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陽急忙走上前去。
他還沒站穩身子,就拉起村長的胳膊,向村長問起了緣由。
“村長啊,到……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走的……這么快?”
急呼呼的喘氣聲,讓王君陽的說話都不能連貫。
“呵呵,君陽走累了吧。都怪我,領頭走的快了。你朱伯今天早起去湖里收漁網,翻了小船,只有他兒子朱通游了回來報信。我趕緊喊上幾個人要過來找尋,又想起你是村里唯一的醫生,就把你也喊來,幫忙施救?!?
村子在南湖邊上,村民們就會靠水吃水。南湖水域廣闊,魚產豐富,有的村民就靠捕魚為生。
朱伯是位老漁民,他每天日落時分,就會劃起小船,去南湖里放下一種叫做‘絲網’的漁網。
這種漁網用很細的透明絲線,編織成無數的網格,再用一根粗線穿起來,就像是一匹無色透明的綢布,長有十幾米,寬有一米,再系上一些浮漂,可以半沉在水中。
湖里來回穿梭的魚兒,有的體型大一點,鉆不過去網格,便被絲線卡住身體而被漁民捕獲。
今天清晨四點多,天色還沒有放亮。朱伯帶著兒子朱通,像往常一樣去南湖里收取漁網,捕獲鮮魚。
他們劃起小船行駛在南湖上,湖面平靜沒有波紋,仿佛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著滿天璀璨的星星和皎潔的明月。
朱伯坐在船頭,左手拽起漁網抬離水面,右手把卡在網格里的魚,順著魚鱗的方向退取出來,扔進船艙里。他兒子朱通站在船尾把持著船頭的方向。
朱伯喜滋滋地在心里盤算著今天的收獲,看能否比昨天的多。
突然一陣白光照來,刺的朱伯雙眼生疼。他使勁地眨眨眼,再定睛往水里一看,頓時被嚇得一縮身倒在了船艙里。
他仰面朝上看到天空,又被嚇得臉色蒼白,不敢動彈。
只見頭頂的夜空里,星輝明亮,耀眼奪目。滿天的星星呈圓環狀分布,一環繞一環,大環套小環。
在最中心的圓環內,有一輪明月分外耀眼。這明月上隱隱地有幾道黑紋,看上去就像一個雙目緊閉,翹嘴微笑的——人臉!
朱通也被嚇的一屁股坐在了船艙里,兩眼睜的大大的,直盯著天上的人臉月亮。
突然,朱伯大叫了起來。朱通醒神看去,只見朱伯雙手被絲網纏住,正一點點的被拖離船頭。
眼看朱伯就要掉進水里,朱通立馬撲上去,緊緊抱住朱伯的大腿,使勁往后拽。
就在這時,絲網上一陣巨力傳來,朱伯被‘倏’地一下拽進了水里,連一聲驚叫都沒有發出來。朱通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手里只拽下朱伯的一只鞋。
朱通趴在船頭朝水面大聲呼喊,但水面上沒有任何回應。
這時白光隱去,水面又平靜地跟鏡子一樣,倒映著滿天璀璨的星星和皎潔的明月,哪里還有圓環狀的星星和帶人臉的月亮。
東方的天際已經微白,一陣清風吹過湖面,湖水似乎活了過來,輕輕蕩漾著,生出層層漣漪。
水面上,一縷縷的輕煙裊裊升起。不一會,湖面上便籠罩起大片的霧氣。
輕煙還在繼續升起,霧氣也在繼續擴大。慢慢地,霧氣吞噬了湖邊的樹林,吞噬了樹林里的村莊。
朱通猛地醒悟過來,趕緊爬起身,搖起小船飛快地向岸邊駛去,他要回村報信救人。
聽朱通講完了事情的經過,村長重重的嘆了口氣。
“唉,我在南湖邊生活了五十多年,從沒聽說過如此怪異的事。先不論真假,朱伯掉水里是千真萬確的,但事情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況且水面上還有這么大的霧,想要活的救起他是不可能了。但我們也不能任他在水里,我們劃上船,帶上拖網,去出事的地方拖幾個來回,務必要活的見人,死的見尸!”
拖網是一種很大的漁網,用很結實的粗線編成,就像一口巨大的麻袋,開口的兩側系著兩根粗繩。網身上綁著一些鐵塊,可以讓整張網都沉到水底。
等使用拖網時,就用兩只小船各拽一根繩子在湖面前行,拉扯著拖網在水底移動。所過之處,就是水底的一塊石頭也能給拖進網里,拽到岸上。
朱通一聽村長要用拖網來尋尸,不由得大哭起來。
“爹呀!你死的好慘呀!連后事都沒來得及交待呀!嗚……”
朱通哭的很傷心,王君陽和村長等人心里也難受。
而就在此時,他們突然聽到一陣“嘩嘩”的撥水聲,正從前方的白霧里傳來。聲音越來越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從水里鉆出來。
過了一會,水響聲停止了,一個人形的輪廓隱顯在白霧里。嚇得朱通停止了大哭,嚇得村長等人直往后退,嚇得王君陽癱坐在地上。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傳開,應該是白霧里那個人形發出來的。
這突兀而來的笑聲,嚇的村長和王君陽等人膽顫心驚。大家聽著聲音像是個男的,還有點耳熟。
朱通顫巍巍地叫起來。
“爹呀,是你嗎?”
笑聲停止,人形輪廓穿過白霧來到眾人眼前,一看臉面,果然是朱伯。
大家都以為朱伯已被淹死,此時再見到他,都以為是炸尸,都被嚇的渾身冰涼。朱通更是被嚇的哇哇大哭起來。
“爹呀,我知道你死的冤,只是還沒到頭七呢,你怎么能回來呢。你趕緊回去吧,我們一定風風光光地給你下葬,以后每逢清明端午冬至,一節不落地給你祭奠。你快回去吧,我求你啦!……”
“我-還-沒-死!”
朱伯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他兩眼圓突突地瞪著,嚇的朱通不敢啃聲了。
村長壯著膽,仔細查看著朱伯,見他眼皮眨動,喉結鼓動,鼻吸進氣,嘴呼熱氣,斷定是活人無疑。這才站起身來對大家表示是真的,朱伯沒死。
眾人都圍了上來,打量著朱伯。只見他渾身濕漉漉,臉上和手上也沒傷痕,衣服也算整齊,想是沒有受到什么傷害,眾人都感到驚奇。
朱通爬起來,抱著朱伯就哭。
“爹呀,你去哪了呀!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兒呀,這南湖里有座水晶宮,水晶宮里有位龍王爺,是龍王爺送我回來的。他說這里要發生大事,要我們趕緊逃命去!”
朱伯說話了,他語調很古怪,跟唱戲的一樣,聽的眾人心里直發毛。
“爹呀,你胡說什么呢!”
“哇哈哈哈,……哈哈哈!……逃命去,逃命去!”
朱伯也不回他兒子的話,又仰頭大笑起來,還手舞足蹈地跳起來。跳了一會,就‘噗’地栽倒在地上,嚇的朱通和村長趕忙上前把他扶起來。
王君陽走到朱伯面前,翻翻他的眼皮,摸摸他的心口,又把了一下他的脈象,放心地對大家說:
“沒事,朱伯暈過去了。估計是受驚嚇過度,回去休息幾天就好了?!?
眾人聽說,才放下心來。
朱通和村長扶起朱伯,半拖著往村里走去,王君陽和其他村民也跟著回村了。
這時候太陽已懸頭頂,霧氣開始消散。等他們走進村子的時候,霧氣已經散盡,村子和周圍又恢復到往日的景象。
王君陽回到祠堂的教室里,孩子們還在追逐打鬧著,看到老師進來,都立馬各歸原位,等著聽王老師的訓斥。
王君陽并沒有責罵孩子們,他走上講臺,坐在椅子上,腦子里還想著朱伯的事。
朱伯掉進水里好幾個小時,卻沒被淹死。還自己從水里爬上來,說了些奇怪的話,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朱伯在這段時間里,都經歷了什么?難道真有龍王爺拯救了他?
王君陽忽然有一種感覺,這世上一定存在著一種人類無法抗拒的力量,這種力量主宰著人類,主宰著世間的一切。
這種力量可以讓人喜樂相逢,也可以讓人生離死別。
這種力量可以讓人了解一切,也可以讓人痛失所有。
要是自己能找到并掌握這種力量,那就可以恢復自己的全部記憶,了解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的父母,過上自己心中向往的幸福生活了。
可是,這種力量在哪呢?……