拍照的湊熱鬧圍觀群眾有什么區別呢?
但今天,她稍稍多了些別的好奇心,“衛戈,我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生氣?!?
聽到江絮晚這樣的問話,衛戈也嚴肅了起來,不過他是一本真經地安慰江絮晚,“什么問題你問就是,我不會對你生氣的,別怕。”
“……你真的沒有任何打算去重新涉足體育嗎?”猶豫了一兩秒,江絮晚趁著那點沖動問了出來,“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想勸你什么,只是單純的還有點好奇?!?
衛戈認真地看著江絮晚,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夾雜著復雜的為難,可是江絮晚并不能感知到他究竟在為難什么。
“你希望我重新去做嗎?”最后,衛戈仿佛放棄了似的吐出這句話。
“???”江絮晚有點錯愣,“和我的希望有什么關系嗎?”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啊?!?
衛戈嚴肅地搖頭,表情上的每一細微處都表達著他的鄭重,“和你有關系。你希望我去做嗎?如果你希望那我可以去做?!?
“……”江絮晚不喜歡衛戈這樣的話。
聽到他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心里有一種莫名的難受。
然后就是有些許的憤懣。
換做其他事情,如果衛戈說跟自己有關系,那自己多少還是很喜悅的,然而在這種關于他將來的事情上面,自己希望他能夠遵循自己的本意。
而不是說一些“跟江絮晚有關系”之類的話。
那樣總讓江絮晚覺得衛戈對自己的人生很不負責任。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江絮晚覺得還是沒有表達完全自己的心情,可現階段的她又不愿意對衛戈說太難聽的話。
所以她又補充了一句,“你要認真考慮。認真地為自己考慮。”
“阿晚,你——”
衛戈自然是看出來將失望情緒不對頭,下意識的伸出手捧住她的臉,而就在這時,極度尷尬的事發生了——一個同學走進了教室。
“哈……嘍?”那同學本來要跟他們倆打招呼,卻突然發覺了他們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氛圍。
江絮晚連忙推開衛戈的手,可表面上又不得不裝作鎮靜,“我們來看作文吧。”
衛戈見她恢復常態,繼續進入到教學模式,滯在原地陷入自己的思緒,他開始猶豫自己當初做下的決定到底是正確還是錯誤。
……
周末這一天很快到來了,江絮晚和衛戈兩人因為之前就已經去過上京市了,所以這一次取車票進站上車這些,他們進行的都格外順暢。
“跟奶奶說過了嗎?”兩人坐下后衛戈詢問江絮晚。
江絮晚點頭,“嗯,已經說過了。”
“啊對了!”可能因為是坐在熟悉的車廂里,所以衛戈突然想起來之前的那對情侶。
但那天江絮晚在睡覺,所以那對情侶上來的時候,她并不知情。
自然對于此刻衛戈的“恍然大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絮晚:“怎么了?”
江絮晚:“忘帶東西了?”
“不是!”衛戈笑起來,滿臉的驚喜,“你不是喜歡那個什么南……南……就是,秦思藝送你的那只口紅的代言人!還有那個果汁!”
“顧南柯?她怎么了?”江絮晚心中半喜半憂,喜悅是因為衛戈知道自己喜歡這個女明星,憂心則是因為衛戈起到了秦思藝。
其實也沒有什么,江絮晚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上一次我們坐這列車,她和她男朋友上來過!”衛戈激動起來,聲音稍顯聒噪,所以引來了一些其它顧客的注意。
“誒,你稍微小一點聲音。”江絮晚拉住衛戈,壓低了嗓門說道。
衛戈倒也非常的配合,用力點著頭,“好!”
……
聽完衛戈的描述之后,江絮晚是又開心又難過,“你說顧南柯和他男朋友上過這列車,還坐在我們對面?”
“那么重要的時刻我居然在睡覺!”
江絮晚不死心,繼續追問,“你確定那是顧南柯,他告訴你了?”
“她倒沒有說自己叫顧南柯,不過,她長得就是那個樣子。跟廣告上一模一樣?!眲傉f到廣告,車廂里的小液晶屏幕上正放到顧南柯代言的飲料廣告。
衛戈伸出手指著屏幕上那張漂亮的臉,“就是她。”
“天吶,感覺自己仿佛錯過了十個億。”江絮晚往座位上一攤,并且按到了調整座位的按鈕,結果,旁邊的衛戈露出驚恐的表情靠在椅背上倒了下去。
沒錯,江絮晚按到的是衛戈座位邊上的調整按鈕。
她努力憋著笑,把衛戈拉了起來。
然后又按上他座位邊上的調整按鈕,結果椅背因為沒有人靠在上面施以壓力,直接猛地彈了上來,衛戈的背部又遭遇了重創。
“sososorry啦!”江絮晚笑得快要趴到桌子下面去了。
衛戈本就不生氣,看到江絮晚笑的開心,他也跟著笑起來。
“阿晚,你要是能經常這么笑笑就好了?!?
“嗯?”
“這樣好像什么煩惱都沒了,把所有的恐懼都笑走。”
“我喜歡看到你開心的樣子。你開心我也開心?!?
“……哦?!?
江絮晚故作自然地看向列車窗外,平靜的湖面,底下可能藏著各種洶涌澎湃,正如此刻的她一樣。
伸出手假裝去揉耳朵,其實是為了遮住耳朵的發熱。
衛戈倒也不揭穿,他希望在自己面前,江絮晚能夠越來越自然,沒有一點點的防備。
……
“下一站即將到站上京站。The next station is ShangJing……”
廣播里面沒有感情的聲音播報著到站情況。
本還在看著課外讀物的江絮晚,聽到廣播聲之后收取書本,做好準備下列車。
誰知兩人一出車,就看到另一節車廂里走出來的熟人。
“天哪晚晚!”
是秦思藝。
看見衛戈和江絮晚,秦思藝便又笑意盈盈地走過來了。
衛戈忍不住咬牙切齒地低聲嘟囔了一句,“怎么這么陰魂不散啊……”
“hi~大佬!又陪著我家美麗的晚晚出門玩嗎?”
“關——”衛戈即將脫口而出一句“關你屁事”,但立刻被江絮晚的嚴厲目光瞪了回去,最后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