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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始料不及(求收求票)

“呼哧呼哧……”

清晨,當半遮面的朝陽剛剛小露輝芒,黑夜統治的大地還未真正迎來光明,小廣場上已是另外一番熱鬧場景。

茅翩正圍著小廣場在跑步,等身體完全預熱,他還要跟隨夜鸮小隊于山腰訓練場進行陪練,不僅他如此,全寨上下皆是如此。

豆子姑娘因為情況特殊,被一致表決可以作為茅翩的跟班,暫時取代山楂。

夜鸮小隊隊員已經完全集結,衣服齊整,斗志昂揚,副隊長黎鐵正在隊前講話,強調“一個整體”訓練宗旨的同時,也講了幾個訓練過程中遇到的一些情況。

近四十人的小隊黑壓壓站在那里,沉默的如同一塊山石,但不可置否的是,從這支小隊整體流露出來的氣勢來看,更像是一塊棱角鋒銳的花崗巖,一旦被投擲出去,頭破血流是輕,追命奪魄是真。

茅翩近來因為蟲子的問題沒有解決,所以一直在涼亭睡,這也使得每天最先醒來的就是他,除了在廣場跑步鍛煉之外,他還跑去后廚摻乎一通,說是要教柳三勺做幾道簡單易上手的早食,但最終因為個人原因,柳三勺還是規規矩矩將這位“不務正業”的大當家禮送出了后廚重地,被茅翩引以為憾。

“出發!”

隨著黎鐵一聲令下,夜鸮小隊全員出動,整齊劃一奔向山腰訓練場地,茅翩尾隨其后,算是勉強跟上,而豆子姑娘則慢悠悠吊在最后,距離越拉越大。

不得已,茅翩喚來黎鐵說明了情況,由他這個落后分子幫扶掉隊的豆子姑娘,看眼一騎絕塵的夜鸮小隊,再看眼慢慢悠悠的豆子姑娘,茅翩搖了搖頭,很是無奈。

其實,這也不怪豆子姑娘走得慢,因為肩上背負一個小包袱,里面裝著都是山楂移交過來的文件卷宗,手里拿著的竹筒裝了兩碗消暑解熱的綠豆湯,有如此兩座大山壓身,也難怪豆子姑娘慢如老牛,步履蹣跚。

茅翩苦笑不已,迎了上去接下竹筒,笑道:“想喝綠豆湯,可以讓柳三勺他們送,你弄這么一個大竹筒,又裝了兩大碗湯水,不沉才怪,要曉得靈活變通嘛!”

此時,初升的朝陽已經躍出地平,金色的輝芒正充斥大地,已然熱到滿頭大汗的豆子姑娘靜靜站在崎嶇難行的狹徑上,被金色輝芒照耀的金光燦爛,顯露出寬松的紗衣下曼妙的身姿,宛若從天而降的仙女。

茅翩念念叨叨中,又將沉甸甸的小包袱拿了過來,斜挎在自己身上,這時才注意到豆子姑娘有點不對勁,低著頭不說話,鼻息很疾,而且肩膀也一聳一聳的,茅翩愣了愣,“不會是要哭吧?”,如此自語之余,又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那句足以霸榜萬古的狗屁問話:

“你……沒事吧?”

這話不問還好,但一問就頃刻間雷雨交加,暴雨滂沱地下了起來,“唔……”,豆子姑娘的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流,勢不可擋沖流而出,令人心碎的哭聲就這么隨著清晨初聞的蟬鳴鳥叫響徹山林。

山腰訓練場,站在一塊山石上的黎鐵聞聲,莫名扭頭望向山上方向,愣了愣,卻是嘿嘿笑出了聲。

“……王狗剩,你個狗日的,再快點,還笑……”

又一天的殘酷訓練再度拉開序幕,這種眾人從未見過甚至也未聽說過的山林魔鬼訓練,就如同一直追攆在夜鸮小隊身后的怪獸,只要有人掉隊,迎接夜鸮小隊的就會是更加殘酷的整體懲戒,因為夜鸮小隊訓練的宗旨,即是一個整體原則。

距離小廣場不遠的狹徑上,豆子姑娘“嗚嗚嗚”哭個不停,茅翩在一連說了兩個冷笑話也沒能挽回頹勢的情況下,只能舉手認輸,無奈道:

“豆子啊,你這么干哭,指定是不行的,要不要我陪著你,好歹也算有個伙伴不是……”

“嗚嗚嗚……”

“那我給你變個猴,你看像不像?”

“嗚嗚嗚……”

“好吧,那……我們去捉知了猴怎么樣,這知了猴還能吃,等你我捉這么一竹筒回來,就讓柳三勺用油炸一下,保準你饞掉舌頭!”

“嗚嗚嗚……真……真的嗎?”

豆子姑娘在聽到要去捉知了猴,小小止住了哭聲,眼睛紅彤彤的,臉上汗水與淚水混雜著,鼻子一抽一抽,肩膀也聳聳落落,抽噎的狀態還在,似乎茅翩敢不去,她隨時都能再度水漫金山。

茅翩點點頭,真誠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了今天陪豆子姑娘捉知了猴,那就不得更改!”

“那……黎鐵隊長會不會罵人?”

豆子姑娘抹著眼淚,心有余悸地追問了一句。

茅翩一愣,心說我這大當家還是不夠有排面啊,黎鐵這個人設,穩了啊,唉……

“怎么會呢,黎鐵隊長可是出了名的良善心腸,愛講道理,雖然尋常喜歡罵人,但那也是為大伙好啊,你看他除了在訓練中罵人,其他時間不是挺和藹友善的嘛?”

對狠人黎鐵心有余悸的豆子姑娘撓了撓頭,眨著雨后山林般清澈的眼睛格外認真想了想,點點頭表示認可:

“好多人都說黎鐵隊長臉黑的都嚇死旺財,罵人也是一套套的,但……但是他人挺好的……”

旺財,是半月前巡山小隊在山中救下的一頭幼虎,當然這個俗氣的名字也只有茅翩叫的出來。

茅翩笑了笑,看著格外認真的豆子姑娘,心說黎鐵對姑娘確實有一套,這是技術活啊!

“……對,黎鐵隊長人善心美,婦幼皆宜,除了臉黑,渾身全是優點……走嘍,捉知了猴去也!”

******

虎頭寨,忠義堂。

堂上,瘦虎楊金舵陰沉著臉,冷澀的視線從微微瞇起的眼縫中濺射,落在堂下一道身影之上。

四當家崔真。

“回大當家,崔真該解釋的已經解釋清楚,那二郎山使得這一手離間計,就是為了讓虎頭寨人心相離,從而好趁勢攻打我等……”

崔真面色凝重,腿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顯然傷勢并未痊愈。

自二郎山死中逃生回來不過兩日,類似眼下的盤問已經有六七次之多,雖然崔真秉著違心無愧的態度盡量解釋,但得到的結果卻并非如他所想。

懷疑,猜忌。

鋪天蓋地的惡語詆毀,甚至有人將他上山時的兩件小事也究翻出來,大做文章,隨意添綴眼線之名,滾滾惡語洪流,濤濤不絕將他淹沒。

瘦虎楊金舵審視著堂下昂首挺立的崔真,這個與臭魚幫關系匪淺的四當家,已經讓他很是難堪。

臭魚幫地處西南,幫眾數以十萬計,是西南名副其實的第一勢力,虎頭寨與之相比,蚍蜉大樹,脆卵頑石似。

正是基于此種考量,瘦虎楊金舵方才“心甘情愿”割肉分羹,將山寨第四把交椅委以崔真,哪怕寨中一眾兄弟心存不服。

只是世事無常,楊金舵本以為抱上臭魚幫大腿終可過幾天好日子,但三日前他得到確切消息,臭魚幫已經依附大妖佞樺,西南大地徹底淪陷。

誰也無法預料虎頭寨會不會是下一個臭魚幫?

大妖佞樺,于十年前率眾扎根東洲中地,一直安然無恙到的如今,雖然于這其間,人朝遣派各路大軍連年討伐,但無一不敗佞樺之手。

楊金舵已經感覺到風雨欲來的勢頭,既然臭魚幫這根高枝已無可依,而崔真自然就毫無價值,而且如今這崔真究竟是不是已然選擇歸附二郎山,這番安然無恙歸來是不是另有所圖,這一切都暫時不得而知。

倘若真如其所說,是趁著二郎山警戒松懈方才趁機逃出,也算情有可原,但這般說辭,只怕除了崔真個人相信,山寨眾人自然不會相信。

不過,若真是如此,事情也不是沒有辦法可行,頂多使一出苦肉計,來堵住悠悠眾口便是。

當然,這是基于崔真個人對虎頭寨絕無二心的前提,才可如此行事。

只是,從崔真詳盡解釋的諸多情況來看,二郎山不僅出手救治于他,也從頭到尾并未難為過他,終日有吃有喝,好似坐上賓一般,這等聞所未聞的荒繆行徑說出去誰人會相信?

真當我瘦虎楊金舵三歲稚子好欺蒙?

思量至此,楊金舵心中已有答案,大手一揮,說道:“崔真,念及你我尚有點滴情誼,今日你下山便是,眾家兄弟保證不會為難于你,但從此你我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便是!”

崔真面如土灰,攥緊拳頭,指骨咯咯作響。

“哈哈……”

驀然,崔真大笑起來,形容凄厲,面目猙獰,手指堂上瘦虎楊金舵,哂笑道:

“好一個忠肝義膽楊金舵,今日我崔真算是看清你真實面目,也罷,也罷!”

原本楊金舵左手一直按在腰際藏掖的短刀之上,緊盯堂下似有反撲之意的崔真,暗中蓄力,凝勢待發。

但聽到崔真如此言語,也就放下心來,這便類似與人打殺沒贏,離去前終究要撂下兩句狠話挽挽面子,崔真如此,楊金舵也不會放在心上,這一點肚量,作為山寨大當家,他還是有的。

此時,崔真已經轉身走出忠義堂,堂外正有嘍啰匆匆小跑而來,臨到身前倒也對他頗為尊重,抱拳行禮之余問了一句四當家好之類的客套話,心情一片晦暗的崔真笑了笑,驀然扭頭,沖著堂上那道身影,罵了一句:“去尼瑪的,傻子!”

與此同時,進入堂中報訊的嘍啰也正說道:

“臭魚幫正遣派兩千人馬,直奔虎頭寨而來,今日已達華亭……”

楊金舵豎耳聽訊的同時,其實一部分心神依舊放在已然跨出堂門的崔真身上,兄弟之間狗急跳墻的事情,他不是沒有遇到過,抱以小心,總歸沒錯。

當看到崔真回頭的一剎那,楊金舵瞳孔一縮,心底驀然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快感,左手迅速摸向腰際,刀出半鞘,但對方卻只是動了動嘴,好像是罵了他一句,然后……就大搖大擺離去了。

“就這?”

楊金舵愣了愣,心底微微失望。

于他而言,放崔真下山離去,也實屬無奈之舉,再怎么說,崔真也算是臭魚幫的一條狗,他若是打狗不看主人,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但倘若崔真狗急跳墻,最終被反殺,那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即便臭魚幫知曉,有心偏袒崔真,于明面上卻是不占理的,事情就又是另外一種說法。

總之,崔真的認慫,使得楊金舵想除之而后快的小心思未能如愿。

瞇眼望著烈烈驕陽下的遠去身影,楊金舵的心弦卻是始終無法放松下來,“難道還有什么后手?”

如此思量中,一道破風刺鳴之音乍響耳畔!

箭矢驟發!

堂下傳訊的嘍啰于手臂間攢射出一根箭矢,又迅速從寬大褲腿中摸出一柄短刀,三步并作兩步,沖殺向堂上高坐的楊金舵!

楊金舵終究是血雨腥風中闖出來的,當箭矢破空而來,身體已經下意識做出閃避的動作,腰際短刀一瞬而起,“叮”的一聲格檔掉箭矢,箭頭與刀身刮擦出一連串火星,與此同時,身形斜撲而起,猶如餓虎撲食一般!

“不知死活!”

一個前撲,眼睛血紅,猶如猛虎的楊金舵便殺到了嘍啰身前,短刀狠辣橫推而去,大有藉著前撲的力道一舉削下對方頭顱之意!

“咯咯……”

一擊未果,同樣短刀在手的嘍啰不退反進,手臂順勢回勾,腳步偏轉,短刀由刺變削,滑向直挺突進的直入單刀!

以命換命!

楊金舵驀然意識到這一點,不覺驚出一身冷汗,果斷橫折腰身,以鐵板橋避開對方短刀滑勢,身體偏向一側,刀鋒擦身而過,削下一片衣襟!

藉著驢打滾后退五六步遠,楊金舵從地上迅速站起,臉色白紙似,被削去衣襟的腹部鮮紅一片,“你究竟是誰派來殺我的?”,楊金舵單手捂住見紅的腹部,咬了咬牙,面容猙獰,聲冷呵問。

“咯咯……”

嘍啰怪笑兩聲,笑聲似從肚腹擠出,充斥著一股瘆人寒意。

寬松的衣服須臾間被撐碎,嘍啰腰腹鼓脹如充氣到極致的氣球,四肢連同頭部的外皮好似褪皮一般,正以驚人速度向腰腹位置收縮,“咯咯……”,通身血紅的非人非獸怪物四肢觸地,抬頭兀自一笑!

“去尼瑪的!”

楊金舵爆呵之余,已然沖出并騰空而起,手中短刀高高舉起,對著沖他咧嘴大笑的怪物狠狠刺下!

短刀扎進怪物后頸,楊金舵又順手攪了一下,血水頓時涌泛出來,本該被近乎貫刺通透的人面頭顱微微一沉,楊金舵心生不妙,慌忙棄刀,向大堂一側撲去!

血水噴涌中,被剝皮一般的人面頭顱以貓頭鷹似轉頭,看著自己后頸上的血洞,咯咯笑出聲來!

“草……是妖人!”

撞倒幾把座椅,倉皇逃離的楊金舵見此情景,忍不住暴罵一句,再無廝殺之心,逃命奔向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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