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醉了，不省人事的那一種。陳木背著老付準備下樓。

“讓開！”一個西裝男子在陳木的身后喝道。

回頭，是總管黃義帶著的一幫人準備散場。

陳木正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慢慢轉回了頭：“我要是不讓呢？”

“……那我就送你回老家！”西裝男子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驚之后才反應過來，惡狠狠地說道。

陳木的嘴角浮上了一絲嘲諷的笑，他有信心十秒之內將所有人全部KO。

西裝男子一臉的囂張向陳木走來。可他的手還沒有舉起來，只感覺腿上一麻，無端地跪在了地上。

陳木冷冷地回過頭：“你們是準備一個個的來，還是一起？”

臺詞，必須酷。

所有人都沒動，他們在等黃義的命令。

黃義向身邊的人示意了一聲：“阿狗……”

阿狗？這名字也太不上檔次了吧。

阿狗面無表情地答應了一聲，一邊往前走，一邊大聲地念念有詞。

“無端斗勇者，死。

斗而不勝者，死。

無利而戰者，死。

搶出風頭者，死……”

西裝男子面如土色，顫抖著嘴唇：“饒我一次……”

“求饒哀告者，死。

狡辯反抗者，死……”

阿狗的背誦有點像小學生在背誦“春眠不覺曉”，聽不出任何感情。只是他手中的匕首已經深深地扎過了西裝男子的胸口。

西裝男子痛苦地一聲慘叫，身體漸漸消散。只濺出幾滴魂血，沾濕了腳下的木地板，無蹤。

然后，阿狗向陳木深深地鞠了一躬：“您先請！”

這世界上最不好打的牌，就是對方的不按套路出牌。

對方的牌技遠遠沒有想像的那么簡單。

陳木背著老付走在槐樹街，夜風吹來，有一絲寒意。

剛才的一幕，比這夜風還寒。

“童童，童童……”酒醉的老付在喃喃地念著。

酒，有時也是個好東西，會讓一貫冷漠的人變得感性。變得容易理解。

老付清醒了一些。掙扎著離開陳木，蹲在街邊，一陣狂吐。

良久，他才抬起了頭，雙眼掛滿了淚。

“兄弟……你可以陪我回家看看嗎？”老付說完，抬頭望天。

陳木不敢確定，老付眼中淚水的是嘔吐后的反應，還是真的流淚了。

陳木拍了拍老付的肩，向莊周亭走去。

小郎君歡天喜地地打開門，高高舉起的手上，是一個越野車的紙扎模型。

“哥哥，喜歡嗎？”

這需要什么樣的巧手才能做出來？流線型的車身，炫酷的造型，完美的比例。

但這給了陳木一個更大的打擊，讓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個手癌。

不過，現在不是討論手工的時候。

小郎君看見老付，知道他們有事，就主動進了臥室。

老付站在托夢椅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向陳木點了點頭。

陳木舉了舉手中的越野車，示意可以了。小郎君扎得模型來得還真及時，正好可以試驗一下自己的猜想。

莊周亭內，搖椅輕響，霧氣彌漫。

陳木穿過木門。

…………

荒涼的野外，天色漸明，這是黎明前的黑暗。。

老付站在野地里，眼如鷹隼。

不會吧，為什么要選擇來這里？這夢托得有點邪乎啊。

老付彎腰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撿起了地上的一個空彈殼，放在唇邊。曠野中響起略顯蒼涼的哨音。

陳木懶得去管老付的事，急不可耐地掏出打火機，點燃了越野車的模型。

越野車燒燼，陳木猛一回頭，一輛嶄新的越野車停在身后。

耶！成功了。

以后可以根據需要，讓小郎君扎些模型帶過來營造“夢的空間”，有備無患。把潛夢從被動，變到主動，多爽！

這么成功的發明，老付竟然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

陳木感到有些掃興，這個家伙，一點情趣也沒有。

越野車行駛在山野之間。腳下沒有路，但越野車行駛卻很平穩。

小郎君的手工真的出神入化了，減鎮系統都沒放過。

老付看著空彈殼說：“你知道它的子彈在哪兒嗎？”

說完，老付低下頭，慢慢地撕開了自己的頭皮。

沒錯，是撕開了頭皮。一塊約半尺見方的頭皮，還沾著殷虹的血跡。頭皮下面，是頭骨慘白的顏色。頭骨之中，有一個黑色的彈洞。

“老二在這兒交易的時候，是我把信息發出去的。所以，老二知道了我是臥底，向我開了槍。”老付苦笑了一聲：“他殺人是不需要證據的，懷疑就已經夠了。”

“這么說你是警察，因為臥底才成了這樣？”陳木本不想配合老付的談話，因為剛才他沒有配合自己的驚喜。

但，還是沒忍住。不公平。

“是不是沒你想像的威武？”老付自嘲地笑了笑。

何止！不但沒我想像的威武，而且比我想像的還拉垮。不過，臥底的人，形象越普通，才越容易掩藏。電影中都是這么說的。

“一槍，從我的頭骨里打了進去。但我沒死。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老付繼續說道。

老付還從來沒說過這么多話，這一次，看來是把陳木當作傾訴的垃圾桶了。

好吧，當你一回垃圾桶，你繼續。

“最后，同事們救了我。上救護車的時候，我還有意識。我告訴自己，我不能睡。因為我只要一睡過去，就再也見不到童童了。”

“童童是我女兒。今年八歲了。很乖。……你說，一個孩子如果沒有父親，會不會很難過？……最后一次離開家，有兩年了吧。那時候，我剛從外地結束了一個案子回來。按理，那一次，是不需要我去的。但，我還是主動去了。你知道為什么嗎？……現在想來其實也沒什么。童童媽要跟我離婚，因為另外一個男人……”

就你這德行，我要是你老婆，我也會這么干滴！陳木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越野車猛然剎停。

車的正前方，兩個人在舉槍對視，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的瘦，胖的矮。

陳木調轉方向，準備讓開。

“停，我認識。”老付打開了車門，走了下去。

陳木想了想，也跟著下了車。

瘦子舉著左輪手槍，指著胖子的腦門。

“開槍吧。”胖子樂呵呵地說道，一點也沒覺得害怕。

瘦子轉動了一下彈筒，勾動扳機，空響。

胖子哈哈大笑：“再來，這次每人裝四顆。”

兩人各自往左輪手槍的彈筒里裝了四顆子彈。然后，胖子舉槍對準了瘦子：“還是我先！”

明白了，這兩個人在玩一場死亡游戲。

左輪的彈筒能裝六顆子彈，那么四顆子彈，就是三分之一活的機會。三分之二是死。

瘦子點了點頭，表示準備好了。

胖子轉動彈筒，然后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槍空響了一聲。

瘦子眼眨都沒眨。

“龜兒子，你命這么好，怎么還和老子在一起？”胖子不服。

瘦子呸了一聲：“鬼才想和你在一起。要不是那個龜兒子告密，老子現在肯定至少也王八街首富了。”

瘦子說完，扣動了扳機。“呯”地一聲。

瘦子的槍幾乎在胖子的腦門上響起。胖子的半邊腦殼被掀開。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