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里。”

托瑪斯捂住鼻孔，但那股充滿油膩的惡心氣味絲毫沒有受到阻擋。

他羨慕又敬畏看著宋羽，他面不改色，身體的表面似乎有一層透明的塑料膜。

“什么時候發現的他們？”

宋羽注視著平躺在地上的十九具尸體，可能是在下水道里面太久，衣服沾滿了油漬，看不清楚款式和品牌，臉部露出來的皮膚也顯得浮腫，很難辨認。

“今天上午十點鐘左右。”

托瑪斯捏著鼻子說話，“因為芬斯伯里廣場在大火中的的損害很嚴重，我們怕下水道遭到波及，所以派人下來查看，沒想到在管道里發現了十九具尸體。”

“為什么會斷定和魔術相關？”

“大人，請看。”托瑪斯蹲下身，忍住嘔吐感，將最近的一個人衣服掀開。

宋羽頓時眉頭緊皺。

他的腹部像是被什么啃食過一般，殘留著密密麻麻的牙齒印。

從形狀來看，絕對不是人類。

宋羽食指彎曲，魔術圓展開，十幾道風流快速吹過地面的尸體。

“大人，我們先前就檢查過，所有人的身上全都是一模一樣的咬痕。”托瑪斯看到這一幕，說道。

不用他說明，宋羽已經通過風掀開的衣服看見了那些咬印。

“他們是在這里廢棄的，還是從上面飄下來的？”

“經過我們的調查取證，這里不是案發現場。”

托瑪斯笑了笑，謙虛說道，“魔術什么的我們不懂，但論案情，略懂略懂。”

宋羽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十九具尸體無疑是被某種異獸撕咬。

或者說……使魔。

魔術師的使魔，通常是某種具有靈性的動物，而其中最稀有的當屬于幻想種。

顧名思義，存在于幻想中的物種。

比如奇美拉、海德拉、雙足飛龍等。

但在神秘衰弱的現代，幻想種基本已經絕跡，所以某些魔術師弄出了人造幻想種。

用普通的動物，通過魔術儀式，混合煉金材料，造出具有幻想種性質的使魔。

據宋羽所知，人造幻想種非常的不穩定，噬主的事情層出不窮，導致大部分魔術師放棄了這種做法，去追求更加安全的魔術禮裝。

但魔術師的思維注定了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滅絕。

畢竟對他們而言，一旦運氣足夠好，復原了某種珍貴的幻想種，就能憑借它一飛沖天。

“大人？”托瑪斯有些忍受不了氣味，不由得試探喊道。

“抱歉。我在思考一些事情。”宋羽轉頭看向他，說道，“局長麻煩你去查一下這些人的身份，看看最近有什么失蹤案件。”

“好的。”終于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托瑪斯松了口氣，“那您呢？”

“接下來的畫面可能不適于您觀看。”宋羽指了指出口。

“我明白了。”托瑪斯雖然很好奇，但他知道這不是他能涉及的。

他能以凡人的身份接觸神秘事件而不被清除記憶，已經是相當刺激的事情。

如果再深入，可能不是刺激，而是喪命。

等托瑪斯離開后，宋羽抬起頭，在弧形的灰色穹頂上疊滿了油脂，它們是一百多年來所積累的，味道格外的令人酸爽。

在這樣環境下生活的動物，他能想起一種。

老鼠。

他從虛數空間取出天叢云劍，掛在腰間。

在維持屏蔽氣味魔術的同時，身前又展開了一個魔術圓，一道無形的光芒擴散。

四周的空氣頓時產生了折射。

仿佛陽光落在鏡面上，一層淡金色的薄霧陡然升騰。

眼前的畫面斑駁而夢幻，很難讓人聯想到骯臟的下水道。

宋羽手掌握緊，霧氣旋轉，最終形成了一條黑色的繩索，一直蔓延到視線的盡頭。

他右手搭在劍柄上，順著繩索，朝著下水道的深處走去。

倫敦的下水道系統始建于1859年，全長共2000公里，被譽為工業革命以來的七大工業奇跡之一。

半個時辰后，他從排污管道進入了狹窄的排水溝。

視線越發昏暗，唯有宋羽的魔術在通道里忽閃忽閃。

然而在某一刻，他的繩索中斷了。

宋羽疑惑看著四周。

水泥鋪就的下水道墻壁沒有絲毫的異常，和先前所見一模一樣，但為什么魔術到了這里就消失不見？

他想了想，指尖冒出一團火球。

仿佛失去了氧氣，火球很快熄滅。

“魔力被吸收了嗎？”

宋羽很快明白了原因。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體內魔術回路連接視覺神經，眼白忽然涌出了五彩斑斕的光芒。

遠遠看去，雙眼仿佛兩顆光彩耀人的鉆石。

灰暗的下水道頓時完全大變樣。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雨珠，在他的四周漂浮，而腳下是流動的黑色泥水，完全滲不進去任何光亮。

這才是真正的世界。

一個巨大的魔術陣。

宋羽拿出手機想聯系化野菱理，但沒有信號。

有點奇怪。

正統的魔術師向來對科技嗤之以鼻，不說手機，甚至連電視機都不會使用。

而這位魔術師居然弄了一個信號屏蔽器？

“植物科。”

宋羽只能想到植物科，在所有的學科里，植物科應該是走在科技最前沿的學科。

念頭一閃而逝，他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魔術陣上。

但他并不認識。

時鐘塔開設了不少關于魔術陣的課程，但沒有一個能和眼前的魔術陣相似。

只有兩個原因。

要么是新型的魔術陣，要么是黑魔術為基礎的魔術陣。

宋羽輕輕嗅了嗅。

惡臭的氣息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雨的濕氣。

他忽然一怔，在上個星期，他處理咒體交易事件的時候，遇見了一場磅礴大雨。

不知道怎么著，他覺得這氣息和那晚的一模一樣。

很莫名的聯想。

他搖了搖頭，決定先回去查一查這個魔術陣到底有什么用處。

宋羽撤去眼睛里的魔力。

他使用的魔術叫做元素深化，作用很簡單，能讓人看清楚空氣里的元素。

和元素顯現不同，它不會影響到現實。

換句話說，魔術陣其實一直是在隱藏狀態，沒有被驚動。

宋羽轉身，心臟驟然一跳。

一道巨大的黑影貼在下水道墻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